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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谁人有脸 ...

  •   杜敛接到了衙门的传话,于是拎着枪就出门去了。唐无凉这些天过得越来越懒,百无聊赖,还不思赚钱,四处溜达了一圈回来,只见李简坐在桌前,大清早的,一手拿着本经书在看,另只手抱着茶壶在喝。
      唐无凉觉得他内心肯定是个老头。
      “李道长,你不回华山了?”唐无凉坐到他对面,问道。
      “我跟我师弟都没说上几句话,为什么要回华山。”李简看看楼上,“他们还没下来。”
      唐无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以拳击掌,兴冲冲提议:“要不要来打个赌?”
      “嗯?”李简挑眉,“什么赌?”
      “赌千秋……呸,赌墨倾下没下手。”唐无凉砸出一百金,“我赌你师弟出来后肯定忘得一干二净!”
      李简无语地看着他,这要多无聊才会赌这个。然后他把手里的书一合,按在了桌上:“那我就用这本书,赌他什么都记得。”
      喝茶看地摊书的事都做的出来,其实他也挺无聊的。
      唐无凉只求有人一起玩,倒也不多在意他的赌资,看向楼上墨倾房间的眼神越发期待起来。
      过了一个多时辰,千呼万唤始出来。
      千秋先推门而出,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一边下楼一边对李简说:“师兄,我暂时不回华山了。”
      唐无凉瞪大了眼睛,李简倒是在意料之中,嗯了一声,捧茶继续喝。
      墨倾跟在他身后,眉头紧锁,一脸的愁云惨淡。
      “墨倾!”唐无凉站起身,凑到他面前,“无忧之水不是配好了吗?你居然没用?”
      黑衣的万花看着他,很认真地看着他,非常仔细地看着他,看得唐无凉泛起一身寒毛,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终于觉得我长得其实挺好?”
      墨倾脸上顿时一片嫌弃之色,“你又是谁?”
      “啊?”突然被这么一问,唐无凉嘴巴一张,愣了。
      “噗——!”李简一口茶全喷了出去,形象大毁,一边举袖擦着嘴巴,一边看向自家师弟,“千秋,难道你……”
      “师兄,我暂时留在这里照顾他。”千秋拉着墨倾走过去,“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瞎担心你的人从来都不是我。”看到书都被自己给喷湿了,李简唉声叹气,“药效能持续个大半年,你自己拿捏着尺度。要是觉得时间不够,师兄那里还存着很多。”
      “好。”千秋点点头,“谢谢师兄。”
      唐无凉听得莫名其妙,一把拽走了墨倾腰上的药瓶。打开一看,空的,这才明白过来了。
      “风水轮流转啊……”他心中感慨万千。
      出来混,真是早晚要还的。

