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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世事漫随流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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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能走能跑能跳,能说能唱能笑,有呼吸有温度,无疑是她还存活在这个人世间的证明,所以,吴善恩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其实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一个生死簿上寿数已尽却又迟迟无法抓获的亡魂。
如果她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接近那盏灯。
蝠王宫里住的妖魔鬼怪很多,有的道行比较浅,有的道行比较深,道行深的妖怪,平常的法器根本奈何不了他们,有时还被他们炫耀般拿来做玩具。那天吴善恩就看见几个妖怪在玩一盏辟邪灯,那盏辟邪灯很陈旧了,绣迹斑斑,但是样子很漂亮,她于是走过去想瞧清楚些。
晨夕从那盏灯感受到的灵力,如同它的光芒一样微弱,他相信这样的力量并不能伤害他。可有些意外,偏偏就会在大家都十分笃定的情况下发生。
就在吴善恩离那盏灯快一尺的时候,它的光芒骤然变亮,就好像太阳不小心跌到里面,亮得人睁不开眼睛。吴善恩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贯穿她的身体,等她张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分成了两个,有一个自己轻飘飘地荡起来,那是她的灵魂吗,那么,留在原地的就是她的身体了。
她的身体其实早已死去,凭借着他用血化成的符印的力量,才保存至今,此时身体与灵魂分离,很快便被风吹散,化为微尘……
她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刹那间消失。
怎么……她死了吗……她死了,他怎么办?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条锁链,将她紧紧捆住,这是从地狱来的勾魂索吗?不。她不能离开,她还要守护他,他们要在一起,生生世世。
晨夕疾扑过来,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抓住她了。离开的最后一瞬,她撇见他异样坚定的目光,她读懂他眼中的意思,他叫她别害怕,他一定会来带她回去。
她等着他。
她相信,即使只剩下灵魂而没有身体,他也能带她回去;哪怕只剩下灵魂,她的灵魂,也要留在他的身边。
锁链锁着她飞向未知的领域,突然一阵巨风袭来,锁链竟被风吹断,她被卷入一片白茫茫不辩天日的地方。雾气像泉水一样在她周围缓慢流动,十分轻盈缥缈,恍若仙境……这就是阴曹地府?跟传说中的不一样。
她在雾气中漫无目的的前行,心里头天真的妄想:如果就这样一直走也可以走回去,就好了!
雾气深处传来悠扬的乐音,呵——地府也这么清闲吗?她循着乐音走去,雾色慢慢地淡了,散了,出现在她眼前,是一座无与伦比的宫殿。
这座宫殿,美得不像人间该有的。
地上铺的砖石比最好的和田玉还要温润凝透,脚踩在上面都觉得是糟蹋了它,廊上的雕饰比最纯净的黄金还要夺目,直刺人的眼睛,还有镶嵌别致的珍珠翡翠,光华流转的琉璃瓦片……
可这些都不算什么,这座宫殿随处可见一丛又一丛娇艳的花卉,全不是她见过的品种,有些轻柔似天上的云彩,有些晶莹如清晨的露珠……连香味也不是她熟悉的香味,一缕缕侵入肺腑,竟有些熏然欲醉,偶尔还有悠然信步的行禽走兽映入眼帘,或者一两只不长翅膀却能飞的小东西自头顶游过,这些与她认识的妖魔鬼怪大大的不一样,完全是另一番形貌——这里绝对不是人间,却也不是地府,令人起一种飘飘然的恍惚,疑心是在梦里,一个华丽无边的梦……
因为见过那么多希奇的事物,当那面镜子出现的时候,她也就不那么意外了。那是一面一人高的铜镜,镜面浑圆光滑,边沿文饰古朴雅致,这面镜子不是立在地面,而是悬浮在空中,仿佛有无数无形的线牵连着,她走近几步,那镜子竟徐徐降下来,堪堪与她齐肩,依旧悬浮。她往镜子里望去,却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也对,都说鬼魂是没有影子的。
镜子里,有一个人影缓缓靠近,是一名十分俊美的男子,她从镜子里清楚看到他走过来,立在她身后。一身锦绣簇拥着他慵懒随意地微笑,他明明站着,却像是正躺在最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很悠闲很受用的样子。她应该没有见过他,可他那张脸却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是叶光纪。”他也在镜子里看她,笑着说。
叶光纪?五帝之一,北方黑帝叶光纪?
