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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绘里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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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接通电话后,便听见他平淡的声线,绘里却觉得有一点好听…属于黑子的温柔的感觉。很奇怪…她回想起禾田对黑子的评价是:‘稍微放入一些感情在语句里会死的冰山’,她却总能在黑子的话中听出不同的情感来。
“喂?绘里?”似乎是得不到绘里的回答,黑子又不肯定地唤了一声。
绘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自己方才竟然因为黑子的一个音节而失神了那么久!啊啊这是恋爱吗?啊啊不对这和恋爱有什么关系吗!她怎么感觉这和自己一直很蠢有关系?
嘤嘤很混乱啦!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了?她平日有这么花痴的吗?绘里打了个滚,然后一不小心从床上滑到地摊上,手机也掉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杂音。
绘里看到滑出老远的手机,慌忙举起放在耳边,又听见黑子关切地问:“绘里?在吗?”
她这才发现自己是需要给予回应的,然后慌慌张张地说:“在、在的!”
“…”黑子那头似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经过了短暂的思索,他才温文地开口:“绘里今天一天都很奇怪,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绘里从地毯上坐起来,一只手搭在床铺上,迟疑了半刻,似乎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原来和他就这样平常地说话也是这么艰难的,绘里张了张口,又生呼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没…没什么,只是妈妈回家了,现在…在家里住着。”
“什么时候的事?”那头的黑子似乎稍微有些惊讶,便追问她道。
“昨…昨天,今天迟到也因为妈妈啦…”绘里的声音小路蚊蚋,也有一点点抱怨的意味,说毕,她稍微有些紧张地等待黑子的回应,他那头有些沉默,似乎隔了数秒,黑子才开口道:“绘里的身体无大碍吧?”
“诶?”她拿着电话,歪歪头,面对他的关心感到疑惑。
“绘里今天中午不是一直没有吃饭吗?”黑子反问。
“哦!那个…那个,没什么特别的…我很好。”绘里把语气放轻,但是尽管强逼着自己放松,自己就越是难以控制自己,感觉已经不是自己了一样。
“嗯,绘里有什么事情随时也可以找我商谈的。”黑子看了看时钟,感觉已经是深夜,平日这个时间一般也已经去睡觉了,便决定不再打扰她。末了,却因为白天的时候绘里和一群女生进行的秘密会议而感到稍微在意,便重申了一番。
“嗯!嗯,绝对会的…哲也君早些睡哦,晚安。”尽管没有人看到,绘里还是捧着电话猛地点了头,然后轻轻道别。
“嗯,晚安。”他停顿了几秒,才娓娓道晚安。
挂了电话,他才发现绘里真的稍微有些异常。把台灯关了,然后也把手机插上电源充电,他便回到自己的床上。
刚才因为过分在意绘里的事情才特意打了电话,不过绘里的反应完全不在他的估计之内…平日绘里对着他纵然也不是反应特别快,也不至于支支吾吾,稍微有种避着他的感觉。
他开始感到了不舒服,微微蹙起眉头。乘着朦胧的月光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背包旁边的那颗篮球,又盯着自己挂起来的校服发呆。
绘里…有事情瞒着他。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在意,心里有种不舒服的突兀感觉,很困扰,她的事情一直挥之不去,令他一直很挂心。
不爽…很不爽的心情。
黑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感情,而他思索了很久,却感觉一直在瓶颈,便最后选择放弃,直接睡觉。
***
翌日。
绘里在班导进入教室,并且敬礼之后,把一个白色的信封交给了班导,似乎还和班导解释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那就是传说中的请假到加拿大参加母亲的再婚婚礼。
绘里其实对于请假颇有罪恶感,不过自己的母亲选择的男人她很想去看看,同时,这是和她密切相关的事情…而母亲也说让她先去看看加拿大的环境再决定。
她自己心里十分紧张的,她很紧张加拿大的环境,可能会影响她的感觉。
小休的时候,黑子主动走到她的面前,和绘里四目交接,绘里很快便红了脸。她呆呆地看着黑子,直到黑子坐在她面前的位置并且劈头就问她:“绘里要请假吗?”
