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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波文 ...

  •   004 波文

      最后选定的地点是飞坦那个中满橘子树的小花园,一声“GAIN”之后,一个庞然大物挤满了原本略显空旷的院子,距离最近的几株橘子树不仅树干变成了“(”“)”字型,甚至就连挂满果实的低矮树冠也被撑了起来。
      飞坦不否认自己正经书读的少,词汇贫乏,但他有理由相信此时就算是把旅团两大知识分子拖过来,他们很难准确地形容出这个古怪的机器是什么。
      好吧,就姑且称它是大家伙吧。
      约克夏温柔地拥抱了大家伙,把头埋在它的“颈窝”中。
      “好久不见。”她说。
      在大家伙的主人——也就是飞坦发表任何意见之前,约克夏就翻身坐进了它的怀里,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通按。
      “……卡片上的说明是要‘说出日期’。”为了她能准确无误地触发剧情,飞坦好心提醒。
      “哦,没关系,双系统,用按的也可以。”约克夏跃下来,指着开始轰隆作响的大家伙,“喏,我说的没错吧,开始工作了,大概三十分钟的样子吧,照片会从这个地方出来。”她指了一下。
      “你很清楚嘛。”
      “用过很多次了嘛!”约克夏拍拍大家伙,眼中突然滑过一丝失落,“只是不管用多少次,回忆终究是回忆……再也回不来了。”
      来了来了来了,隐藏剧情!
      飞坦强摁下心中的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是怎么样的回忆?”
      大约是没想到飞坦会这样问,约克夏微微一愣:“你想知道?”
      “我只是想要卡……是的,我想知道。”

      约克夏看了飞坦好一会儿,最后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告诉你也无妨,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故事……富家小姐和落难的吟游诗人——老土吧。”

      那年冬天,夏若尔小镇下了极其罕见的大学,即使小镇新购了三十台铲雪车早晚两次清扫马路,但那些令人不悦的雪花还是极尽所能地挤满了人们所能看见的任何角落。
      工厂停工,公车停运,学校停课,整个小镇的脉搏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而停顿了,只有少许新鲜的血液还在不知疲惫地流动着——显而易见,指的是那些因为停课而有充裕时间的孩子们。
      有个小姑娘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约克夏很不凑巧的得了流感,因为大雪封路没能及时治疗,又发烧了,吃了好几天的药都压不下去,甚至被家里嘱咐连房门都不准出。
      “……没劲儿。”约克夏踢踢毛地毯,然后准备开始表演她的保留节目:折腾仆人。
      “奥林德尔,奥林德尔!”她开始摇手铃,呼唤自己的女仆。万才厚一般都是家里仆人最忙碌的时候,她为自己竟然能想出这么个好点子而自豪。
      呼唤了很多遍,房门终于被大力推开了,冷风一下子倒灌进来,差点吹熄了壁炉里的火。约克夏收起了手铃,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这个拎着她的黑猫的陌生男仆。最后她手一伸:“爱丽丝。”
      黑猫怪叫一声,挣开了冒失鬼扑进约克夏的怀里。
      “啊,你就是大小姐吧!听说这只猫只听你的话,果然是这……”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飞了起来。
      女仆长奥林德尔理了理稍微凌乱的女仆装,向约克夏鞠躬道:“小姐,您找我有事?”

      “嗯,就是想问问你今天脸上有多少条褶子。”
      “不好意思,没有数过。”
      “那么现在数吧~”
      奥林德尔站着没动:她并不常违背小姐的意愿,只是知道她现在不过是在寻开心。
      “好没趣哦你们……对了,他是谁?”
      奥林德尔眼中寒光一闪:“波文,新来的,不懂规矩,竟然敢惊扰小姐。”说罢她撕下那张贴在墙上的人形海报,“今晚我带你去好好学规矩。”
      一直装死的海报装不下去了,他甚至都来不及抹一把脸上的血:“小姐救我!小姐救我啊!我只是看小姐摇了半天手铃都没有人应才来看看小姐是不是有什么需求的啊……”
      “LUCKY~~~~”约克夏贼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五天后,约克夏再一次在自家宅邸看到了波文——之所以是五天后,是因为女仆长奥林德尔终于觉得波文现在的伤势可以出现在小姐面前而不会脏了她的眼。
      “喂,冒失鬼,伤好了?”约克夏用力一巴掌抽上他的后背,痛得波文呲牙咧嘴。
      “你哪只眼睛……”波文一顿,立即改了语气,“小姐,还没好全呢!”
      “真的哦,给我看看,你伤得重不重?”约克夏一听到他的伤口没好立即露出关心的表情。
      波文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不像是假装的,于是一咬牙,脱下了上衣:胸前、背后、伤口到处都是,看起来挺吓人,但不过是些皮肉伤而已。
      约克夏的手指轻轻拂过波文的伤口,声音轻的仿佛是怕稍微重一些都会令他受伤似的:“疼吗?”
      波文老脸一红,被一个几乎小自己一轮的少女轻视的滋味并不好受:“我可是男人呢,这点小伤小痛算什……嗷!!!!!!!!!!!!!!!!!”
      理所当然的,波文的惨叫召唤来了恶魔女仆长。
      理所当然的,女仆长并不打算放过这个竟然赶在小姐面前做出脱衣服如此无礼又无耻的举动的波文。

