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玄清凌

11、锦瑟的弦

　　端小弦翻了翻手中的日历，随手扔在了沙发上。打开电视，漫无目的的换台，节目无非都是各电视台当地的春节晚会，让人乏味——２月１号，原来明天就过年了啊。
　　看着窗外静谧的夜色，小弦不由的抱紧了自己。虽然居住的房子很小，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也显得有一些空旷。一种孤独感紧紧地裹住了小弦。
　　就在目光扫过电视旁的刹那，一抹美丽的红色让小弦感到一丝温暖——多美的玫瑰，那是代表爱情的颜色。于是小弦也想到了自己的爱情，她的锦瑟，杨锦瑟。也是送这枝玫瑰的人，小弦的男朋友，确切的说，是同居男友。
　　锦瑟很早就有每天回家送小弦一枝玫瑰的习惯。有多早呢？小弦想，大概是三年前吧……他们才是刚刚同居的时候。

　　记得当初，小弦和锦瑟刚刚大学毕业，各自来到了不同的城市。小弦想想，也算是缘分尽了，不就是这样吗？大学，恋爱，毕业，分手。可是小弦所想的话还没说出口，锦瑟只身一人就来到了火车站。小弦气极了，那是她真的第一次对锦瑟生气——他竟然为了她，放弃了他拥有的一切！朋友，亲人，工作，一切从零开始——只为了她，端小弦，一个可能没有未来的女朋友？？小弦不由分说地直接为他买了返程的车票，却被锦瑟撕了。他双眼通红，盯着小弦，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生气，原来那么儒雅的人，竟也可以那么的愤怒，可是小弦并不想退让。
　　想着当时的场景，小弦傻傻的笑了，露出两个小虎牙可爱极了。那天终究是小弦退让了，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个“家”。记得那时，车站里人来来往往，他们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直到有一位醉酒的路人一不小心撞到了小弦，却还满口污言秽语地漫骂她时，锦瑟狠狠地将小弦拽到了身后，用腥红的眼睛瞪着路人，他说“她是我媳妇！你TM嘴巴干净些！”那人才悻悻的离开，小弦的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锦瑟紧紧的抱住小弦，“今天，只有两个选择，一，买两张车票，你跟我走；二，坐公车，我跟你回你的公寓。哪一种更经济，你看着办！”
　　也就是那天起，从锦瑟到处为找工作而奔波，到锦瑟开始工作，再到锦瑟的工作一点点开始稳定，玫瑰每一天都没有间断过。

　　小弦从回忆中醒来，看着眼前娇艳的玫瑰，想着锦瑟，无论再难，总会有一种走下去的动力。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小弦也说不清。
　　或许是从七年前的一见如故？她不信一见钟情。那么……就是像每一对恋人一样，相遇，相知，到相许了吧！是的，简单却真实。——锦瑟是一个好男人，小弦的每一个朋友都这么说。可是真的让小弦认定一辈子就是他了，还是因为那天，小弦为了求职，脚踩了一天的高跟鞋，酸痛酸痛的，锦瑟扶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车水马龙，他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将小弦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心疼的为她揉了起来。小弦的脸烧得通红，想要将脚抽回，却被紧紧的握住，“你怕什么？那么多人在看又怎样？让她们羡慕去好了！”锦瑟如是说。最后，是锦瑟将小弦背回了家，背回了６楼。
　　伏在锦瑟的背上，小弦想，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这辈子，值了！

　　小弦微笑着起身，去接了一壶水，她要小心的呵护着他们的爱情！可是当她靠近那株玫瑰，却发现，原来在它美丽的外表之下，有些杂质早就已经无法掩盖——对啊，杨锦瑟，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如果，对于锦瑟，这算家的话。

　　锦瑟最近总是很冷漠。生活日复一日，就像是一种单调的重复，让人心生畏惧。原本一切还好，可不知从何时起，总感觉和锦瑟之间隔了些什么。依旧是上班，下班，回家，微笑，玫瑰。可是锦瑟不再会下班之后，拥着小弦看她喜欢的节目，不再会每晚起夜之后，偷偷地亲吻小弦的额头，甚至不再会着急回家吃小弦做的饭菜……从什么时候起呢？小弦也忘记了……只是默默地学会不再等待。或许生活本身就是这样，平淡、乏累。

