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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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障！你这是要气死我？正经家里儿子都要娶媳妇了，你竟还做得出这等丢人事！你，你……”
一阵中气十足的咆哮声从屋内传来。守在外头的小厮们全都颤了颤身子，头垂得愈发低了。
一容貌秀美的少妇在一群丫鬟仆妇的簇拥下急急往院中赶，远远地在院门口听见咆哮声，忙对身边丫鬟道：“快去请姑娘来，就说老爷发怒了，正在发作大爷呢！”边说脚步还不停，几步便进了正屋。
“……来人，给我拿棍子来。我今日要打死你这个败家败德的东西！”年纪不过五十出头的贾敬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一叠声的唤小厮拿棍子来。
那少妇——即贾珍元配秦氏才进门就听见要动家法，忙跪下磕头，边磕边哭道：“老爷息怒。大爷是一时糊涂了，今后再不会犯了……”
见儿媳哭着为贾珍求情，贾敬更是生气，伸手便是一个盖碗砸在跪着的贾珍身上：“你看看你，这样好的媳妇儿你还不知足，成日在外头招猫逗狗、沾花惹草的也就罢了，还养起了外室。若不是这回杨大人同我说起，我还被你蒙在鼓里！”越说越气，一迭声的让拿棍子来。
外头小厮们不敢违抗，见大奶奶求情也没用，只能把棍子捧进屋内，按贾敬的命令开始对贾珍行家法。
秦氏见自己苦求无用，而贾珍已经挨上了打，一边气他自己下脸子，一边又为他吃痛又心疼不已。正焦急见，便听见在此刻恍如天籁般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还动起了家法？”
见到惜春走进来，负责行刑的小厮忙停下了棍子——他也很无奈的，你说这不打吧，老爷要生气；打吧，打得重了，大奶奶少不得拿他出气，打得轻了，万一叫老爷发现，还是自己倒霉。正巧这小祖宗来了，倒是解了他的困境。
见到小女儿来了，贾敬纵有再大的火气也消下大半，缓和了脸色道：“惜儿怎么来了？”
惜春轻轻笑了，眼睛掠过厅内众人，道：“我在花园里走着，远远的就听见爹爹的声音了。哥哥做了什么？这般惹爹爹生气？”
想起之前让自己勃然大怒的事情，贾敬又是一声冷哼，别过头道：“让你哥哥自己说，这现世的混帐！”
惜春见父亲怒气冲冲的模样，忍不住好笑，偏了偏头，看向狼狈不堪的贾珍。
贾珍哪里还有脸说出来，只通红了脸低下头去不敢看惜春的眼睛。
一时无人接话，秦氏瞧了瞧上头情绪因惜春的到来而缓和了许多的公公，又瞧了瞧满脸兴味盎然的惜春，吞吞吐吐的道：“大爷……在外头，置了房外室。”
“哦？”若只是偷偷置了房外室，爹爹还不至于怒到要动家法的地步呀？“爹爹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贾敬身形一僵，惜春暗道果然被自己猜对了，就听贾敬深吸了口气，压抑着怒火粗声道：“今日我下朝时碰见了户部侍郎梁大人，他同我说，看上了咱们府上，你哥哥身边人的妹妹，要同我商量着，正儿八经地抬过去做良妾。”顿了顿，“我还道你哥哥身边只两个妾一个通房，其中两个是家生子，另一个买来时说是死绝了亲人的，哪里来的妹妹给人家做妾？后来一说，是姓尤的……”
说着，转过身来狠狠的瞪了贾珍一眼，贾珍浑身一颤，趴在长条凳上半天不敢动弹。
贾敬接着说道：“我回来就去拿了你哥哥身边的几个跟着的人，这才知道，这混帐东西早在外头置了房外室，还买院子下人的，当正经老婆供着。”听到这里，一直默默垂泪的秦氏瞪大了眼，恨恨的盯了贾珍一眼。
“尤氏？”惜春皱了皱眉，“爹爹可有查过那人的来历？”
提起这个贾敬似乎更生气了，眼中似刀子一般，恨不得在贾珍身上剜下块肉来：“那尤氏有两个继母带来的妹妹，家里原先倒还好，也是殷实人家。后来渐渐败落了，父亲也死了，她那继母是个吃不得苦的，竟让那尤氏做起了……”说到这里，贾敬发现在女儿面前说这个不妥，忙止了话。
不过他既说到这里，惜春也猜得差不多了，贾敬见惜春的神色，便知她大约明白了自己未说完的话，心下也暗自好笑，来古代这么些年，竟也将女儿当成了那不通世事的古代大家闺秀起来。
既想起这些，便再继续说下去：“……你这哥哥也是傻的，叫人哄得三魂不着两，还满心欢喜以为真有个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姑娘愿意没名没分的跟着他，给他做外室呢！这猪油蒙了心的糊涂东西！”说着又是一个盖碗砸了过去。
