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傅现代]有你真好》凉九

4、千里伴你行

　　有专人送傅红雪进电梯，到唐天翼办公室门口，为他敲门。

　　唐天翼的办公室十分奢华，以黑色为主色调，冷硬，冰冷，毫无人性。

　　唐天翼双手交叉，坐在巨大办公桌后看着他笑，“傅先生，请进。”

　　傅红雪走进一步，有人极快在他身后关上门。

　　办公室内并非只有唐天翼一个人，会客厅中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白裙盘发的明月心。

　　明月心一直低着头，紧紧捏着双手，不敢抬头看傅红雪一眼。

　　唐天翼走过来拉起她，笑道：“宝贝，见到故人，不该打声招呼？”

　　明月心淡淡道：“我没有见到故人，只看见蠢人。”

　　唐天翼捏了捏她的脸，笑，“就算再蠢，他也是个十分有用的人，能请到这个人，宝贝你功不可没。”

　　明月心挥开他的手，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是否可以离开？”

　　唐天翼道：“那怎么行，说不定你们以后是同事，也说不定你们以后是夫妻，不该多交流交流感情么？”

　　明月心涨红了脸，撇过脸去，不再说话。

　　唐天翼道：“傅先生自认是个聪明人，还是糊涂人？”

　　傅红雪道：“蠢人，也是有用的人。”

　　唐天翼大笑，“终归不是个聋哑人，刚才我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想要什么报酬都可以，包括她。”他捏起明月心下巴，“这张脸，说倾国倾城冠绝天下不过分吧，只要你一句话，我把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你。”

　　傅红雪没有看明月心，语气讥嘲，“我看着难道是色|欲熏心的人？”

　　唐天翼道：“你今天来，难道不是来救她？”

　　傅红雪道：“我就算再蠢，也还有脑子，她是你的情妇，在你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爬上你的床，唐二公子凭什么以为我会捡你的破鞋？”

　　明月心刷白了脸，唐天翼脸色也变了几变，叹息道：“傅红雪，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

　　傅红雪道：“你可以提出第二个筹码，比如说在叶开车里装的炸弹。”

　　唐天翼又笑起来，“我确实想过用叶开来威胁你，但我已经发现我错了。”

　　傅红雪道：“没有人敢低估叶开。”

　　唐天翼道：“不，我只是看错了他，我一直以为叶开是个正人君子，原来却是个卑鄙小人。”

　　傅红雪道：“收回你的话，你可以侮辱我，却不能侮辱我的朋友。”

　　唐天翼哈哈大笑，“你当他是朋友，你知道他当你是什么？”

　　傅红雪没有说话。

　　唐天翼道：“傅先生，不妨我们先来听点好玩的东西。”

　　傅红雪眼神闪烁，绷紧了脸，捏紧了拳头，他手里已经没有刀，却戒不掉这个动作。

　　唐天翼自然注意到了，手指按上音响播放键，却又松开，道：“在那之前，傅先生不妨先听听我的条件。”

　　傅红雪道：“我听着。”

　　唐天翼道：“当我的保镖，十年，一年十万美金报酬，其他要求，随你提。”

　　傅红雪道：“价钱太高，我不值这个价。”

　　唐天翼道：“那要看在谁手下干活。”

　　傅红雪道：“要我为你杀人？”

　　唐天翼道：“那我不妨去找杀手，傅先生可是我大哥去世前特意交待的，我怎么会让你去做那么没技术含量的工作。”

　　傅红雪道：“我只会杀人。”

　　唐天翼道：“阁下的价值，远比你自己以为的要高。”

　　傅红雪道：“我已封刀。”

　　唐天翼道：“可以再开封。”

　　傅红雪道：“毁诺需要付出代价。”

　　唐天翼道：“我自然会给傅先生足够的借口。”

　　傅红雪道：“好，让我看看你的借口。”

　　唐天翼按下播放键，音响音质极好，傅红雪却听不出愉悦感，因为播放出的声音太熟悉。

　　……

　　“这种破铜烂铁不该直接送废品站么，这什么时候收破烂了？”

　　“喂，别这么冷淡么，你我五天没见了，不好歹跟我续一下离别相思之情？”