      唐无凉跟墨倾也就认识四年,但他跟墨倾说起过去,简直比四十年还长。
      “你的话有多少是真的?”李简以书掩面,悄悄问他。
      唐无凉嘿嘿地笑:“如果哪天我活不下去了,我就去开个说书摊。”
      墨倾坐在房间里,抱着脑袋消化唐无凉的话。不得不说,这种所有事都不记得,所有话都无法确认的滋味,真他妈的难受。
      越想头越大,越想脸越苦,不由抬头看了千秋一眼。
      “这四年我不在,他的话我也没法帮你确认。”千秋平静地说。
      墨倾看着他,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地打量。千秋也大方,站起身让他看个清楚。
      “你真是……我情人?”
      “是啊。”千秋点头,比出两根手指,“二十年了。”
      墨倾瞠目结舌:“你今年多大?”
      “二十六。”
      “……”半晌,墨倾也没合拢嘴,“我连个六岁小道士都能下去手?”
      李简从书里抬起头:“你以为你啊?我师弟当年才六岁,就被你不要脸地给拐了。”
      “没事没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身为朋友,唐无凉当然要安慰他,“黑灯瞎火扒了衣服,你还能看出什么道士不道士?”说着,顺着千秋的领口就是一指。
      墨倾还真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从领口那一小节光滑的脖颈,一路看到瘦削的腰。
      千秋的眉头默默挑了一下后,缓缓靠了过去:“想确认?”
      废话,情人这种事,不确认清楚,后果严重啊。
      墨倾坚定地点了头,然后又犯起难来,感情这事不好确认啊,真扒了?不好吧……
      “衣服现在肯定不能让你扒……”千秋幽幽说着,那边李简啪的一声把书往桌子上一砸,长叹了一口气。
      唐无凉被声音吸引,回头看了一眼李简,等再回头时,整个人又是一愣。
      千秋弯着腰,手就按在墨倾的膝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墨倾看着他的眼睛,又清又亮,正看到他的心坎里。以前是怎么回事他不记得了,但是现在,他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千秋低着头,额发垂落,轻声说道:“别的方法,我随你怎么确认。”话音刚落,腰上骤然一紧,被墨倾搂住拉进了怀里。
      温热的唇凑了上来,先是安静地贴合,紧接着便用了力,像是想更近一步确认,又或者根本就是确认后更深一层的索求,舌尖叩开牙关,长驱直入,在口中肆意地扫荡,气息交融。
      周围空气的温度节节攀升,唐无凉自认为已经很不要脸了,看到这里也禁不住把脸拾回来红上一红。
      “李道长啊……”他自觉转身,向早已经以书掩面唉声叹气的李简说道,“虽然我知道在每个师兄的心里,师弟都是呆萌纯,但是你师弟他……”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简的声音平淡无波,麻木不仁,“处了二十年,早被那朵黑花给带坏了。”
      “其实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唐无凉迷茫仰头,“他这人善心不明显,耐心更不足,怎么会在四年前顺手把我给救了?”
      “四年前?救你?”李简看看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你姓唐,当年身在凌雪楼,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唐无凉还在满头雾水,“原来什么?”
      “原来唐然托他救的人,是你。”李简说得平淡,但听在唐无凉耳朵里,却是惊涛骇浪,“当初千秋出事,他一颗心都拴千秋身上了,要不是唐然开口,他肯定不会出手。”
      “唐然?谁?”唐无凉声音急切,“和我是什么关系?”
      “这我怎么知道。”李简指了指书后,“跟唐然熟的是那个人,至于我和千秋,只跟叶芳游有交情。”
      “墨倾!”唐无凉陡然回头一声吼,震得一屋子的人跟着抖了一抖。
      千秋亲完后就起身退开,留墨倾自己慢慢领悟,不想却正给了唐无凉拽着他衣领猛摇的机会:“唐然是谁,唐然是谁!”
      墨倾无力地看着他:“我连自己是谁都要问你们,还能告诉你们别人是谁?”
      唐无凉的内心真叫一个绝望:“我自小便无亲人在身边,你明明有线索,为什么不告诉我!”
      墨倾一脸无辜,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回答,问题是现在大脑空空,除了自己有个长的很不错,抱起来很不错,亲起来更不错的情人外,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说,靠谱的,永远只有本军爷啊。”清朗的声音突然自门口传来,杜敛哈哈笑着走进屋子,“交给阿源这么多天,这东西的来历终于搞明白了。”
      唐无凉回头看去,只见杜敛手中摇摇晃晃的,正是他好久不见,遍寻不着的玉佩。

      清晨时分,长安茶铺。
      阿源一身黑衣,头带斗笠,缩在最拐角的地方,看到他,“嘘!嘘!”地直招手。
      杜敛满脸无奈地走了过去:“传个消息而已,至于伪装成这样吗?”
      “废话,被人知道跟你这个没节操的家伙接触得多,老子的名声不也就完蛋了!”阿源愤愤然,“您老人家下次能不能换个人使唤?”
      杜敛径自坐在了他对面:“使唤惯了,换别人用不顺手。”
      要不是老板娘笑里藏刀的一瞥,阿源肯定要把桌子给掀了:“你把老子当个东西啊?还用的顺手!”
      “阿源,在我眼里你当然不是个东西,”眼见人是要喷火了,杜敛连忙笑着拍拍他的肩,“你是我最有本事的朋友,怎么样,那玉佩什么来历?”
      扯了这么久终于绕上正题,阿源冷哼着把玉佩往桌子上一甩:“你这东西查得巧了,正好朝廷对那人也起了疑心,你也就别推辞,这个任务,非你莫属了。”