      理所当然的,约克夏的台词还是那么一句:“LUCKY~~~~”

      在约克夏家打工还债的波文每天只有两种人生可供选择:苦逼,和更加苦逼。他也想早点还完早点走人,可他欠的不是别的,是命。于是这个从来都是游戏人间的、乐观到宛如神经病的家伙只好在无尽的劳务、女仆长的责骂和大小姐的恶作剧中蹉跎人生——啊,比如说现在,他就被关在地牢里享受为数不多的没有鞭笞和斥骂的宁静夜晚。
      阻断光明与黑暗的牢门突然被打开,双手被反吊在铁索上伤春悲秋的波文立即停止了走神,准备接受新一轮的惩罚——奥林德尔允许新人犯错,只是如果新人不断犯错并且死不悔改的话,她倒是有另一套铁血政策伺候之。
      “听说你又逃跑失败了?”来者声音如银铃一般清脆,仿佛是在说着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原来是约克夏。
      波文根本懒得理她——他一直弄不太懂这丫头的心思,被她死命折腾的不一定是她讨厌的人,而被她礼待尊敬的也不一定是她喜欢的人。根本就是根久了的甘蔗,乍一看还挺青葱,其实内里老的叫人根本无从下口。
      “为什么一直想逃啊?”约克夏坐在地牢的台阶上,烛台放在脚边,照亮她比起同龄人略显苍白的脸。“说~嘛~”见波文一直不理她,约克夏又催促了一次,大有“你不说我就一直骚扰你”的架势。
      “大概是因为……外面的世界比较精彩吧。”波文坳不过她。
      “说详细点儿。”

      “对你们这些小屁孩来说就是摩天轮海盗船和过山车吧。”
      “这样啊……都没玩过。”
      “诶?不会吧?”
      “嗯,从小身体就不好,家里不让出门。哪里都没有去过,学校也没。”约克夏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片刻的沉默之后,波文突然说:“把灯熄了。”
      “啊?”
      “听我的。”
      当阴冷潮湿的地牢完全陷入黑暗之后,约克夏再度听见了色彩——
      那个光怪陆离的,外面的世界。
      波文和约克夏有了一个共同的小秘密:每当波文因为犯错被罚关禁闭时,约克夏就会想尽办法避开所有人耳目偷溜过来,贪婪地榨取关于外面世界的一切。从十年一次的云鲸群体迁徙到每年元月份都会举行的猎人考试,从一夜能将草原变荒野的飞蝗到头顶长角的露营虎,当波文手舞足蹈地讲到某位知名猎人制作游戏时曾把他拉去当NPC模版时,约克夏羡慕不已地说:“诶~~~好想看看呐!”
      “会有机会的。”
      其实波文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可没想到他用来安慰小孩子的戏言最后竟然成真了。
      在某个“分享秘密”的夜里,约克夏痛苦地倒在了地牢中,那一夜,一直都是单方面倾诉的波文终于知道了约克夏的故事:她是个私生女,由于家族遗传病,自打出生开始,她的心脏就如同一个年迈的老者般衰竭。
      而奥林德尔给出的解决方法更是匪夷所思——换心。
      奥林德尔表示自打小姐出生以来,老爷就一直寻找着适合的人选,只是人找到之后,约克夏却心软了,一直拖着不肯做手术,所以才病了这么久。
      波文挡住她:“可你若违背小姐的意愿,她醒来后会恨你的。”
      “只要小姐能活下来,恨我,又何妨?”

