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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PART 1 ...
(1)
楚皇大婚,朝臣到贺。
丞相莫言宵,一袭黑色朝服立于百官之首,显病体单薄,衬面容清癯。
仰首遥望并肩高坐王座上的一对璧人,淡到几致无色的双唇微微扬出的弧度,映点漆眸中笑意浅浅。
撩衫率先叩拜,朗声恭祝曾经的学生,如今的帝后,同心永结。
楚国的皇帝肖忆,十二岁颁下立后圣旨,二十二岁方终行封后大典,这十年间,后宫竟始终空置。
泱泱大国的君主,为了情之所钟的女子而立誓此生永不纳妃,古往今来也算是独一份的奇葩。
而为了这个有可能祸及天家千秋万代甚至动摇国之根本的誓言,多少大臣哭天抢地痛陈利弊,恨不能将大殿的柱子撞塌以表赤胆忠心以彰天象示警,种种痛心疾首真是不胜枚举。
面对这样那样明里暗里层出不穷的威逼利诱,三岁便稀里糊涂登了基,这辈子除了做皇帝什么都不会的肖忆横竖一个对策——我不我不我就不,你咬我呀!……
思及此,莫言宵不禁莞尔抬眼,目光落在弱冠之龄的帝王身上。
圆眼薄唇,未语三分笑。仿佛永远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即便于庙堂之颠,也只是没了骨头般懒洋洋的斜倚着,从未曾肃容端坐。
果然正如萧怡所言,天生的一张昏君脸啊……
肖忆和萧怡,这两个名字,似乎也是天生就该连在一起,千丝万缕的纠葛,终成命定的姻缘。
此刻已然是一国之后的萧怡,虽盛装之下添了几分雍容,却仍是不改一贯的随性洒脱,顾盼间稍稍上挑的凤眼自带气势凌厉。
只有在肖忆附耳与之低语时,方露出或嗔或喜或恼的神态,毫无遮掩修饰的一颦一笑,仿若曾经年少。
那个跳到河里抓鱼,窝在树上睡觉,没有半点世家大族闺中女子模样的野丫头;
那个自出生之日起便拥有万千宠爱,于是无法无天到连皇上也敢打骂的疯丫头;
那个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只靠父兄庇佑的废物,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去保护所在意的人守护所在意的事,便一走数载远涉江湖,终在刀光剑影的波诡云谲中褪尽天真稚气深了心胸城府的倔丫头;
那个扯着他的衣袖,昂着脑袋央求着“你等我长大好不好?”的傻丫头……
第一次见到萧怡时,状元及第的莫言宵正策马游街,她忽然从看热闹的人群中窜出,小小女童竟将御林军打了个头破血流。
这种仗着家世显赫便有恃无恐的嚣张妄为,出身布衣的他最是不屑,不耻。
不过,本就是偶然一瞥,暗暗唾弃后便抛诸脑后,却不料三年后竟会再度相见。
其时,他尚未加冠却已然是天子太傅,她迫于父命也拜入了他的门下,从此师徒相称。
因耿耿于怀他故意将‘萧姑娘’喊成‘小姑娘’,她便以年龄差不了几岁而喊他‘小师傅’,算是聊做还击。
那段日子,他尽心尽力的传道授业,她居然也慢慢敛了任性骄纵,越来越爱黏在他身边,听他解惑,看他抚琴,有事没事总爱软着声音唤着‘小师傅’。
年轻的帝师对此颇觉欣慰,她终究是萧家的女儿,表面再怎样跋扈荒唐,骨子里却仍是璞玉无瑕,假以时日,定可执掌后宫,母仪天下。
肖忆要立萧怡为后的心,莫言宵比谁都清楚。
拜师那日,对少年天子的承诺言犹在耳,这么多年,不曾或忘。
掐指算来,莫言宵自第一眼看见萧怡到现在,也是恰恰十载。
从不以为然到渐生欣赏再到决然斩情丝,似乎只是眨眼间的事。
对她突如其来的情窦乍开,他所能想到的,唯有当断则断。
十二三岁的孩子,有的不过是一时懵懂,谈何喜欢又何来深爱?