五帝者,东方苍帝灵威仰,南方赤帝赤熛怒,中央黄帝含枢纽,西方白帝白昭拒,北方黑帝叶光纪。
他说他是天帝。
那么,这里真的不是地府,而是天界,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她来到这里,与这个天帝又有什么关系?种种疑问在她脑海里浮现,她渐渐拧紧了眉。
“那么多的问题,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叶光纪状似为难地摸摸下巴,“不如先看看这个——”
他手指一点,铜镜表面随即如水波一样泛起一圈圈涟漪,涟漪中心,现出一个幽暗深邃的山洞,弯曲延伸……这个洞好深啊……在哪里见过……洞的最深处,有一面洞壁全是冰……她记起来了,小时候,她来过这个山洞,同偏偏他们一起。
冰层深处,透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很孤独,很寂寞……这个身影……是晨夕!
她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原来,那封在冰里的身影就是他,原来在那么早以前,她就见过他吗?她脑海里依次闪过一些亮光,她把它们一个个连接起来,慢慢成了一条线……那条线的末端,操纵在她身后那张面孔手上。
她霍然转过身,瞪住他。
猜到了吗?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叶光纪满意地回视她:“想问什么只管开口,我都可以告诉你。”
“当年,是你把我们引到那个山洞?”这局棋,是从那里开始落子的吧,然后一步一步,照着叶光纪的意图走。
“你应该知道他曾经不择手段,想要把偏偏俘获……”他唇边泛起一抹浅笑。
当年蝠王为了得到偏偏,与偏偏的兄长狐衣及止虚大战一场,受到重创,不得不将自己封在冰内养伤。叶光纪自从发现他对偏偏表现出的强烈兴趣后,就很期待着他们之后的发展,光有兴趣是不够的,他要把它变成那种世人称做“爱情”的东西,他于是安排了他们的重逢,可惜,就算是投胎转世,偏偏仍然那么惧怕他。
“你最初的目标是偏偏,”她问,“后来为什么变成了我?”
“因为你能看到偏偏看不到的东西。”当他看到她怜惜的眼神,听到那声稚嫩的叹息,真是惊喜——尽管她是寿命十分短暂的人类,但结果可能更加有趣也说不定。
“于是你安排了一次又一次的相遇?”
……咕咕跑到月上家的院落,她遇见了躺在废墟上的晨夕……在他回复蝠王的身份之后,分离三年之后,他们又在战乱中重逢……一定还不只这些。
“如果没有我的安排,可能,你们永远都不会相遇,也可能,你们原本注定就要相遇,只是借由了我的手,促成了这场相遇……”他停下来,看着她,“你相信天命吗?”
“天命?”她相信吗?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世上究竟有没有天命这样东西。
“想不想知道天命长什么样子?”他神秘狡黠地一笑,示意她看那面铜镜。
她于是回过身。镜中的景象已经变成了一面石崖,从镜中看,那面石崖并没有多大,可她却觉得好象正站在石崖下抬头仰视,壁立千仞,威严肃穆,这面石崖给人一种很悲哀无奈的压力。她相信不论谁站到它面前,都会发现自己很渺小。
“这就是‘天命崖’。”叶光纪说,“从天地混沌初开,‘天命崖’就矗立在天之极,昭示着天上地下万事万物行进的命运。”
天命崖?她看着崖上象鱼一样游动类似文字的符号,“那就是所谓的‘天机’吗?”难道真的所有的事,所有的因果循环,都是早就注定了的?
“那就是所谓的‘天机’。”他说。
“也就是说,看得懂这些文字的人,就能预知天命?”
叶光纪笑了笑。
“知道为什么天命崖上的文字总是在不停地游动……天命,时刻充满变数,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无法看透。”预言,是将要发生而还没有发生的事,既然没有发生,就有可能改变。
“那这面‘天命崖’的存在,有什么用处?”吴善恩望着镜中的石壁,轻轻地喟叹。那些所谓天命,知道了又如何呢?况且还不准确。
“是没什么用处,所以,‘天命崖’已经没有了。”叶光纪像是惋惜又像是幸灾乐祸地说。
“噫!就那样没有了吗?”她很意外。
“被前世的偏偏一掌打碎了。”叶光纪说得很轻巧。
“是偏偏吗?”打得好!她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快意,她相信偏偏做得出那样的事情,“她为什么要打天命崖?”
“因为天命崖上的一句话,令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什么话?”怎么样的一句话,激发了偏偏那么大的力量?那面天命崖,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就会碎了的吧!
“就是那句话。”叶光纪指着镜子里陡峭坚硬的崖壁上,一行凸现的文字,“癸越,祸三界,翻天覆地。”
“癸越,祸三界,翻天覆地……”她慢慢地念一遍,“什么意思?”