　　“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三点，怕吵到你才没往你屋里去，你今天出门竟然想不到跟我打声招呼么？傅郎……你好狠的心……”

　　……

　　“叶开，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我想怎么做，得罪什么人，都是我的事。”

　　“傅红雪，你真有本事，就把你留在我身上的所有痕迹都清除，从我眼前彻底消失，做不到，就不要说这种话。”

　　……

　　“你倒是看场合。”

　　“幸好没有唇膏味道，你衣服上一股浓重香水味，这可是高等香水，三千多一瓶。”

　　“你身上难道从没有过香水味？”

　　“你在乎？”

　　……

　　“你火气太大，不妨好好睡一觉。”

　　“叶开，你一向聪明，但你记住一句话。”

　　“什么话？”

　　“聪明反被聪明误。”

　　……

　　傅红雪耳畔不知什么声音在一直轰轰作响，唐天翼在遥远的地方嚣张大笑，笑着道：“这些都是过去的录音，傅先生要不要听听现场版的？”

　　傅红雪说不出一个“不”字，音响里声音在继续，声音太熟悉，熟悉到他只想吐。

　　叶开，叶开，与叶开说话的，是潘老大潘世番。

　　……

　　“急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急不急，有叶大少出马，就是天塌下来，也有你撑着。”

　　“有点麻烦的是，明月心拿走了件不该拿走的东西。”

　　“十分要紧？是否要改变计划？”

　　“不过是加了样调剂，让游戏更有趣……你说是么，唐二公子？”

　　唐天翼按下结束键，表情阴沉一会，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得很，傅先生，你说呢？”

　　傅红雪朝音响走过去，与音响连接的，除去一堆电脑线，还有一只耳机，与叶开耳朵上戴的一模一样的耳机。

　　傅红雪转头，盯着明月心道：“这东西，是你从我房间里拿出来的？”

　　明月心低下头，“抱歉。”

　　傅红雪道：“是你拆的封？”

　　明月心头低的更低，“抱歉。”

　　傅红雪道：“这东西我放抽屉里五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拆封么？”

　　明月心道：“我……”

　　傅红雪看唐天翼，扬了扬手里的耳机，“这就是你说的借口？”

　　唐天翼道：“这借口不够得力？”

　　傅红雪冷笑。

　　唐天翼道：“傅先生不重名利，不是俗人，但感情这东西，也不是谁都玩得起的，傅先生对叶开是一片真情，但他怎么回报你呢？他把你当做所有物，根本没把你当个人，这种屈辱，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忍受，傅先生说是不是？”

　　傅红雪道：“你不要搞错了，这个窃听器在叶开身上。”

　　唐天翼道：“那么他一直挂在耳朵上的耳机呢？窃听器又在哪？”

　　傅红雪闭上了嘴。

　　唐天翼道：“其实像傅先生这样的人，注定该有大成就的，偶尔与人玩玩感情，偶尔有个倦怠歇两天，都是可以的，但诚如我大哥所说，傅先生天生就是一把刀，一把锋锐逼人的刀，刀常年在鞘，可该生锈了。”

　　傅红雪道：“唐二公子，我想你该知道一句话。”

　　唐天翼道：“什么话？”

　　傅红雪道：“有些人的秘密是不能被窥探的，有些秘密是要烂死在肚里的，你如果是个聪明人，就不该把这些东西放给我听，就不该把耳机放到我面前。”

　　唐天翼道：“我已经做了，怎么样呢？”

　　傅红雪道：“那么我就要了你的命。”

　　明月心一声尖叫，她根本没有看清傅红雪如何拿出的匕首从哪里拿出的匕首，一晃眼，匕首已经抵到唐天翼脖颈，鲜红的血已经流出来。

　　唐天翼只感觉脖子漏风，他清晰的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幸好知觉流失的极为缓慢，他几乎是惊喜的看着傅红雪的表情忽然僵滞定格，他的身体忽然往后倾倒，在他身后，有人扶住了他，叶开。

　　叶开含着笑，穿着兜头运动衣，戴着耳机，微笑着道：“唐二公子，初次见面，你好啊。”

　　唐天翼往后连打两个踉跄，跌坐在办公椅上，手指已经碰到电话，忽然顿住，因为叶开忽然叫了声“慢着。”