况且,还有不可悖逆的师徒伦常,还有天差地别的家世地位,还有……她是皇上中意的女子。
凡此种种,将那初初萌动的少女情怀,定为一场绝无可能的痴心妄想。
他冷言冷语绝了她的那份执念,相信以她仿若烈火的性子,很快便能将一切忘怀,而后释怀。
事实证明,莫言宵的想法没有错。
然而,却错估了自己。
或许,那时候对萧怡,他的确是并无多少男女私情的。
但她一怒离京远走孤身涉险江湖后,他始终觉得自己心中有愧。于是便暗中派人跟着她护着她,将所有与她有关的事情搜集传回,巨细靡遗。
一千多个日夜,满满几柜子线报,写的,全是她。
大概,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沦陷的吧?待到恍然惊觉,已是情根深种,拔之不去。
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时至今日,那一双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终于成就了一帝一后的千古佳话,也算是如他所愿,不枉这些年来的殚精竭虑。
在百官的祝词中,莫言宵掩口低低咳了两声,咽下喉间泛起的丝丝腥甜,而后垂了眼帘,于心中默念:“愿吾皇吾后,一世一双人,白首莫相离。”
(2)
翌年秋,皇后萧怡产下一女,举国同庆。
其中最高兴的,自当数初为人父的楚皇。
肖忆基本打从有记忆开始,便无父无母无兄弟无姐妹,在上一轮的夺嫡大战中成了个实打实的孤家寡人。
所以这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对他来说就意味着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完整的家,其喜悦感动之情毋庸多言。
除此之外最让他欢欣鼓舞乃至感激涕零的,是总算可以在因孕期综合症而性情越发暴躁难测闹得整个皇宫险些灰飞烟灭的萧怡的魔爪中,逃出生天。
而萧怡因胎位不正导致在生产时险象环生,更是让肖忆惊了个魂飞魄散。
有鉴于此,肖忆表示,这种要了亲命的经历一辈子有一回就足够了。
换而言之,那襁褓之中的小公主便是大楚如今的储君,未来的女帝。
这道圣旨一出,满朝哗然。
然而随着丞相莫言宵缓步出列,沉声一句:“臣无异议。”,所有的质疑瞬间死寂,终于化为一片争先恐后的附和。
王座上的皇者似笑非笑斜睨着跪拜道贺的文武百官,目光在位首那个清瘦得仿若一折便断的身影上顿了一顿,笑容一敛,旋即又渐渐漾开,映入眸底静水深流。
又是一个寒暑,储君周岁大宴朝臣,肖忆散席后意犹未尽,便拉着莫言宵至偏殿继续小酌。
多饮了几杯而熏熏然的肖忆兴致越发高涨,抱来女儿好一通逗弄。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皱着淡淡的小眉头,对爹爹身上的酒味表示各种嫌弃。肖忆无奈,只好求助一直笑吟吟旁观的莫言宵:“来来来,帮朕抱一下,朕去换件衣服。”
莫言宵微微犹豫少顷,摆摆手:“还是叫嬷嬷进来吧,万一我的病气过给殿下就不好了。”
“莫相多虑了吧,我的闺女哪有这么娇弱?”
莫言宵只是笑着摇头。
肖忆拗不过,便也不再勉强,却是命人将储君抱了出去。
殿外风雪交加,殿内温暖如春。
肖忆只着一件单衣,莫言宵则仍是厚厚的麾裘不离身。
“你是朕和皇后的太傅,将来,皇儿也要交给你来教导我们才放心的。”肖忆亲手暖了一杯清酒:“所以莫相千万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接过酒盏一饮而尽,似是喝得急了些,莫言宵别过脸呛咳一阵,转过来时,掩口的方帕上竟血迹斑斑:“臣恐怕,要辜负皇上的信任了。”
肖忆见状一惊,下意识便要传唤御医,却被拦住。
莫言宵拭净嘴角,面上含笑而语音暗哑:“臣的痼疾乃胎中所带,若非这些年皇上不吝珍稀药材,大约早已化为一坯黄土。然,先师早年便曾断言,无论怎样的妙药灵丹,能让臣活过而立之年,已堪称奇迹。其前提,尚需不问世间烦扰事,静心只在山水间……上个月,臣刚过了二十九岁的生辰。”
这是莫言宵首次坦陈自己的病情,肖忆虽一直知晓他顽疾难医,却并不清楚竟到了如此地步,一时愣怔,竟隐约有些慌乱,口中呐呐:“总有……总有法子的。”
莫言宵洒然一笑:“生死有命,无须强求。何况,承蒙皇上不弃才疏学浅而位极人臣,全了臣追功逐名的私心,也算不枉人世一遭。如今,蛮夷已驱边疆已定,朝纲已肃吏治已清,皇上的根基已稳。接下来,该当以怀柔之策安抚刚刚经历过拔除党争派系之举的留存官员。”
稍作停顿,垂眼看着修长白皙的手掌,自嘲一叹:“臣虽自问无愧,然则,却自知行事激进难免伤及无辜。至于心,也早在那些申诉无门的冤魂中冷硬如铁。故而,委实不适再腆居相位。定国公的长子性情宽和而风骨坚韧,且有雄厚家世做后盾,臣窃以为,可堪一用。”
肖忆听完默然良久,方苦笑着道了句:“你把话都说完了,朕还能说什么呢?”