“那是一句预言。但凡神仙与妖精所生的孩子,都叫癸越……而具有祸三界翻天覆地力量的癸越,万年之前,曾出现过一个。他叫䶮,是天帝胤与女妖嫣然所生之子。”因为是天帝之子,所以,才具有那样强大的足以威胁天地的力量……
天帝之子。
叶光纪似有若无地笑了笑。那笑容似乎很轻,又似乎很重,含着讥诮,又隐约感伤……他笑起来的样子,尤其像——晨夕!!!难怪善恩一见他就觉得眼熟,原来他们的样貌竟如此相似,为什么?
她紧盯着他,问:“你和晨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他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该算什么关系。他道:“想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必须听一个很古老的故事。”
他说完又笑:“这可是天界的秘史。”
——那是一个遥远的关于上一辈的故事了。
记得天帝胤的神仙们都知道,他是一名风流天神,他的妻子,是天界最美丽的女神璃姜,他与璃姜育有一子,但他们的感情并不和睦。帝胤有很多情人,女妖嫣然是他最宠爱的情人,她为帝胤生下两名子嗣,大儿䶮,继承了父亲强大的力量,小儿祎琅,像母亲那样,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动人的笑容。
一日,少年祎琅行经北海,遇见独居北海的璃姜,他爱上了那位美丽清冷的女神,他明明知道那是他父亲的正妻,但他还是爱上了她,并且用他温柔美好的笑容,引诱了她。
帝胤闻到风声,提着辟易剑,冲入他妻子的房间,他看到睡在他妻子身边男子的身影,毫不迟疑地举剑砍落。
那颗男子的头颅从床上滚落,一直滚到他的脚边,他的脸上还带着幸福满足的微笑,一点也没有痛苦。
他从睡梦中直接走向死亡,那个脸上总是带着世上最美丽笑容的少年,在死去之后,他的笑容,依然令人沉醉……
帝胤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亲手斩杀的情敌,竟然是他钟爱的小儿子,那一剑,夺去了他爱子的生命。
他的丧子之痛还来不及平复,不久,他的另一个儿子䶮,带领二十万妖魔反上天界。身为天帝,他必须挽救那场覆灭,他倾尽全力,将䶮用辟易剑封在月亮上。
他用那把辟易剑,砍下了一个儿子的头颅,后来同样用这把剑,将另一个儿子钉在月亮上面。
“那一战,真是惨烈——”叶光纪叹息道。凡是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都无法忘记那些鲜红的血光,震耳欲聋的嘶杀声。一向高居上界的神仙们,从没有遭受过那样的重创,以至于在这件事过去很久以后,他们提起仍不免心惊,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们对待癸越的态度里,增加了更多的戒备。
䶮狂傲坚定的声音犹在耳侧:我要把天翻过来!
把天翻过来?只差一点,他就成功了,只差一点,䶮就真的把天翻过来了。他当时是庆幸,后来,却渐渐生起遗憾……
“那么你呢?”吴善恩问,“这个故事里,你在哪里?晨夕又在哪里?”他们,应该是密切相关的……她仿佛能看到事情的轮廓,一点一点的,慢慢清晰。
“我——”他抱歉地笑笑,“忘了告诉你,帝胤与璃姜的孩子,叫做叶光纪,也就是我。”
他顿了顿,继续道:“璃姜还生下一个孩子,是她和祎琅的孩子。那个孩子的出生,不被他的母亲所欢迎,所以他从一出世就被母亲封印,过了很多年,我将封印解开,他还是个小孩子……我给他起名叫业,后来还有很多妖魔将他称做蝠王……现在,你说,我们应该算什么关系?他到底算是我的侄儿,还是兄弟?”他们同样拥有酷似母亲的面孔,也同样,流淌着帝胤不祥的血脉,更同样,不被期待存在。
“他的身世,总是这么混乱吗?”善恩凄然苦笑。晨夕也好,业也好,他的出生都是这样尴尬,都背负了那么多上一辈的错误。
“晨夕后来的身世,是所谓天意巧合,还是出于你的安排?”她不友善地看着叶光纪。
他笑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的笑容看起来比晨夕温和,其实与晨夕一样寂寞冰凉。他们是何其相似,心上都结着寒冰,冻伤了自己,也冻伤了别人。
她的心又痛起来,因为想到晨夕,想到她已然死去。他现在在哪里?她等着他来带她回去,可是,天界这么高,他会不会找不到……
“他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叶光纪道出她心中所想。她等待的人来了,而这,也是他在等待的。
善恩脸上扬起喜悦,很快又沉下去。
“你故意引他来,你用我引他来……那盏灯……是你安排的?”所以才会突然变亮,所以,她死了。
“是。”他并不讳言,“那盏灯之所以具有那么大的力量是受我控制,不过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你早已经死了——”
他引她看镜面,那里显现出当时的情形,她看到昏迷中的自己,看到晨夕怎样用那滴血将她的灵魂封回身体里……原来,她早就已经死去,难怪她的身体那么轻易就消散,因为那是假象……
“如果我一直那么活下去,他会怎么样?”延续她的生命,不可能毫无代价。
“他使用的血印,是把他的生命与你的生命连在一起,用他的力量维系你的生命,同时守住你的灵魂不被带往地府,待所有力量耗尽,你们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一起消亡,不再轮回……是不是在想,这样其实也并不坏……不过那个血印已经没有了。”是他破坏了血印,可是他一点也没有歉疚或者不好意思。
“没有了……然后呢?你还想要怎么样呢?你做了这么多,安排了这么多,这局棋,已经一步一步走成你想要的样子,然后呢……”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然后’是怎样……”他已经感觉到,他在接近了。被戳到痛处,他会愤怒成什么样呢……会不会也要把天翻过来……很期待啊……
“很有趣吗?”她冷视他嘴角缓缓浮起的浅笑,“将其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真的那么有趣吗?除了享受别人的痛苦与悲伤,你的一生,没有更值得关注的事情了吗?”
