《惊雷骤雨之个人英雄主义外传》利夏尔

34、6

　　“嘿……小家伙……”
　　路斯菲尔将刚刚涌上来的呜咽塞到喉咙里：或许他还活着。他走近亚力斯亚，发现黑红的鲜血已经在他说的小家伙的铠甲下方积成一滩，少年的呼吸断断续续，几乎马上就要停止。虽然已经做了止血措施，但情况并不乐观。
　　“别这样……拜托……”
　　路斯菲尔喘着气，将少年一把抱住，手上闪动起治愈术的光芒，他几乎要用尽力量，只是希望眼前承载着他的祈愿的少年醒过来：“拜托……黑暗的元素……我命令你们救救他……他是我的孩子……我一直以为是我在教导他，但事实上他在影响着我……没有他在，我几乎要无法维持自己的自我……那个意识到不合理的现象并且尽力去改变，去背叛约定俗成的陋习的自我……笨蛋，小东西，醒醒。”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但是黑暗元素还是遵循了他的命令，它们的光芒缓缓地在亚力斯亚身上流动。他知道他自己在救他。其他人也逐渐赶了过来。
　　火山的活动正在减弱。路斯菲尔将引发火山活动的能量吸引过来，他不顾一切地让能量通过自己的手，化成能够治愈的力量，补充到亚力斯亚身上。他的动作虽然温柔但是笨拙，因为他从来没如此对待过这样一个小东西。
　　他凝视着亚力斯亚许久，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听不到。少年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昏沉地睁开了眼睛，血红的，原本闪动锐利光芒的虹膜如今看起来像是温润的红玉。
　　“路斯菲尔……前辈？”
　　亚力斯亚声音微弱地问，他的头还是昏昏沉沉，不过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只要他本人能够苏醒，治愈的力量就能够自己启动，除非他自己放弃治疗。路斯菲尔眼眶火热地将比他矮上二十公分的少年抱在怀里。
　　泪水滴在了坚固的黑色石板上，顿时化为了淡蓝的等离子蒸汽。
　　“亚力斯亚……”他激动地将手放在后者的肩膀上：“感谢母神，你还活着。你没事，我想很快，你会得到晋升的。”
　　少年重新看了看他：“哈哈……真要这么说的话……我岂不是死了才能当元帅……”
　　开心的笑容顿时被伤口的疼痛所阻止，亚力斯亚只好环视四周，说：“以法莲不知道有没有死。总之我拿到了密码，如果密码是假的话，那就只好让机械组爆炸了……仿佛……我给自己止住了血。”
　　路斯菲尔点点头，将他小心地抱起来，丝毫没有碰触到他的伤口：“你放心，他已经死了，估计不会再复活了。”
　　后者点点头：“我伤好后去军人迪吧，蹦一晚上。”
　　“好好，等你养好伤，你就在我的办工桌上翻跟头都可以。”
　　他们将已然报废的机械组运回了后方科研所，疲惫地回到了临时营地。大地上的黑暗越发密不透风，该是休息的时间了。淡蓝的营火点缀着各个营地，今天晚上他们就可以安心地休息而不被突如其来的灾难打扰。
　　由于身体的疲惫和之前所受到的能够致命的重伤尚未痊愈，亚力斯亚回到了营地就陷入了昏睡之中。路斯菲尔在他身旁写着报告书，他的蓝白双色的头发在灯光下仿佛苍冰和白玉。闪闪发亮。
　　他写完报告书，为沉睡的少年盖好被子，此时珍妮弗神官带着几个人和萨德亚站在了门口。轻声问：“启明，可以借用你一些时间吗？”
　　路斯菲尔带着略微疲倦的笑容转向她，说：“没问题，说吧。请问有什么事？”
　　珍妮弗垂下面孔，说：“其实我想向你的徒弟道歉，我一直认为你的派系的人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或者是出身平民的人无法懂得什么荣耀，现在我们明白了，荣耀并不是一套昂贵的仿造茶具就能表达的。你确实有承担起黑暗神殿教宗的力量、爱和信仰，同时不乏反抗虚伪的传统的勇气，所以在此我们向你道歉，启明。”
　　路斯菲尔微笑着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了。但是他稍后又摆摆手，说：“当然，我们身处一个需要革新，但又无法判定后果的时代，所以各位的想法是能够被谅解的。毕竟有时候哪怕是革除小小的陋习，也要付出更大的勇气和信念。我们必须将自己的精力放在维护魔界的子民之上而不是忙于内斗。我们的灾难已经过去，但并不代表我们解决了所有的问题。魔界依然被各种各样的麻烦所包围，不管是从外部还是内部，所以必须做出一些有实质作用的事情才能解决问题，并不是空喊几句口号就能万事具备的。”
　　他说完，转向外面此起彼伏的营火。淡蓝的火光仿佛地面上的星星。他现在已经明白了，哪里是值得他奉献出自己力量的地方。此刻他不必与至高者平等，他不必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证明自我的存在，因为他完全可以在自己的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可以为自己磨炼自己的信念和坚毅，以及，为了自己身边最为重要的人。
　　他在他们离开后，自己在记事本上写了一段话：“黑暗的子民自从天地开辟之时就位于魔界，已经行走了好多年。他们是我们的盟友，伙伴，以及爱人。我曾经作出一个承诺：宁肯在地狱作为艰苦的王者，不在天堂作为享乐的仆人，为了这个承诺，以及反抗种种并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的规定，我必须一直以领导者的姿态带领他们奋斗下去。”
　　三日后，亚力斯亚才在一个靠近水池的帐篷中重新睁开眼睛，他的上尉委任书就放在病床边，他在书上签署了自己的姓名。小心地起身之后，他望向帐篷外的水池，漂浮在水面上的硫磺火焰仿佛穿行过深水的幽光。每一点硫磺火都象征着一个失去的生命。
　　路斯菲尔和其他人站在刚刚因为灾难而失去亲人的市民中间，神情庄重。一向残忍的魔族们的眼睛中竟然闪现出了悲痛的神情。
　　亚力斯亚明白：失去亲人和爱人的悲痛已经让大多数人感到孤独和悲哀。魔界因为神圣自由工会军而失去的太多了。但是痛苦也可以让人成长为卓绝的战士。他们需要一些时间，应对更加严峻的挑战。
　　原点母神自有她的道理。亚力斯亚想着：我们不会总是如此。
　　路斯菲尔已经将他的意志、力量和勇气传授给了他，而他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职责来了。结束在神殿骑士团的实习期，他就要回到部队中去，那里能够发挥更大的力量。路斯菲尔应该不会挽留的。
　　他艰难地走下床，穿好衣服，在胸前佩戴好象征哀悼的纯白花瓣。他突然发现自己长高了两厘米。这个认知让他掩住嘴，含着眼泪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