　　叶开道：“唐二公子若是聪明人，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傅红雪虽然昏过去，叶开还站在这里。”

　　唐天翼道：“你……你……”

　　叶开道：“你是想问我从哪里来的？上面。”他朝上指了指，道，“天台上有一道门，可以直接通往这里，那道门是我亲手开的，是唐老大特许的，我想你还不知道。”

　　唐天翼说不出话来。

　　叶开道：“我不仅可以在唐天大厦来去自如，还可以在唐宅来去自如，唐二公子前天晚上私人电脑的桌面上多了只憨态可掬的小宠物，那是我的杰作。”

　　唐天翼道：“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人是鬼？”

　　叶开道：“我和傅红雪在唐宅频繁出入的时候，阁下还在美利坚大学里逍遥，自然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唐老大也不会想到，他的兄弟竟然这么愚蠢。”

　　唐天翼咬牙，“叶开。”

　　叶开道：“昔日唐天在S市□□呼风唤雨，我知道，你想重振唐天雄风，但你比之唐老大，差之远矣，你想招徕傅红雪，用的手段也实在太拙劣，在傅红雪十八岁之后，已经没有人敢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我不敢，唐老大不敢，就凭你的能耐，有可能么？他从十五岁开始杀人，任何东西到他手里都是要命的工具，哪怕是一张纸，你竟然愚蠢到让他带着匕首进入你的办公室，要不是看唐老大面子，我绝不会救你。”

　　唐天翼冷笑，“那么你呢？你也有瞬间杀人的本事？你有进来唐天的本事，不妨试试有没有本领出去。”

　　叶开道：“唐老大去世前留给你的名单上自然不会有我的名字，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么？因为没有人能指使我去杀人，除了一个人。”

　　唐天翼道：“我大哥？”

　　叶开笑了，“傅红雪，只有傅红雪。”

　　唐天翼冷笑，拿起了电话，数字键却再也按不下去，他的头上，忽然顶了一样东西。

　　叶开道：“前天晚上我到唐宅，其实是为了取这样东西，这支枪是以前我送给唐老大的，这把枪，枪里的子弹，都很特殊，我朝你耳朵里打一枪，你一滴血都不会留，一点疼痛都不会感觉到，就可以见阎王，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你要不要试试？”

　　唐天翼道：“不用……不用了，你先把枪拿开。”

　　叶开道：“容易，你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唐天翼道：“你说。”

　　叶开道：“以后永远也不要再打傅红雪的主意，下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唐天翼道：“我答应你。”

　　叶开收起枪，道：“很好，你记住了，我叫叶开，有一家公司叫开元电子，要报今日之仇，可千万别找错了地方。”

　　叶开抱着傅红雪离开，走了两步，顺手捞起耳机，回头道：“顺便给你一句忠告，下次请保镖一定要请掌控的了的，下次约见像傅红雪这样的人，一定要有至少五个保镖在身边保护着，人的心再野，命只有一条。”

　　傅红雪在回程路上醒来，一句话都不愿说，叶开交待经过，交待事情始末，他始终没有表态。

　　沉默着回到家中，傅红雪开始默默的收拾行李，他的东西少得可怜，需要带走的，不过几件衣服，一把乌黑的刀。

　　叶开看的怒极，抢走他手里的衣服，却抢不走他手里的刀，烦躁道：“傅红雪，我知道你生气，你说吧，怎么样可以消气。”

　　傅红雪低头看着他的手，缓缓道：“叶开，我一直问你一个问题，你把我当什么人，你现在怎么回答？”

　　叶开道：“兄弟，过命的好兄弟。”

　　傅红雪道：“不是兄弟，从你以强硬姿态爬上我的床，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我的兄弟。”

　　叶开道：“上床也代表不了什么，我随时可以为你卖命。”

　　傅红雪忽然笑了，以讥诮的弧度勾起冷硬嘴角，讥嘲道：“叶开，你难道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种关系叫做情人么，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可以结为夫妻，两个男人，却叫做同性恋。叶开，你太贪心，你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愿意放手，你控制所有事情，但你有没有想过，被你控制的我，该是什么感受？”

　　叶开十分吃惊十分受伤，“你竟然这样看我么？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个样子？”