莫言宵站起,躬身:“谢皇上成全。”
托住他的双臂阻他大礼行完,肖忆感受着隔了重衣亦难掩的瘦骨嶙峋,无声叹了一叹,后退半步,恭恭敬敬执了见师长的礼数:“学生谢莫师傅多年来的倾心教导,尽心辅助。望莫师傅得偿所愿,离尘世做闲云,览我大楚秀丽河山。”
莫言宵眼波微漾而身未动,受天子一拜。
离宫时,肖忆送莫言宵出殿。
风雪稍歇而夜幕仍沉,肖忆驻足,替莫言宵拂去肩上碎雪:“朕知莫相不喜喧闹不耐应酬,待天晴,便由朕与皇后为你办一场家宴,权当践行。”
莫言宵将手拢入袖中,笑着应了。
欲转身,略思量,终开口:“臣尚有一言,萧家乃百年巨贾,几乎执掌全国八成的商号,大楚若要国富民强太平盛世,必将多方仰仗。萧家势壮,也是对皇后的强大支持。但,臣认为,萧家既控经济命脉,便不可再在朝堂坐大。为防外戚干政,萧家嫡系有一人入朝为官即可,且,不得留于京师,以杜绝政商勾结。当远派边关,袭军侯爵位。如此一来,既有兵权可做皇后一脉的后盾,又最大限度减少了将来尾大不掉的可能性。待皇上百年殿下继位,萧家便需退出朝局,永世不得为官!”
语音落,风骤起,卷残冰飞溅。
似是被这番话消耗了过多的心力,莫言宵忽地咳喘不止,弯着腰撑着墙,指节凸起,一片青白。
肖忆看着他的挣扎,目光复杂,良久,方上前将他扶住,缓缓问道:“莫师傅,你既要平衡因了朕的拒不纳妃而引起的朝局动荡,又要保证朕的皇后不受半点委屈,还要想着日后朕的皇儿亲政不受外戚掣肘,这许多年来,可曾觉得疲累?”
莫言宵身子猛地一震,竟止了咳,偏首将他望着,敛去算计谋划的冷厉眉眼,泛隐隐笑意温软:“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当初你我之间的那个承诺?”
肖忆愣了愣,现恍然之色:“所以莫师傅执意离开,是因为诺言已然实现?”
动了动染着血渍的苍白唇角,莫言宵未置可否。
(3)
出得宫门,莫言宵回头望,只见茫茫风雪夜。
想必,那座嵌了帝后名字的殿内已熄了灯。炭炉暖暖,为一家三口燃起一方温情静谧。
雪若鹅毛般的簌簌而下,遮了视线,于是忽地有些恍惚,似是时光骤然流转,将已然有些泛黄的旧日画面在眼前重现。
犹记当年初拜师时的肖忆,才刚因为一意孤行要下旨册封萧怡为后一事,与萧怡之父,富可敌国的萧家掌门起了一番争执。
据说,针对肖忆信誓旦旦的要永远和萧怡在一起的承诺,萧掌门曾道过这么一番话:“承君一诺,这个诺,君是否当真给得起?皇上定是在想,身为一国之君,坐拥天下,有什么事情做不到,又有什么东西给不起呢?”
