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柳鸢》猫翼子

4、第4Q

　　意识到自己是过客的时候，是在那个阳光很好的下午。

　　樱井焰少女结束了一天的课，动作毫不拖拉地整理好书包，将座椅拖回桌子底下，一个人踏上回家的路。

　　樱井焰在学校的人际关系并不差，她乐于助人，对人也很友好，只是总像跟时代脱节了似的，跟同龄的女生多半谈不到一块去。
　　在学校里，很多很多人见到她会向她问好。
　　但是。
　　却没几个人，真正关心她好不好。

　　人与人之间终究有一墙之隔，这一点，明了了就好。

　　樱井焰少女从不试图打碎谁人与谁人之间的墙壁，觉得，就这样隔了堵墙客气交谈，其实也不赖。

　　转过走廊尽头的拐角，走下楼梯步出教学楼，即将踏上簇拥着繁花的那条小路时，少女清亮的视线中捕捉到一个身影。
　　……
　　确切说。
　　是两个身影。

　　一粉一蓝，有些刺眼扎目，却是说不出的和谐和搭调。

　　女生身材高挑修长，有着樱花瓣色泽的及腰长发，露在裙外的双腿白皙下纤长，她身侧的男生身形高大，背影挺拔，细碎的靛蓝短发，微黑的皮肤。
　　女生亲密地挽着男生的手臂，银铃般的说笑声回荡在这条繁花包围的小路上。

　　他们看上去很要好。

　　樱井焰少女不自觉地就停下了脚步，眼见着前方的男女越走越远。

　　「要好。」

　　多么让人羡慕的字眼。

　　樱井焰少女自己也无法解释心里那种小虫噬咬般的细微疼痛，她想，那或许是羡慕，甚至是嫉妒，或许，只是她累了。

　　将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顺势投落到不远处的学校大门，以及校门口生意红火的拉面馆。

　　……要不，偷个懒，晚饭买吃拉面吧？

　　其实那才是樱井焰少女和青峰大辉的第五次相遇。
　　……
　　在那一次的相遇中，樱井焰少女隐隐约约地明白，有些东西，是必须要适时地从脑海里清空出去的。

　　———————————————————————————————————————

　　然后，不知经历了多少多少次的孽缘，依然不知道对方姓名的樱井焰少女，在面对着围墙烦恼的时候，被青峰大辉像行李包似的顺手从墙的一边提溜到了墙的另一边。

　　放学时分，少女又再一次撞见了那一粉一蓝两个身影。

　　与上一回一样，樱井焰少女顿了顿脚步，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叹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呼吸声在不经意间就染上了一点颤抖。

　　选择了退缩和旁观的樱井焰少女再一次地错过了那一粉一蓝两个身影之间的对话。
　　所以，她自然不会知道，那不过是无营养的八卦闲聊，一个乐滋滋地询问，另一个不以为意地挑眉作答，这青梅竹马间调侃的对话与她想象中的甜言蜜语没有丁点儿关系。

　　所以樱井焰少女并没有料到，她其实才是他们之间对话的真正主角儿。

　　就在她选择矗立在原地垂着头等前方两个人影走远的时候，桃井五月正闪烁着因八卦而兴奋的双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青峰大辉，生怕错过对方脸上任何一点一闪而过的不正常表情。

　　“呐呐，上次迟到的时候你抱着一个女生翻墙吧，不许瞒我哦，人家可是透过教学楼的玻璃窗看得清清楚楚~”

　　粉发女生闪烁着同色的眼眸，一张让几乎全校男生为止癫狂的脸颊上此刻正绽放着绚烂而狡黠的笑容。

　　青峰大辉嫌麻烦似的抽出自己的胳膊，依然是皱着眉，一边伸手掩住一个呵欠，一边非常给力地眯起眼答道：“恩？有这回事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他像是对什么事情都兴趣缺缺一般，无精打采的样子。