      奥林德尔轻轻一挣,抱着约克夏离开了。

      清醒后的约克夏拒绝再见奥林德尔,但在这位几乎把照顾大小姐座位自己全部生命的女仆长大人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悲伤,她依旧井井有条地打理着府里的一应事务,而照料约克夏的重担则交给了波文。
      “敢让小姐受到一丝闪失,打断你的腿!”女仆长大人这般说。
      波文一呆,马上端起小甜点冲向约克夏的房间。一开房门,他暗道一声糟糕下半年怕是要变跛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关了窗:“春夏之交最容易感冒了。”
      坐在椅子上的约克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挡住了。”
      “嗯?”
      “外面。”她顺手拨开波文,继续呆呆地看着窗外。
      红色的花,绿色的树,白色的鸽子翱翔在蔚蓝的天际——这个近在咫尺却从不曾碰触的世界。
      “波文,带我走吧。”
      “……好。”
      波文以为以约克夏雷厉风行的性子定然会说风就是雨,现在就收拾了包袱入夜就逃,可他却没想到约克夏听了他的承诺,只是笑了笑,慢悠悠地吃了甜点起身,说是要去看个老朋友。
      老朋友?有多老?波文不由得腹诽,心说来这儿做苦工这么久,别说什么老朋友了,约克夏就连一个新朋友都没有。
      他错了,约克夏的确有个老朋友,只是它现在躺在玻璃罐中。

      在那间奶白色的实验室里,约克夏第一次触摸到自己的心。
      幼小而衰老。
      熟悉却又陌生。
      好久之后,波文听到她对罐子说:“拜拜。”再回过头来时,小姑娘脸上已尽是笑容了,“走吧!”
      “诶?”
      “诶什么诶啊,你今天就像个呆子!我说‘走吧’!不带行李不带小猫什么都不带,就外面三个!你!我!崔缇斯!”
      “崔缇斯是谁啊!”
      “……你果然是个呆子!”

      没有生活必需品,没有身份认证,没有钱,最可怕的是还有一堆人在追杀,这样的日子对于吟游诗人波文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可对约克夏来说却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只不过草垛睡久了也会硌背,凉水喝多了也会伤胃,很快,她就厌倦了。
      在大逃亡的第七天,约克夏开始在波文耳边嚷嚷。
      “大床?蛋糕?”波文脱下湿漉漉的上衣拧干笑着说,“那些东西你家里才有,要不我送你回去?”他在心中奸诈地大笑:约克夏是不可能如此没骨气的回去的,哼哼,看他怎么回报她当初对他的“厚爱”!
      因为被波文护着而几乎没有被刚才那场暴雨淋到的约克夏闻言嘴巴一瘪,委屈的不行:“……不用麻烦了,我想我的家仆应该就在附近,我喊她们来,奥——唔……唔……”
      波文反应神速地捂住了约克夏的嘴——别开玩笑了,要是真把那些仆人引来,他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别喊了,我的大小姐,我突然想起来这附近有家旅店。”
      “大床?”
      “有!”
      “蛋糕?”
      “有!”

      “唔……我还想要间浴室。”
      “……可以!!!”波文咬牙切齿地低吼。可即便是如此小的声音也引起了追踪者的注意,他咒骂了一声,将约克夏扔到背上,背着她狂奔起来。
      女孩子纤细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笑声中满溢着得意。
      “吼吼吼~波文最好了!”
      我不好!我现在很、不、好!!!波文在心中咆哮。
      头顶上,雨后的彩虹开的正浓。

      一本杂志翻完后,波文抬头看了一眼钟:洗了一个多钟头了,还不出来?他弹了弹身子,冲浴室的方向大声询问:“喂,死在里面了吗?干嘛呢!”
      “在看自己的胸部。”
      波文一口老血喷出:“你连A都不是看什么看啊!”
      “有个疤。”
      在那道不明显的伤疤下,一颗曾是属于某个叫崔缇斯的女人的心脏跳动在胸腔里。
      时间不停走,伤疤会淡去,却永远不可能愈合。
      “喂,波文,你说崔缇斯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大概是斯了吧。”波文把杂志盖在脸上。被挖走了心,怎么可能还活着。
      浴室里的人沉默了一下,片刻之后又传来闷闷的声音:“这样吗?可我总觉得……她就好像一直在我身边一样……算了,说点儿别的,你刚才拿什么交的押金?”
      “辛继亚大珍珠。”
      浴室的大门刷的一下被拉开,裹着长浴巾的约克夏冲出来狠狠给了波文一脚:“你果然偷了我家的东西!”
      “那不是偷,我只是顺手拿走了我应得的工钱!”
      “呸!”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崔缇斯就是那个崔缇斯。
    -话说你们都好聪明……一眼就看出约克夏其实不是NPC……
    -又及,回家的美好日子结束了……今晚又要去外地了……估计下一次更新是在网吧。。。。时间不定……但是不会太久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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