稍稍顿了顿,摇了摇头,久经风浪洞悉世情的萧家掌舵人的声音沉缓,清晰有力:“你做不到成为一个好男人,你也给不了任何人全心全意。因为你是皇帝,将来定有佳丽三千充盈后宫,而我的女儿要的是一颗完完整整的心!古往今来,但凡有些权势的人家,其子女婚配皆大多不能自主,需以姻亲来达到利益最大化,更何况是皇上?朝野重臣,世家贵族,甚至他国公主,背后所代表的都是一个个需要拉拢需要维系的势力。换个好理解的说法,皇上将来跟谁睡觉关乎的乃是社稷江山!”
彼时尚是懵懂少年的肖忆对此番言论经过反复思量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并郑重要求新任帝师助其达成:“反正,朕这辈子除了萧怡,绝不和别的女人睡觉!”
莫言宵后来想,自己应当便是从那一刻开始,记住了萧怡。
记忆中,那个豆蔻年华的丫头啊……
那一日,暮色初临,帝都街头的繁华喧嚣渐渐平息,显一方宁静。
一个红衣红裙的女孩儿拉着一个素衫清雅的青年的衣袖,注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小师傅,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男子几不可见的微微震了一震,藏于袖中的双手紧握,指甲刺破掌心,血线沿着指缝滑落,坠向青石地面,终是无声无息。紧紧闭了一下双眼,而后猛然转过身,几大步走到一个无人的阴影处,语声无波:“我寒窗苦读数载,为的就是入庙堂,登高位,凭自己的能耐留名史册。所以,我决不允许自己的名声沾有半点污迹,岂可罔顾师徒伦常!退一万步,即便你我不是师徒,但以你的显赫家世,我日后也必会被人诟病为攀附权贵依靠岳丈得势之辈!”顿了顿,话音里竟仿佛带了些许讥嘲蔑然笑意:“你的问题,还需要我来回答吗?”
如此直白到残忍的拒绝,让未曾尝过半点挫败的少女始料未及乃至茫然无措,彻底傻了一般的木立当场,过了许久,久到被打碎的自尊一片一片粘起,久到零落成泥的骄傲一分一分重铸,久到通红的眼眶一点一点恢复常态,只剩黑白分明,方忽地明白过来什么似的,恨恨丢下一句:“从现在开始,我讨厌你!”
他则仍是笑意浅浅:“请便。”
那之后,他们再见,已转眼又是三年。
她长大了,亭亭玉立正是十七岁的最好年华。他欣慰地看到她褪去了所有的青涩莽撞,与终以拳拳之意得美人心的帝王并肩站在一起。一双璧人,般配若此。
而她也并未如当日所言真的去讨厌他,那样充满了孩子气的话,待到经年重逢,提起时,不过是一场事过境迁的玩笑之言。
对此,他亦是欣慰。
她是命定的皇后,他是一国的丞相。
就让他在她的心中,永远是个只求功名之辈,这样,也好。
夜黑如墨,风雪越发疾了些。
莫言宵低眸垂首笑了一笑,而后转身,肩背瘦削挺直,踩着没踝的积雪,踽踽独行。
对天子的那个承诺,其实还差最后一步。
(4)
三天后,丞相莫言宵在留下安排好一切公务的书简后,冒着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挂冠悄然离去。
肖忆曾多方打探,却竟再无此人消息,遂只得作罢。
这位以文弱久病之躯,行铁腕狠辣之事的一国之相,仿佛就此匿于苍茫天地,唯在史书留下毁誉参半的寥寥几笔。
隔年春,大楚境内忽然冒出一支打着先朝三皇子遗留民间之子旗号的反军,短短数月,居然攻城略地横扫一半郡县,声势凌厉浩大,直逼帝都王座。
据传,那位遗孤殿下甚是神秘,几乎无人知其来历,只知此人胸有丘壑用兵如神,且仅凭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心计谋略,便将原本四分五裂各怀鬼胎的反叛势力,统一在了自己的麾下。
因曾用表字梅卿,故而亲近者皆尊称其一声,‘梅先生’。
有被《你的龙根我做主》坑了的孩纸吗?
龙根阉了,小师傅还在!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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