　　“mo~~~~~~~~~~居然耍赖！！”
　　女生气得一跺脚，小皮鞋将水泥路面踩得梆梆响。

　　青峰大辉和桃井五月从很小开始便是青梅竹马，小时候一起玩，大了在同一所学校上学，初中时青峰是帝光篮球队的王牌选手，而桃井五月，则在那里担当经纪人，兼职军事。升高中时，桃井五月也因为不放心青峰的缘故同样选择进入了桐皇，并与青峰一并加入了桐皇篮球部。

　　若要从旁人的眼光上去分析，桃井五月喜欢青峰大辉这一点，应该是无比明了的事才对。

　　……

　　好吧。

　　就算不说什么喜欢，就着桃井对青峰的了解，对于帮女生翻墙这个行为，桃井五月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整整一大段放学回家的路上桃井五月都不死心地纠缠着这事儿，终于成功把自小以来脾气和耐心就不怎么好的青峰惹怒了。

　　“啰嗦！还个人情而已哪那么多理由！”皮肤微黑的男生抚了抚额头上爆出的青筋，险些用咆哮的嗓音吼出来，他脸上呈现出非常不耐烦的表情，也不等被吼得愣在那的女生有何反应，便皱着眉率先向家走去。

　　只是，就像他隐隐约约料想的一样，果然……

　　没等他成功走出几步，身后粘人的家伙又奔过来死拽住他的衣袖，不依不饶地继续问“还人情什么还人情说嘛说嘛……”

　　——如果说青峰大辉是暴君的话，那桃井五月无疑是这世上除了黑子哲也之外唯一能让暴君吃瘪的神人。

　　打小以来他们总有各种争执，而仗着青峰不打女人又不擅长斗嘴这一点，桃井五月总是能占领先机把青峰往绝路上逼。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世界里好像只有他们这般。

　　……其实这样也很好。
　　时常地，想起这点时，桃井五月的唇角会微微上挑。

　　大概是太习惯了青峰眼里只有她一个女生……所以，从教学楼窗口看到的那一幕，着实让桃井五月有些在意。

　　……

　　……

　　朝夕相处的时光有时候能决定很多很多事。

　　就像桃井五月总是一口咬定自己好喜欢好喜欢黑子哲也，就像青峰大辉总挑着眉不温不火地听身侧粉发女生唠唠叨叨。

　　或许随着时光的流淌他们可以成为这世界上最平淡最不温不火，同样也最了解彼此的恋人。
　　……

　　可是，那却不是喜欢。
　　没有心里砰然的感觉，没有看到对方微笑时小小的幸福和满足，也没有雨夜里想要去依靠谁想要去保护谁的冲动。

　　那只是默契而已。
　　比友谊更珍贵，比爱情更伟大，是男生和女生之间的默契，一种叫做知己的东西。

　　只可惜，这样的情感往往会被误解，不小心地，就会错意地曲解成了喜欢。

　　———————————————————————————————————————

　　樱井焰少女依然会在阳光灿烂的午后懒洋洋地躺在草坪上，喜欢睨着眼睛避开阳光，将视线投落向明朗干净的碧空。

　　她最喜欢看云了。
　　不知何时染上的无良恶癖，懒洋洋地到哪儿的草地上就一趟，也不顾自己身上穿的是短裙还是长裤，偶尔甚至会用女生看来很不雅观的大字型倒在地上。

　　身下的细软草从扎得皮肤微痒，一种属于青草的香气仿佛从湿软泥土的深处破土而出，带着不染尘世纷繁的脱俗气息，萦绕在鼻息间，一片芬芳温婉。

　　自然，这种时候总有煞风景的。

　　就在樱井焰少女满足地像猫一样发出长长的叹息声，弯着唇角看向高空中的云朵时，几句听着让她挑眉的对话传了过来。

　　“天啊，快看快看！”

　　“什么？”

　　“你看那个女生在干什么啊……她像死了一样躺在草地上啊……”

　　“应该是在睡午觉，不过喂我说别说人家像死了一样啊，被听到了多不好……啊，她往这边看过来了，所以说你说话小心一点啊，真是的，肯定被听到了……”