      墨倾失去记忆的沉闷只持续了一天,就恢复成平时随意悠闲的模样。
      有吃有住还有情人,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着实圆满,根本不用发愁。
      “你还真容易满足啊……”唐无凉心情复杂。
      关于玉佩,杜敛已经带来了线索,那玉佩是凌雪楼堂主江珩用来传令的信物,如果这玉佩真的来自唐无凉的父母,那么他的父母必出自凌雪楼,而且隶属江珩麾下,级位还不低。
      于是方向很明确了,找到江珩,就能找到唐无凉父母的线索。
      那么江珩人在哪里呢?
      杜敛双手一摊:“那家伙四年前就领着手下一班死忠杀手叛离了凌雪楼,现在人在神策军里供职,去年还做了龙门的驻军统领。”
      唐无凉把地图往桌子上一摊:“你把位置标出来,明天我就去龙门把他绑出来拷问!”
      一个两个都是凌雪楼的,他这辈子真不知道是跟凌雪楼有缘,还是跟凌雪楼犯煞。
      “你别冲动,”杜敛直接打散他不靠谱的念头,“江珩手下有一票亲兵杀手,据说还跟马贼有勾结,朝廷惊动,近期正准备着手调查,可巧这时我撞了上去,任务也就落到了我的头上。”也不知是福是祸,杜敛叹口气,“等阿源把东西送来,我们就出发。”
      然后他指着龙门的地图,把江珩的亲兵,神策的部署,马贼的情况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唐无凉听得有些发愣,不由凑到杜敛面前,瞅了瞅,又瞅了瞅。
      “怎么?”那淡色的唇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引得杜敛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俯身亲了一口,“还想继续听,就别再勾引我了。”
      唐无凉摸了摸嘴唇:“没错啊,是本人。”他看着杜敛的眼神满是困惑,“为什么这么帮我?”
      “我不是说过,咱俩挺合得来的,各种意义上。”杜敛笑笑,“我承认一开始是看中了你的外表……”
      “啊?”唐无凉怀疑地打断他,“难道不是身体?”
      “鸳鸯楼里我先是看中了你的脸,然后才抱你上的床。”杜敛很认真地纠正他,“先是外表,再是身体。”
      “哦……”唐无凉顿悟,这话似乎很可信,但是从感情上来讲,好像更不靠谱了啊!
      “不过不管当初是外表,身体还是别的什么,现在你这个人对于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杜敛说着,上前了一步,他目光幽邃,望下来时似乎要探进人心底。唐无凉莫名就是一慌,后退了一步,被杜敛抵在了墙上。
      “只是这样,就会让我有种冲动,”杜敛看着他的眼睛,低低说道,“想把你扒光了丢到床上,压上一辈子也不起来。”
      “你还是忍着吧,”耳朵犯痒,唐无凉伸手挠了挠,“我还要找爹娘,没空在床上耗一辈子。”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就在辛苦地忍。”杜敛握着他的手腕,低头亲吻着他的掌心,“我现在的好,你可都要记挂在心上,时候到了,本军爷是会讨回来的……”

      三天后,阿源照旧通过衙门传来消息,官印、官服、公文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他取了走马上任。
      至于详情属于机密,自然要等见面才能说。
      于是杜敛牵着马就出了门,唐无凉留在客栈,闲着无聊,就追问墨倾唐然是谁。
      那块玉佩里,没有关于唐然这个人的线索。
      墨倾一回想过去就头疼,自然不愿意再尝试,但一听唐无凉说这会让人失忆的药是自己配的,顿时来了兴致,既然已经神农尝百草了,那这效果的试验机会,自己可不能放过。
      于是为了得知无忧之水到底会阻碍人的记忆到什么地步,墨倾坐在桌边,抱着脑袋拼了命地去想唐然这个名字。
      千秋冷眼看着,简直无言以对,世上就是有人愿意自讨苦吃,还吃的万分享受。
      最终墨倾脑袋都要疼炸了也没想起唐然到底是谁,他哀哀地躺在床上,虽然身体很痛苦,但是心灵很满足,自己这药配的,效果一流,简直绝了。
      千秋叹了口气,就算失忆,本性也不会改变,这人真是天生的大夫。
      唐无凉蹲在客栈前,对着阳光,把玉佩拎在手里来来回回地看。自他得知小时塞在自己襁褓里的这块玉佩跟父母有关系,他就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千次。其实他无事时也想过,这么久父母也不曾来寻自己,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只是他心里还是不肯死心,非要查个明白才肯罢休。
      然而现在不一样,多出个唐然,这个唐然跟自己同姓,还能托墨倾来救自己,那么他跟自己肯定有着莫大的联系,而且最有可能,现在还活着。
      会是叔伯吗?或者是兄弟?
      “这块玉佩,你还留在身边啊?”
      一个绝对不该出现的,熟悉的声音传来,唐无凉浑身一绷,站起身来。
      “小凉,看到我何必那么紧张。”赵长知笑道,缓步走来,“我可是特地遣走了属下,专门来找你的。”
      “你对我的恩情,那两年我也算还了。”唐无凉皱着眉,“现在你我两不相欠,我不想杀你,你也不要来招惹我。”
      “你这孩子,果然薄情得很。”赵长知看着他手中的玉佩,“当初我就知道,如果让你得知这玉佩来自江珩,你肯定就不会老实呆在我身边了。”
      “果然……这是你们凌雪楼的东西,你肯定认识它。”唐无凉瞪着眼,“你还是走吧,再说下去,保不准我又想杀你了。”
      “怎么,现在你不想知道这玉佩的详细来历了?”
      “我已经知道了。”唐无凉冷冰冰答。
      “真的都知道了?这玉佩到底代表什么,它经手过什么人,为什么它会流出凌雪楼,又为什么会在你手中,”赵长知每说一句,就满意地看到唐无凉表情的一次松动,“小凉,这些你全部都知道了?”
      怎么可能都知道……外人调查得再深入,也不会有赵长知身为凌雪楼堂主知道得详细。
      “赵长知,你知道……唐然是谁吗?”沉默许久,唐无凉听到自己的声音,僵硬地挤出了一个问题。
      “知道。”赵长知回答着,缓缓勾起了嘴角。他走上前去,伸出双手,圈住了唐无凉的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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