“……诶!诶,是的。”她垂下了头:“我…我的母亲要再婚了,所以…我要去加拿大参加婚礼。”
黑子稍微瞪圆了眼睛,张了张口…不过绘里给他的消息有些爆炸性,令他稍微不懂得反应…他对于绘里的家庭状况还不算熟悉,不过对于她母亲的突然再婚,他还是很惊讶的。
……
他沉默了几秒,正想开口,却忽然听见有人叫他,便回过头,并轻轻和绘里道别。
看着他渐行渐远,绘里心里头蓦然萌生出一个想法:会疏远。
这样下去…她和哲也君会彼此疏远对方的吧?毕竟接触已经开始越来越少了,而且…而且,自己的性格又是麻烦的类型,只要哲也君开始有了新的朋友,最后很快就会和自己疏远的吧…
***
每一天放学都是独自回家。
今天的美术学会有活动,所以绘里比较晚回家,回家后她得收拾去外国的行李,回家路上还得为母亲带些零食和买一些外出旅游必需品。
一片天空已经变成了灯黄色,像棉花糖一样的云块已经被夕阳渲染成和天空一样的颜色,云朵一层层交叠着,交织出一幅令人舒服的景象。
绘里攥紧了手提包的带子,看了看社团室外的天空,便弯起了嘴角。
她离开了社团室,仔细地锁好门,然后把锁匙交托给一个部员,就慢悠悠地离开。只有她一人在三楼的走廊,从她初二起,美术社团室就搬迁到学校的新翼,她能从社团外的走廊看到篮球部的体育馆。
体育馆灯火通明,证明今天哲也君也在努力训练着。
他们可能会在将来踏上不同的道路吧,而自己也必须努力前进。
加油,哲也君。
……她收回投向篮球部的目光,回过头来,竟迎上了黑子的视线。
他穿着篮球队服,站在走廊的一头,似乎是刚刚从楼梯那边跑来,所以在微微喘息着,他的额角还流淌着汗水,目光笔直地看着绘里。
…她愣住了,走廊只有他们两人,气氛静谧得就连他滴在地上的汗水也能听得见。她知道黑子有事情找她——不然,不会在训练时间跑到和他毫无关系的校舍新翼来,这栋教学楼甚至还没有多少开放的教室。
她想往前迈开步伐,他却比她先一步开口:“绘里。”
听见他叫唤自己的名字,她的心咯地一跳,然后,抬步的念头也失去了,只是静悄悄地停在原地。
他开始渐渐地向自己走来。
绘里瞧见他的半边脸被窗外投射进来的黄昏的灯黄色渲染,另一边脸则是白皙的,黑子的肤色,接近苍白。额前的碎发湿漉漉的,那一定是因为做了运动的缘故。
……他长高了。
绘里微微仰头,看着不远处的他。
她忽然‘噗’地笑了起来,打破了这条走廊沉寂的气氛,黑子似乎松了口气,她才捂嘴笑着道:“哲也君长高了,我这才发现。”
黑子沉默了一秒,听见这句话,他缓缓开口道:“有好久没有和绘里在放学后接触了。”
“嗯。”她轻轻点头,然后看了看手机,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四十九分,她还得赶去买东西,不过,现下,黑子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她。
静默下来,她渐渐能听见自己乱跳不停的心跳声。她想了想,未等黑子开口,自己缓缓说了起来:“我有必须和哲也君面对面说的事情。”
“那么,绘里先说吧,我也有事情想说”他先是停顿了一秒,然后点头。
“妈妈说,她希望我在她结婚后随她在加拿大生活。”
他听见这句话,反应过来的时候瞳孔已经不自觉地收缩,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绘里。
绘里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抬眸直视着黑子,娓娓道来:“那边有父亲,哥哥,还有母亲未来会产下的孩子…明明本该是要一口答应的事情…我却,我却犹疑到现在…哲也君,能告诉我你的想法吗?”
他顿了顿,嘴巴微微张开,直视着绘里的双眸,她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澄澈,正在用比平日更认真的眼神看着他,所以她说的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他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四周静得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没有任何人经过,只余下两人站在走廊的中央对视着。
一切都很轻,很轻。
正在等待他回答的绘里心里有些紧张,所以她在轻轻地咬着唇。她的半边脸都是夕阳那暖暖和和的颜色,接近及腰的咖啡色头发静悄悄地搭在她的胸前,她就这样站在他的跟前,心里有些莫名的期盼和小心翼翼。
“什么时候?”
良久,他问道。
“…不会马上去的,而且我还没有决定好,一直在举棋不定呢。”她微微侧头笑道,顺道把头发绕到耳后:“不过明天我会随母亲到加拿大…也会和母亲的结婚对象见面。”
绘里的一切回答都很轻很轻,仿佛随时能被风吹走一般,他却觉得心里有种混乱的感觉,有种微疼,揪痛着的感觉。
绘里如果要离开这里的话?如果她不再回来日本的话?
他正想开口,却被绘里打断了。
——“啊!都这个时间了!我得去买东西!回见!”
她匆匆忙忙留下这句话,然后就小跑着离开了。他回过神来,她已经跑到楼梯的那边,对着他挥手。他轻轻点头,她就这样离开了他的视线。
余下他一人站在这新翼校舍的走廊,四周鸦雀无声。
——哲也君,能告诉我你的想法吗?
这是绘里留给他的问题。
而他的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