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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崖上说情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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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逍先行一步,一手挽住了粗壮的藤蔓,调动内息,借着脚力在刀削一般的岩壁上连蹬几下,已然到了上边。张翠山也不迟疑,把张无忌往怀里一抱,拽了拽一根藤蔓,踩着纵云梯几个飞跃,仿佛燕子一般栖在了平稳的地面上。
张翠山把张无忌放下了,看到杨逍正负手看着断崖的另一边。一阵风从山崖的那边送了过来,吹得杨逍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声音也在风中弥散了,“似曾听你说过,你在那武当山上,每每遇上不顺心的事,便登攀那天机峰,览天地之如一粟。我也爱极了坐忘峰上的景致,只是你断不会去我坐忘峰上作客,也不会欢迎我再上武当。便在这里吧,并肩看天地之浩大,你是否愿意原谅我的过往轻狂?”
杨逍不是寡言之人,说出这样一大段话却也实属难得。张翠山却不发一言,只是走上前去,与他并肩,展望断崖的另一边。
断崖的那一边也是崖,陡峭一如这头,便像是被一把劈山大斧把平地割开、撕裂,造就了今日的两崖对望,这在沧海桑田的变迁中,也不无可能。
断崖不能再续,谁也不能回溯时间,挽回它们。却有顽强的绿树在岁月的洗礼中不屈不挠的生长,那咬定山岩、破开崖缝的姿态,看在杨逍的眼里甚是可爱。他说:“昨日之日已不可追,纵有悔意,也合该往今后看。翠山,你可愿意看我以后的改变?”
张翠山垂眸,忽而笑开,依旧是那个让人春风拂面的张五侠,只是眼神里却冰凉凉的,声音也是冰凉凉的:“你的改变?你的改变是在破庙里套我的话,还是在祭典上拖我下水?”
杨逍挑了挑眉,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破庙相逢只是偶然,但既然遇见了你,我自然是要抓住机会,问明你的态度。”
张翠山恨自己不能一眼看破杨逍是那个神秘人,一直到给杨逍上药,才回过味来。
“若是我说,受你轻狂对待的那人永世不能原谅你,你该如何?”
风撩起杨逍鸦羽一般的黑发,他的嗓子还有一些微哑,被这崖顶的风割碎了,平添一□□|惑:“你不会,你不会这样说。你虽执拗,却是宽和的个性,当时你给我的,便是最符合你心意的答案。”
张翠山说:“我素不喜轻狂。”
杨逍只是轻笑:“但也相信,我若是真心挽回,还可与你重归于好。”
张翠山说:“只是‘或可’。”
杨逍依旧笑着:“只需‘或可’,我可以死缠烂打。”
张翠山:“…”
片刻,张翠山又问:“河神祭典,你为何叫我给你上药还恩?”
杨逍眉头一动,反问道:“你不明白?”
张翠山不语,杨逍便道:“那我便说给你听…”
张翠山莫名觉得不妙,喝止他,“别说了!”
杨逍却依然故我:“从破庙分别,于你是分别,其实我一直跟着你…”
张翠山加重了语气:“别说!”
杨逍忽然伸手去抓他的手:“为什么是我偷偷的看着你?我只用拽着张无忌一起,你我的角色便调换了,还真是稍微让人有些在意呢。”
张翠山的声音里已经透出了浓浓的冷意:“我叫你别说了!”
杨逍却道:“怎么可以不说?我喜欢你呀。祭典上叫你上药还恩,不过是想和你面对面的接触。你明白么,翠山?我喜欢你。”
张翠山瞪大了眼睛,像是一桩木头人一般,怔怔的看着杨逍。
杨逍爱极了他这幅模样,伸手去碰他的脸颊,却被小炮弹似的张无忌给撞开了,只听他大喊一声:“不许你碰我爹爹!”张翠山已然回过神来,耳朵微微染上了烫红,他一把揽住张无忌,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杨逍:“不止是这样吧?”
杨逍好整以暇的看着张翠山,只听他说道:“聪明如杨逍,会不知道殷素素还有后招?你带我去客栈上药,已然顺利把我拖进了浑水。”
难得一回,张翠山也可以这样敏锐。杨逍认了下来:“是,叫你去客栈,不止是想好好看看你,也是想借你一分力。”既然说到了这里,他顺势把自己与天鹰教与昆仑派的恩怨和盘托出:“几年以前,我明教三十三代教主阳顶天失踪,未传下教主之位,引起了权利纷争。白眉鹰王便是在这教主之争中与我、与五散人生了嫌隙,干脆出走明教,自立门户,创天鹰教。阳教主于我恩重如山,我自是不会看着明教分崩离析而坐视不理,也曾几番游说殷天正重回明教,却是次次铩羽而归。五散人不乐见我掌管教务,设计在天鹰教山门之下叫嚣,污蔑于我,殷天正于是不由分说把我列为头号大敌。”
张翠山仍是不动声色:“我倒听说明教近几年来一直在打压天鹰教…”
杨逍低笑一声,有些自嘲:“传闻不可轻信。不过在你看来,或许比我的话可信。”
张翠山不置可否,“因为你是最擅玩弄人心的杨逍。”
杨逍挑眉:“这是夸奖么?”
“你这么以为?”张翠山偏过头去看他,依旧是认真得过分的样子:“我大概知道了为什么。五散人要坑害你,你便任他们坑害,只看他们玩出什么样的花样。天鹰教要误会你,你也任他们误会,只等他们明白过来是自己一叶障目。你一直这样自傲自大,才有了今日的下场。”
“是也不是。”杨逍竟是一点儿也不动怒,只是含笑展望山崖那一边的风景,“杨逍曾把明教教主之位视作囊中之物,管理教务的几年,却也有些疲累。我愿放下肩头重担,寻一方逍遥,只做杨逍。”
张翠山看向杨逍的侧脸,依旧是邪肆的眉眼,不羁的气韵…这个人,本就该潇洒的行走红尘,而不是拘囿在明教的一片天地间。
张翠山正看得出神,忽见杨逍侧过头来,深深的看进他的眼里,话语间暗含深意:“更何况,我与你之间——来日方长。”
被杨逍灼热的眼神一烫,张翠山的黑眸不由得微微一缩,不自然的转移话题道:“那么昆仑呢?你与昆仑是怎么结的仇?”
杨逍闻言,先是叹息了一声:“翠山转移话题的手段还是不怎么高明啊,我会以为,你是关心我的。”他的分寸拿捏恰当,把张翠山逗得手足无措了,又说起了正事:“我与昆仑的恩怨,不过是昆仑派误以为我杀害了他们的掌门白鹿子。我杨逍从来是做了就不屑去推诿,不过这白鹿子确实非我所杀。那日我用话试探殷素素,她也并未否认,这白鹿子应该是她联合她的兄长殷野王一同杀死,陷害于我罢了。”
张翠山不由蹙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样子,哪里是怨恨他该有的态度?杨逍摇了摇头,并不说破,张翠山却误以为他是无计可施,不免感叹了一声:“那位殷姑娘倒真是心机了得…”
这么一说,却想起了张无忌,他心中颇有顾忌,拿一双黑眸去看张无忌,这一看之下,却是肝胆俱裂!只见张无忌堪堪走到那悬崖边上,正留恋似的向他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