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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风波突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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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已近正午,离明日的武林大会刚好还有整整一天的时间。傅红雪抱着仍昏迷不醒的南宫蝶,与叶开并肩走在下山的小径上,南宫翔则静默不语地跟在他们身后。南宫翔受到南宫翎的刑罚,伤势严重,索性有天女飞丝内功护体,经过一个晚上调息,基本行走已无大碍。
但是傅红雪对南宫翔的警戒之心仍未消除,怕南宫翔使诈,多少有些担心叶开。叶开读懂了傅红雪眼中的担忧,轻声安慰道:“南宫翔重伤,一段时间不能动武,不足为惧。”
傅红雪道:“我到不是担心他暗地里动些手脚,只是他对你心怀不诡,你二人独处让我很是不放心。”
叶开知是傅红雪别扭吃醋,嘴角便不由得上扬起来:“你放心,他要是敢对我动手动脚,我一拳把他打到阴沟里去!”
跟在身后的南宫翔很怨念地说:“你的拳头的确比你的飞刀要厉害得多……”
云天之颠旧址的后山小径很长,叶开与傅红雪却觉得下山时间非常短暂,一想到将要分别一天一夜之久,傅红雪便有些舍不得叶开了。
叶开拍着胸脯道:“红雪,我一定带着人证去武林大会还你清白!”
傅红雪看着叶开的眼神中有几分不舍与心疼,道:“我在云来客栈等你。”
叶开仰头:“本少爷出马,办事一定是快稳好,谁等谁还不一定呢!”
南宫翔淡淡道:“我们再不分头行事,谁都赶不上武林大会。傅红雪你就等着被追杀吧。”
叶开无视南宫翔,对着傅红雪绽放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就算被追杀,我也跟你一起逃亡江湖!”
南宫翔只想把胸口闷着的一口血全部吐到傅红雪脸上。
云天之颠山脚下,叶开与南宫翔一路往东边而去,而傅红雪则抱着南宫蝶一路往西前往无间地狱。
傅红雪运用全身内力加快脚程,望尽早回到云来客栈与叶开汇合。烟波天客曾教会傅红雪独门轻功梯云纵,梯云纵的内功心法可以让人毫无凭借地竖直登上近乎垂直的断魂崖,傅红雪此时心急如焚,又在武学方面天份极强,当下将梯云纵的心法心领神会一遍,又领悟出了一种新的轻功。脚下顿时健步如飞,较之前竟提速了好几倍。一路上,几个砍柴的樵夫与傅红雪擦肩而过,眼前竟然都产生了重影。傅红雪当下决定将这门轻功唤作“凌波微步”。
当时与叶开磨磨蹭蹭走了一天的路程,傅红雪不到两个时辰便来到了无间地狱的门口。无间地狱门口的乱石依旧稀稀落落地零乱着,
无间地狱门前的雪已化尽,阳光暖融融地抚在身上很是舒服,但傅红雪却感觉到一股森森的寒意,怀中沉睡的南宫蝶似乎也深受这股寒意的影响,没有预兆地打了个哆嗦。
傅红雪心中腾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阴影一般霾住。
“冰姨?翠浓?……”傅红雪踏入乱石阵中,石阵却没有启动,他疑惑地继续往前走。无间地狱的那扇沉重的石门大开,傅红雪的心如鼓狂跳。他隐约中似乎知道一踏进这扇门也许会让自己崩溃,但是他还是走了进去。
“冰姨?翠浓……翠浓?”无间地狱内部阴暗冗长的石道中,傅红雪看见了翠浓彷徨的身影。她的眼神悲切愤怒,翠绿的裙衫被不知是谁的鲜血染得触目惊心。她脸上常戴的那一块面纱已被挑开,那道长长的疤痕在石道旁的火把的映衬下,显得那张曾经美丽的脸分外狰狞。
“翠浓?”见翠浓的神情十分不对,傅红雪忙几步并作一步地跑了过去,“翠浓,是谁伤得你?冰姨呢?……”
翠浓缓缓地转过头,呆了半晌才认出是傅红雪。
“啊……是红雪……”她眼中的愤怒燃得比火还盛,“冰姨死了,我要替她报仇。”
傅红雪大惊失色,空出一只手来拼命摇着翠浓的肩:“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啊!”他的手碰上翠浓的肩便沾了一手的鲜血,他才发现翠浓的右肩不知被何物划伤,肩部衣裳碎尽,露出五道血痕。这种形似利爪的伤痕没有比傅红雪更熟悉的人了。那年,叶开为救他伤在魅影手下,伤痕便是这样的形状。
“你被燕南飞所伤?!!”傅红雪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从翠浓肩部伤口流出来的鲜血渐渐变成了黑色。
翠浓慢慢地抽出自己的配剑,剑尖之上似乎沾了什么东西,正闪着微亮的光,“我要替冰姨报仇。”
傅红雪往石道深处瞥了一眼,光线太暗,他只看到一团模糊的人影倒在血泊之中,似乎正是从小便疼他爱他的冰姨。他的心一下就沉下去了,但还是冷静下来:“冰姨已死,仇自然是要报的。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你的伤。你是否还有亲人在世?你被人魔所伤,需要你亲人为你换血才能活命,不然也会变成像燕南飞一样的怪物。”
翠浓淡淡地摇头,口中说出了又一个让仍傅红雪震惊的秘密:“冰姨就是我的生母。”
傅红雪已觉得脸上有泪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但还是问道:“为何你我相识之时你不告诉我?”