惜春哑然，半响才转向贾珍道：“哥哥也不为蓉哥儿想想，他也是要议亲的时候了，你做出这等事……哪还有好人家愿把闺女许给他。”
贾珍羞愧交加，满面紫胀，忍不住掉下泪来，就在长凳上磕起了头，泣道：“是儿子糊涂了，父亲莫要再为我生气。今后再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秦氏见状，也忙磕起了头，一同哭求。
惜春见差不多了，也为贾珍说了几句。贾敬见如此，只得又训斥了几句，罚了贾珍去跪祠堂，这才罢了。
***
“姑娘，蓉少爷来了！”丫头打起帘子，就见贾蓉大踏步地走进来，明明已经是青年人了，却依旧躬身给才十二岁的惜春行礼。
“给姑姑请安。”
“罢了罢了，快起来。”惜春正在靠窗的紫檀卷云纹长桌上临帖，见他来了也未放下笔，依旧写着，随口笑道：“自家人何必这么多礼。”
贾蓉也笑道：“总是应该的。”
说起贾蓉会这般重与惜春的礼节，倒是有段缘故的。
惜春尚在襁褓之时，贾蓉已是七八岁上下的年纪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儿虽能听些大人话了，但总也不甚明白，是以对父母长辈都嘱咐他得管一个小小婴孩儿叫姑姑十分不乐意，明面上是叫的，私底下却爱在惜春身旁逗着她，唤她妹妹。
一日不知怎的，竟让贾珍和秦氏知晓了，秦氏吓得半死——这才出生的小姑可是公公的老来女，一出生又逢母亲难产去世，贾敬更是将她疼得如珠如宝，不过小小婴孩儿，所用所费，究竟连贾珍这个已成年的嫡长子也比不上。如今若是叫公爹知道蓉哥儿竟是这般无礼，也不知会如何生气。
于秦氏是惊吓，于贾珍便是大怒。他虽混帐了些，可这是他的嫡亲妹子，母亲用命换来的，这比他儿子更小的妹妹他一贯便是如女儿般疼爱的。
他管教儿子最是严厉，当即便将还不甚懂事的贾蓉揍了一顿，后来还是贾敬闻声而来，将他拦下了，怒斥了他一番，最终却也对贾蓉嘱咐“称呼不可乱”。
经此一役，贾蓉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叫惜春妹妹了，每一回都认认真真的给她行礼，也不顾她还是个小娃娃。
见惜春一张字尚未写完，贾蓉也不急着开口，立在一旁静静等着。
写完最后一笔，惜春将手中湘妃竹留青花蝶管紫毫笔搁置一旁，回过身来却见侄儿仍立在那里，诧异道：“怎么不坐？”
贾蓉摸摸耳朵，听话的寻了个扶手椅坐下，献宝般地将一直拿在手中的乌木盒打开，笑道：“今日路过进宝斋，瞧见这青玉竹节小镇纸，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胜在新奇有趣，记得姑姑常写字的，这镇纸也算合用，便买来孝敬姑姑了。”
惜春将这镇纸握于掌心，细细把玩了一番，放回盒中，只笑道：“你有心了。”语罢细细打量贾蓉，见他再不复十五六岁时那般白净文弱，而是因长久的训练晒成了小麦色，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便已很是结实健壮了，叹了口气：“军中训练可苦？我听说顾将军最是严格，瞧你倒是瘦了不少。”
贾蓉笑道：“严归严，总也是对我好的。看咱们家一道去的那些小子，哪一个不是健壮了许多，也有了人样，再不是从前那纨绔子弟相了。我如今也是从五品的副千户，比那些兵蛋子轻快不少，没什么苦的。”
惜春欣慰点头：“如今你是懂事许多了。可见过你父亲和母亲了？”
“已是见过了。”贾蓉忽然笑得有些促狭，“姑姑可知我爹他为何又挨祖父的打？”
惜春挑了挑眉，瞧着他不语。
贾蓉被看得不好意思，讨饶道：“侄儿知错，姑姑莫要再这样瞧我了。”
惜春这才嗤笑一声，斥道：“你爹再怎么不着调，总归是你老子！你这模样，小心叫他瞧见了再揍你一顿。”
贾蓉连连揖手：“姑姑饶命，我再不敢拿这说笑了。若是叫他听见，少不得脱我一层皮的！”
惜春见他说的可怜，只笑了笑便揭过此事，不再多言。
“你今日可是有事？我瞧你刚进来时脸色不好。”对这唯一的侄儿，惜春倒还是关心的。
“唉~”贾蓉长长叹了口气，“总是瞒不过您。海疆叛乱，估摸就是这几天，圣旨就要下来了，还是顾将军领兵出征。我想跟着去。”
“这……”惜春蹙眉，“和你平时练兵不同，战场上刀剑无眼，哥哥只你一个孩子，你又未有子嗣，想必哥哥嫂嫂都是不愿你去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