　　傅红雪道：“是，我可以忍，但忍耐是有极限的，我已经受够了。”

　　叶开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你竟然用忍这个字来处理我们的关系。”

　　傅红雪道：“窃听器装在哪里？”他缓缓弯下身，摸上那条断腿，滑到膝盖下方，“在这里，是不是？我腿上没有知觉，你随便装什么，我都没有感觉。”

　　叶开偏过头去，“当时情势严峻，后来是我私心，不愿意把窃听器摘除，明日我们便上医院。”

　　傅红雪冷嘲，“不必那么麻烦。”

　　他手里有刀，刀从未生锈，刀锋切入肉中，比切豆腐更容易，他小腿几乎全是以金属支撑，在金属上，依附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附着物，抓了下来，扔到叶开跟前，对他震惊心疼表情视若无睹，冷冷道：“叶开，我希望你我再不相见。”

　　叶开道：“你不能走。”

　　傅红雪走了两步，回头道：“不要追上来，我的刀并不是不饮姓叶的血。”

　　叶开道：“就算要走，你的伤口先包扎，血流的太多，这样流下去……”

　　傅红雪甩上门，“你管不着。”

　　叶开不能不管，他跟着傅红雪出门，初夏的夜，风依旧冰冷，他的心却早已冰雪满地。

　　傅红雪走路的姿势僵硬许多，速度却也不慢，这样的夜，他要走到何处停止？

　　有些人，永远没有家，他停下的地方，就是他倒下的地方。

　　傅红雪倒下的地方，选的很妙，他刚倒下，便有一辆出租停在他跟前，有一双高跟鞋出现在他眼前，然后，他听到一声尖叫，属于周婷的尖叫。

　　叶开一直看着，看周婷费尽力气扶起傅红雪，看傅红雪紧紧揪住周婷的手，傅红雪明知道他跟在后面，却一次都没有回头。

　　他在夜里站足半个小时，才敲开周婷的门，周婷满眼通红，一直抽泣。

　　叶开道：“他怎么样？”

　　周婷道：“刚睡过去，也可能是昏过去的。”

　　叶开看傅红雪睡颜，傅红雪以往表情虽冷，睡颜是极温和的，此时却紧紧皱着眉，满脸痛苦，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血终于渐渐止了，叶开伸手过去，又缓缓收回了手，苦笑道：“我一直等着这一天，等着你的反应，并不是没有想过等来的可能是决裂，可是……”

　　周婷道：“叶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傅大哥的伤，怎么……那么……”

　　叶开道：“你这里有刀么？”

　　周婷道：“……什么刀？”

　　叶开道：“什么刀都行，越锋利越好。”

　　周婷瞪大眼，“没有……没有，你要干什么？”

　　叶开道：“傻丫头，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我不过是想送给他一件礼物。”

　　周婷道：“我只有水果刀，哦，厨房还有一把菜刀。”

　　水果刀十分温柔，切菜切肉的刀却不会，叶开朝自己小指砍下去，干脆利落，血肉骨头断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叶开在周婷不停的尖叫声中离开，留下一句话，“把这个给他，他明白的。”

　　傅红雪在周婷那里养伤三天，三天后，忽然失了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没有人再见过他，叶开终于忍耐不住等待，开始打听他的下落，开始拎了旅行包到处行走。

　　一日途径一间寺庙，兴之所至，进庙里求签，连求三支下签，在道士瞪圆了眼的呼喝中求来第四支签，终于是上上签，签上写，“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

　　叶开弹指大笑，不必听人解签也知必是极好的，出寺庙沿着阶梯往下走，无意一瞟，顿在当地。

　　正有一个人沿着阶梯往寺里来，那人一条腿明显有问题，上台阶十分艰难，他的动作看来笨拙而奇特，速度却绝对不慢。

　　叶开屏住呼吸，一眼不眨的盯着那人，等他抬眼看往这里的那一刻。

　　傅红雪，那个人当然是傅红雪。

　　傅红雪无意间抬眼，便看见了叶开，他站在寺庙前面，阳光在他背后闪着金光，阳光开朗的叶开。

　　四目相交，如冰，如火，有昔日的残怒，有久违的感动。

　　佛祖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有些人是你永远也无法当做陌路来看待的，因为他不只是在你身边，更在你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