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龙》lemon drop

4、2-2

　　九月时，格瑞娅决定离开。
　　“我是因为一个人旅行不安全，才加入你们的。”她对冰蓝色眼睛的朋友说，“现在我的目的地快到了，就该说再见了。”
　　斯蒂尔没有表现出惊讶或伤感。
　　“你要去的地方是索拉斯，”他问，“马哲理兄弟的故乡？”
　　格瑞娅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
　　“我可以陪你去，”斯蒂尔说，“我也想去看看。据说每年九月十三日，长枪英雄们都会回到这里，纪念他们过去的日子。”
　　“我听说过……”格瑞娅迟疑地说，“不过我从来不知道你对这些感兴趣？你看，你好像一直不喜欢这些英雄。”
　　“喔，”斯蒂尔含混地说，他感到尴尬或困惑时会习惯性地抓乱自己的卷发，“我突然有兴趣了。”
　　**********

　　两个孩子最后还是一起上了路，他们都不同程度地相互隐瞒了一些秘密，并且彼此都十分清楚这点。也许是两个曾经无话不谈的朋友之间的愧疚感，这让他们在相处时变得简直是刻意地融洽。
　　“男孩子难道都想当骑士吗？”格瑞娅抱怨道，他们走在黄昏的小道上，尘土遍布的泥径两侧长着稀疏的灌木，黄恹恹的叶子间结着一些带着疤的棕红色果子，“泰德尼斯也是这样，不过你认出那个护身符之后我才意识到他也许当真有个高阶骑士父亲。”
　　“总比当木匠或厨师听起来有趣，”斯蒂尔回答说，看着远处天边移动的灰色云块，“不过，虽然名声不好，我觉得法师也很有意思。”
　　“那你得有点天赋，”女孩不很自然地说，紧抱着自己的小背囊，“据说魔法天赋主要是家族遗传的，你有亲戚……哦，对不起。”
　　“不用，我想我知道生母是谁。”少年脸上挂着奇怪的表情，“如果没错的话，我想她的家族里是有个法师……虽然——你有遮雨的东西吗？”
　　答案是没有。
　　入秋后很少有这样突然的暴雨，两个孩子猝不及防，才知离开群体独自旅行并不如想象般轻易。道路左近并无人烟，林木又低矮无法躲藏。而当黑云和雨雾彻底遮住了空中那一角弯弯的白月时，格瑞娅再次病发了。
　　“如果……有一天我抓到那个给我下咒的人……”女孩趴在少年背上，脸色惨白，微弱地喃喃着，“我……”
　　“别说话了。”斯蒂尔安慰她，“我们很快就可以进镇子。还好我陪你来了。”
　　“真对不起……”格瑞娅艰难地说，她抓着少年衣领的手指泛着僵硬的青色，“我一点都不想这样……这太过分了……我不甘心……我不……”
　　“这没什么，你——？”
　　斯蒂尔侧头听她越来越微弱的语声，发现她昏过去了。

　　********

　　格瑞娅在黑暗中醒来。
　　她躺在一张柔软，干燥的床上。身边环绕着落叶和露水的香味。她支起身子，感到夜风温柔地拂到脸上。
　　“斯蒂尔？”她轻声唤道。
　　“你需要什么？”
　　一个温柔甜美的女人的声音问她。
　　格瑞娅绷紧了身体，但几乎是立刻又放松了下来。
　　“我想你救了我，女士？”她根据声音看去，“非常谢谢你……和我在一起的男孩呢？”
　　她听到低柔，同情的吸气声。明显对方看清了她毫无神采的灰色眼睛。哦别这样，她有些烦躁地想，这有什么可吃惊的吗？
　　“很抱歉，”那女人似乎看出了她的不悦，温柔地说，格瑞娅感到柔软的触碰划过眼睑，“我只是觉得，这多么遗憾。”
　　无论女孩多么厌恶同情，她仍感受到短暂，迷人的温暖。她张了张嘴，终于没能说出什么曾把大部分对她施加怜悯的人气跑的刻薄话来。
　　“您——”她没把话说完，房门发出干涩的一响，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罗拉娜，那孩子醒了吗？”
　　**************
　　格瑞娅坐在桌前，紧张，无法抑制地为眼前浓重的黑暗而不安。她缓慢地呼吸以试图保持镇定，但这种暴露在别人目光下，自己却两眼一抹黑的感觉让她极度地缺乏安全感。他们看着我，她想，但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有几个人。
　　“所以，你们只看到我一个？”她问，“没有另一个男孩子吗？”
　　“我恐怕是的，亲爱的。”罗拉娜回答，她的语调充满同情和爱怜，让格瑞娅几乎有些恼火。
　　“罗拉娜和坦尼斯发现你昏倒在路边，”另一个女人——听上去更明快、有力，告诉她，“他们没有看到你有同伴。”
　　格瑞娅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想法，她不相信斯蒂尔会扔下她一个人，但是也无法想象是什么事情让少年独自离开，把她丢在黑暗和雨水里。也许他遇到了抢匪？她混乱地猜测，惊讶地发现，比起被抛弃，她更愿意知道斯蒂尔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我真是个讨厌的阴暗的女孩子，她失望地对自己说。这样的想法真对不起斯蒂尔。
　　“孩子，”在她沉默的时候，那些年长者们似乎已互相交换了目光和想法，先前那个温和的男人声音响起来，“告诉我们你的家在哪里，我们可以送你回去。”
　　他们觉得我是个可怜的愚蠢的瞎女孩，被骗子拐到荒郊野外送死。格瑞娅默默地想，这也许是真的，至少有一部分。
　　“我没有家，”她平静地陈述，让自己显得不像是离家出走的孩子在赌气，“我从帕兰萨斯流浪到索拉斯是要找一个人，如果你们能帮助我，我会非常感激。”
　　那些人似乎又交换了视线，格瑞娅恨死了自己失明的状态。她迫切地想看到眼前人们的表情，看到她是否能得到帮助，或者信任。
　　“那是一段很远的距离，”那个叫罗拉娜的女人温声对她说（她果然不相信我！格瑞娅郁怒地想），“如果你能告诉我们你要找的人是谁，我们都很愿意帮助你。”
　　格瑞娅停顿了几秒钟。
　　显然他们不会伤害我，她快速地想着，他们没有什么可以得到的。而且不管他们帮不帮忙，天亮后我都可以自己走。
　　“我要找卡拉蒙马哲理，”她说，觉得自己的声音因激动有些发抖，“帕兰萨斯的阿斯特纽斯叫我来这里，我有一封信带给他。”
　　她感受到一阵古怪的沉默，但并没有注意。谁都会觉得奇怪不是吗？一个瞎眼的流浪小孩想见克莱恩的英雄，但是，她在心里大声提醒自己，你马上会有正当的原因了。
　　“小姑娘，”她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是之前听到的，明朗有力的声音，掺杂了怀疑和警觉。“我是缇卡·马哲理，卡拉蒙的妻子。卡拉蒙在两个月前离开了，他去帕兰萨斯拜访阿斯特纽斯。”

作者有话说

我是越发越少……但是最近在看奥运……而且，反正也没人看不是~
不得不说这种自发自看无压力的感觉让人非常愉快。虽然我曾经是章章催冒泡的作者，但随着混的圈子越来越久远考据的范围也越来越生僻，现在我很愿意说：如果只是为了撒花催更灌水，没有实质性内容的评论，还请不要出现了。我期待一些真心的喜爱和认真的讨论。如果我要写这篇文章，没有读者不会让我停止；如果我厌倦了，也不会有人能让我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