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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桅杆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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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活着吗?”
努力动了动眼皮,撑开的狭缝中有光泄进来,好刺眼。
映入瞳孔的朦胧影子渐渐清晰,努力瞪大却依旧不怎么大的一双乌黑眼珠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还活着呐。”像是放心,却又隐隐透出一种遗憾感的发言。
心里顿时有些着恼,早间良牙猛地撑地坐直起来。
“还活着,你很遗憾吗?”不怎么和善的口气,这种时候就放弃了伪装。
“不遗憾呀。”对方一点都不介意这恶劣的态度,嬉笑着在他旁边坐下来,“你看。”伸手指向面前平静的海面,“多漂亮。活着一起看这样美丽的风景不是很好么?”
一起?心里冷笑着这女生的自来熟,脸上却是淡漠到呆滞的无害表情,早间良牙点点头,“是很美丽。”你除外。
“呐,不用装了。其实你正在心里嘲笑吧?‘无聊’‘愚蠢的普通人’‘谁要跟你一起看,自我感觉良好’……类似这样子。”笑容满面的望着他,那女生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都看见了,你对那些人说话的样子。”
呵?顿时对面前这女孩子上了点心,早间良牙歪着脑袋打量着对方。被阳光晒得黝黑的皮肤,只有笑起来露出一口牙齿时才会添些白色。平凡到泛善可陈——不,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不是无趣的?也怪不得她,这种量产型的凡人。
“所以,你是赶来嘲笑我?刚炫耀完智商,就被女孩子甩,还失魂落魄的从坡道上摔下来,又蠢又可笑?”彻底放弃伪装,早间露出冷冷的笑容,“那就笑吧,你们也只有为这些无聊的事情笑一笑的资格了。”
“啧。”皮肤黝黑的少女咂着嘴,“要不是你摔下来砸坏了我家渔网,我才懒得理你呢。”
渔网?早间良牙低头看了看,的确,自己正躺在粗糙的线交错成的网状物上,身下也确实被砸穿出了一个大洞。
“给你两万够了吧。”冷冷地瞥视着对方,早间良牙伸手去掏钱包。
“你的钱包掉海里了。”少女笑眯眯的呲着牙,“我没来得及捞它。”
“是你拿走的吧。”早间冷漠地扫视着她。少女依旧咧着嘴,不承认也不否认。
“里面的卡你用不到,除此之外还有三十万日元。也算赚够了吧。”他拍着身上的尘土试图站起来,被渔网绊到又差点跌跤。活动着跌得生痛的关节,早间抬脚要走。
“诶,等等,你可还没赔我渔网钱呢。”少女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你!”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无赖,早间恨恨地瞪视着她,“你要多少,我差人给你送来。”
“你走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回来。”被抓住的衣摆丝毫挣不开。
“你跟我一起去拿钱。”
“那可不成,到了你的地盘上,你差人揍我一顿怎么办。”
早间良牙无可奈何的去摸手机,“那我打电话叫人来送总……”口上突然僵住,早间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的手机也掉海里了。”少女扣着他的手腕,依旧是笑眯眯的。
垂头丧气的坐下来,饶他有万般聪明,也无法这等贯彻暴力路线的无赖的地头蛇面前奏效,更何况他手无缚鸡之力,连这海边的渔家少女也比他更有力气。
“你要怎样?”他口吻冷淡。对方倒是干脆利落,“学狗叫给我看就放了你。”
早间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他双眼圆睁,“你……”
“开玩笑的。”更加干脆利落的否定了自己的提议,少女笑眯眯的,“真正的条件是,你要记住我的名字。市川宇理,为了你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
嗯?早间像是隐隐捕捉到了什么讯息,顿时心下沉着,重新找回了心理优势,“哦……”
“对呀对呀,你这么聪明,一下就懂了吧。我喜欢你呀。看到那么傲慢的嘲笑他人智商的你转脸就在喜欢的女生面前笨拙的小心讨好,我一下就喜欢上了这样的你呀。”
“所以我要把这样的你困起来,与所有那些多余的无聊世界切断联系,变成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呐~”头上猛地一痛,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模模糊糊的听见那个女孩子这样说。
……
“啊!!!!”在黑暗中尖叫着猛地坐起来,早间良牙抱紧了手中的被子。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一只温暖的手从近旁伸过来,温柔地抚上他的背,一格一格顺着单薄的脊柱向下移动着,不像安抚倒像是占便宜。
“我……我梦见在山洞里,我的四肢被捆住,全身涂满油,盐分在我身上渗出来结晶,各种恶心的虫子爬上爬下……”
“哈哈哈哈哈哈。”身旁的人狂笑起来,“阿良,你居然你居然一直怕着这个。”
“有什么好笑。”早间良牙有些着恼地抱紧了手中的被子,任对方的手沿着脊柱一点点向下。
“拜托,十几岁的时候我恐吓你的故事你居然还惦记着。明明都跟你说了,那只是凑巧,我不过是中二病十足的说些电视里学来的台词,哪知道桅杆倒了刚巧砸到你头上。”
“我可是心怀恐惧的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是,是,看在我家桅杆砸到你脑袋的份上,我也宽衣解带……不……衣带不宽的照顾了你一个月呐。而且,没有那一砸,你……怎么会属于我了呢。”叫做市川宇理的女孩子——不,已经是早间宇理的少妇笑眯眯的牵起丈夫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明明是你占到便宜了呀。我不过是刚看完江户川乱步的电视剧,随便过把扮演蛇蝎毒妇的瘾,结果却碰到你这个倒霉鬼。看,现在连我自己都赔给你了呢。”
在妻子温柔的抚慰下,智商超群情商却始终堪忧的早间良牙终于咂着嘴,满意地枕在妻子的怀中睡着了。
轻拍着丈夫的背部,望着他那孩子般的熟睡侧脸,已初具成熟少妇风韵的年轻女人微微一笑,“可是呀……”她长长的叹息着,“那桅杆的绳子本来就是我弄断的呀,没有计谋,哪里来的爱情呢,我的小良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