　　樱井焰已经坐直了身，黑着脸把头发和衣服上沾的草沫都抹了个干净，同时不忘用自认为很凶神恶煞的表情瞅着那两个女生。

　　什么睡觉吃饭就要去天台啊……真是的。

　　樱井焰少女不满地挑高了眉毛叹着气，认命似的开始爬楼梯，想到这是在变相减肥，她心情也愉悦了不少，脑后的亚麻色双马尾不经意间便在背后甩动起来，伴随着她轻灵的步伐，看上去格外活泼。

　　青春啊……还是要在欢脱中度过才好。

　　然后在这青春的欢脱中樱井焰少女不小心在踏上通往天台最后一阶阶梯时恍然看到了那个皮肤微黑的高大少年，然后忍不住想要吐槽卧槽老娘这是在走向通往天堂的阶梯吗？！

　　…………
　　…………

　　“咕噜噜噜~~~~~~~~~~~~~”

　　日常的礼貌对话还未说完，樱井焰少女的面色便随着那丢人的咕噜噜声红了起来。

　　少女立刻就伸手按住自己的肚子，脸上的温度向上狂飙，心想着这是孽缘吗为什么遇到这黑不溜秋的家伙时自己身上总发生不吉利的事？！

　　皮肤微黑的男生不太自然地别过脸去，其实他在某一瞬间想要会心地微笑，但还算有礼貌地忍了下去。

　　“额……你没吃午饭？”

　　“恩，没带钱，然后便当给哥哥了。”

　　樱井焰接了少年的话，很自觉地靠在离对方几步远的栏杆上，用身体挡住的胳膊正愤愤不平地安抚自己的胃。

　　想着这是个转移话题的好机会，脸颊依旧火烧云迟迟不退的少女开始抱怨道：“我家那个笨蛋老哥，每次做便当给他他都能被抢，要么是便当里的香肠被抢了，要么是墨鱼烧被抢了，这次居然在整份便当都被抢了，真是……啊啊，太没用了，上次单独给他做了蜂蜜柠檬，结果他说被队友抢了自己一片也没吃到，弄得我之后特地买了好多柠檬做给他吃……”

　　想到樱井良的废柴史，樱井焰少女就眉毛直打结，“而且那家伙没事干就道歉，真是的，起床下楼梯也总是摔，害得我不敢擦楼梯扶手，还要时常给他准备大棉被……”

　　“——棉被？”

　　“免得他从楼梯上摔下来受伤啊，话虽这么说，我总不能在楼梯上铺红地毯吧？！”

　　少女像妈妈桑似的时而担忧地皱眉时而无奈的叹息，虽偶尔眉毛打了结，但话语里满浸着十二万分的爱意。在她一旁的青峰大辉显然已经从少女的话语里听出了她的身份，脸上的表情从意外到吃惊，最后被樱井良天天摔楼梯这事逗得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不过说真的，那个总是抢我哥便当的家伙真过分，啊啊……”

　　“……”

　　“啊啊，不过听老哥说，那个喜欢抢他便当的人打篮球很厉害呢，像怪物似的……”

　　“…………”

　　“不过，原来怪物也可以是吃货啊，啊哈哈哈……”

　　“……”

　　“恩？你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脸色怪怪的？”

　　“……没事。”

　　“唉……？好奇怪，恩，上次帮忙翻墙的事谢谢了~”

　　“……”

　　“对了，一直都没问你的名字，我叫樱井焰，你呢？”

　　……

　　单手插着口袋靠在栏杆上的青峰有种扶额爆青筋的冲动。

　　他刚刚可还是被身侧的无知少女贬低为“抢老哥便当的混蛋吃货”、“打篮球很厉害的怪物”，这回就让他报上姓名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吃货结合怪物升级版的传说中的青峰……这似乎……有那么点困难。

　　顿了顿，青峰报了自家队友的名字。

　　“今吉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