　　他们在一起多久了呢？７年。小弦忽然有点心慌，是７年之痒吗？小弦使劲的摇摇头，不会的，锦瑟是一个好男人，他只是工作忙而已。
　　端小弦继续自己继续为玫瑰换水。其实，锦瑟是待小弦极好的。那天他在梦中还紧紧的抱着小弦，说他爱她……小弦的笑容却慢慢的僵住，为什么她偏偏记得，那天他的身上隐隐的散发着一种不属于他们的味道……是太敏感吗？一定是的。小弦又一遍告诉自己，锦瑟是一个好男人。她还清楚的记得，还在大学的时候，她问：“玉溪生说，‘锦瑟无端五十弦’，你是不是也要五十弦呢？”“傻瓜，锦瑟没有‘端’才五十弦呢！谁让你偏偏姓端？所以只有小弦就够了！”……一定是自己多想了，或许那只是花店的味道。

　　小弦勉强微笑，迫使自己继续换水，却再无了心绪。锦瑟的那次晚归，她清楚地听见他躲在卫生间，轻声的问：“宝贝怎么样了？”“这么晚，早点睡吧，一会儿小弦醒了，不说了。”她以为她可以忘记的，或者是当自己在做梦……可是她明明听到了！杨锦瑟……他甚至从未叫过自己“宝贝”啊！难道，人真的会变？
　　看着眼前的玫瑰，小弦从未感觉它如此刺眼过。她的确是在做梦，梦里她把爱情想的太绝对！而现在……该醒了。小弦抽出了花瓶中的玫瑰，却被花刺刺伤了手指……怪不得玫瑰代表爱情，因为玫瑰离开时，也会让人受伤吧？

　　“小弦？？——你，没事吧？”锦瑟推开门，看见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发呆的小弦，一下慌了神，“傻瓜，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弦抬头，看见熟悉的面孔，莫名其妙的掉下眼泪，既然心已经不在这里，又何苦逢场做戏，哄她开心呢？小弦刚要开口，却听见他说——“这么粗心的你，让我怎么放心娶回家啊？”
　　端小弦愣住。幸福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却又显得如此理所当然。
　　锦瑟将小弦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有多忙吗？看来还是得好好照顾你啊！我们年终考核，都快累疯了！不过好在努力没有白费，我升职了，你知道吗？小弦，我升职了！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在我事业有成的时候，我要给你一个家！你愿意吗？小弦？”
　　看着锦瑟认真的目光，小弦这才发现，他瘦了，两天没有回家，他脸上的胡茬多了……原来，原来……大滴大滴的泪又滚落了下来，锦瑟低下头，笑的憨憨的，擦去小弦腮边的泪水放进嘴里，“小弦，你信吗？你的泪水是甜的。”
　　端小弦抽出手，狠吸了一下鼻子，别过脸，嘴角却忍不住的上扬……又突然像晴天霹雳一样——“可是……”
　　“可是什么？你等一下再说，还有惊喜，宝贝，宝贝！”锦瑟望向门口，许久，一条可爱的哈士奇摇晃着胖胖的身子口进来，带着一股隐隐的香味。“我买了将近半个月了，一直寄放在花店，要不是总去买花，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别人奉子成婚，今天我奉狗求婚，可好？”
　　“我才不要嫁给你呢……”小弦撅着嘴，撒娇似的嘟囔着。原来一切……都只是误会一场啊！……小弦愣神偷笑的功夫，已被锦瑟拉近怀里，他在她耳边呢喃，“我查了，今年的情人节易婚嫁，咱们去领结婚证吧，顺便，明天去照结婚照……”
　　“明天？过年吗？”
　　“恩，对！”
　　“也好，我们终于能分手了……这样以后我没有男朋友了……”
　　锦瑟，惊讶的推开小弦，小弦却飞快的吻上了他的唇——“因为，以后我只有一个老公，叫锦瑟！……”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