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玄清凌

18、奈何桥上三千年

　　“喝一碗孟婆汤，走一回奈何桥，忘了今生，忧愁欢笑。”

　　我是孟婆。

　　递给眼前男子一碗孟婆汤，他将汤碗放在唇边，要饮下却又抬起头，“如若我不喝，如若我不想忘，怎样？”他看着我，笑容明艳的咄咄逼人。

　　我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忘川亭上一千年，带着往事去寻你前生的记忆。”

　　“我可以带着今生的记忆投胎？”

　　我点头不语。

　　男子将汤倒进忘川河，缓缓走入亭中，眼底带着笑意。我默默地捡起他丢在地上的碗——多少年了呢？又是一个放不下执念的人……

　　“莲初，你还有多久转世？”男子倚在亭中的斜栏上望着我。

　　我沉默，有幽幽道：“或许一千年，或许两千年，或许……明天。”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

　　忘川河上的莲花开了，开在奈何桥下，奈何。

　　“孟婆不是三千年转世，修得一世凡情吗？”他困惑地看着我，我拨弄着河上的莲花，没有答话——它们已陪伴我四千年。

　　“莲初，我怎么没见你笑过？”

　　男子并不放弃，喋喋不休的找着话题，我时而沉默，时而冷漠的敷衍一句。
　　我可以理解他的寂寞，正如当初的我喋喋不休的纠缠着陈子健。不过他没我那么幸运：陈子健是一个温柔的人；而我，早已忘记如何去说、去笑……或许沉默久了，习惯寂寞的人，就是这样。

　　“莲初，你不姓孟，为什么被叫为孟婆？”

　　“孟婆，不一定要姓孟。”说归到底，孟婆在人们心中，终究不过是一个影，一个连名字都不会被人记住的、奈何上的影……

　　正如陈子健，他也不姓孟。

　　“哦……”男子沉默了，我看着他，他望向莲花——他终于学会了沉默。

　　很少，很少，很少有人能耐得住千年的寂寞与等待。看着自己曾经爱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喝下一碗又一碗孟婆汤，却无法相认。
　　——曾经的海誓山盟，最终守住执念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