“不然你以为呢?”他的笑容顿了顿,又懒洋洋地泛滥开来。岁月那样漫长,不给自己找点乐趣,就算是神仙,也会发疯吧。
他向虚空中伸出手,取出一只晶莹小巧的水晶杯,递到她面前。
“喝下去,你可以拥有一个永恒的生命。”
她没有接,笑问:“还有呢?”
他也笑。
“你可以获得永生不死的生命,比他更长久的生命……将来有一天,他会先你而去,你的生命与痛苦却仍将延续,在失去他之后,你也必须活着……就是这样……你要吗?”
“要。”
如果没有她,他又会变成从前,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上,她不要他再孤单,她要活下来,陪在他身边。即使,她将活在失去他的世界里,也没有关系。
她接过水晶杯,望着杯底,突然抬眼看向叶光纪。
“两个人共用生命,生命就会变短,所以,因为这样,你破了他的血印……你舍不得让他那么早离开。”
“你这么想的?”叶光纪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我为什么会舍不得他离开?没有他,天界还有很多神仙。”
“他不一样,”她轻轻地说,“只剩下他了……祎琅没有了……䶮也没有了……只剩下他了……”
他的笑容忽然在瞬间隐没。
她静静收回目光,仰起头,一饮而尽。
他来了。
离开阎王殿,来了天界。
善恩被带走后,他追至地府,直杀入第十殿,逼问转轮王。结果转轮王说,她的灵魂在来地府的路上丢失了。
丢失了……
他想起那个遥远的会发光的身影,想起多年来冥冥中感受到的被注视的目光,一定是他,除了他,还能有谁?那个总是笑得很令人讨厌的神仙——他会让他知道,惹怒他,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站在天界的入口,沉默地伫立。他知道,就算他不去找叶光纪,他也一定会出来。
不一刻,叶光纪悠然走来,携一身光华。
“你来了!”他笑嘻嘻地瞅着晨夕,很久都没有这样近的看他,他变得太多,再不会天真的唤他大哥哥。
回应他的是冷冽地杀气,自晨夕掌中迅雷般击出,叶光纪轻松避开,气劲砍中门墙,哗一声裂开一道大口子。
很凶啊!他笑意刚刚升起,另一组袭击又攻过来,完全是一种不顾一切的打法,这么拼命,他只有奉陪了,许久没跟人动手,稍稍有点不习惯。
一场激烈的对战就此展开,双方都渐渐加重了威力,一位天帝,与一位当今最强大的癸越,他们之间的战斗,是何等可怖。杀气似一层浓云,笼罩在天界上空,打斗引起的震动,还隐隐传入下界。
到最后,他们都施展出了全力,两股力量纠集在一处,如一条迅猛地黑龙。
莫名地,晨夕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他的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突然那条黑龙脱离了对阵,笔直冲了出去。
那个方向——叶光纪眼中闪过一抹错鄂,随即微笑,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那条黑龙冲去的方向,是月亮,他是想合他们二人之力,打开当年帝胤设下的封印吗?
远远地传来一声碎裂声,然后一点光芒绽开来,无比明亮夺目。
真的,解开了!
晨夕平静地望着那点亮光。
既然叶光纪觉得无聊,那他就找点事来给他打发日子。从此,又要三界大乱了吗?那就乱吧,他并不介意天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片混乱中,他寻见那抹熟悉的温柔目光,欣喜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