翠浓的神情里满是悲凉,答道:“我中了西域人魔的尸毒,自知是没有几日好活,便将一切全部告诉你吧。我与冰姨虽是母女,但我生在魔教,又身为药人的实验素材,从小便与她断了母女关系。后来她跟随公主远嫁中原,更是少了联系。后来我成为药人,又成了魔教的圣女,行动便自由得多了。你我相识的那一日,我本是得了教主的应允千里迢迢赶来看望冰姨,她却一个劲儿地向我诉苦,说公主养的孩子实在太过可怜,得不到应有的母爱,也没有朋友。话语间的疼爱仿佛你才是她亲生的孩子。我嫉妒不过,才想着与你成为朋友,看看你究竟有多可怜。我不怀好意接近你,你却这样信任我,还因为我的‘死’愧疚万分,也让我很是内疚。教主为此废了我的药人体质又取消我圣女的名号也算是对我的一种惩罚吧。”
这样的真相让傅红雪难以接受,又联想到之前叶开与翠浓之间的亲密关系,脑中片断零乱的线索便串联了起来,他让自己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试探着问翠浓道:“这些叶开都是知道的?”
翠浓又看了一眼傅红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答到:“叶开他是无间地狱的少主,也是魔教未来的教主,他自然是知道的。”
傅红雪又觉得一道晴天霹雳打下来,喃喃道:“为何……为何他不告诉我……”
翠浓道:“你只需知道一点,叶开他深爱着你,只有他不会做出害你的事。所以他才一直违背着教主的意志,迟迟不寻回大悲宝珠。”
一连串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压过来,让傅红雪的喘息也有些不稳:“你说什么……”
翠浓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过了,便道:“我在燕南飞身上和剑身上洒下了一种药物,他所经之处,我的剑便会发光。好了,我现在要去为冰姨报仇,你不要拦着我。”
傅红雪虽然仍未从震惊的情绪中缓过来,但从小冰姨待他情如生母,恩重如山,他坚定地看着翠浓道:“我也一起去。”
翠浓却摇了摇头:“燕南飞虽丧失心智,但对我这幅与明月心十分相似的容貌仍有所顾忌。你与我同去反而会起反作用。”
傅红雪还要再劝,翠浓却灿然一笑:“我被燕南飞抓伤,唯一能救我的冰姨也被他所杀。我要去杀了燕南飞报仇,若是成功,也算是在自尽前帮了你和叶开一个忙吧。冰姨的后事就拜托你了。”说完,她便冲出了无间地狱,追燕南飞去了。
傅红雪站在原地发愣,过了许久,石道里穿涌过来的冷风才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无间地狱里刺鼻的血腥气已经让他的嗅觉麻痹。他一步一步地往石道深处走去。
怀中的南宫蝶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她伏在傅红雪的怀中,圆溜溜的眼睛巴巴地看着傅红雪。孩童对于成人的情绪最是敏感,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为会傅红雪的怀中,也不知道她昏睡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当她看到倒在血泊中早已无了声息的女人,又看到傅红雪悲痛欲绝的眼神时,她伸出了小手,抹去了傅红雪脸上的泪,柔声道:“叔叔,不要难过……”
傅红雪握住南宫蝶的小手,无声地落泪。他深深地体会到了一种无力感。年少时,翠浓被打落山崖,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玩伴的死而束手无措,这一次又要面对翠浓的再一次死亡而无能为力。将自己视如己出的冰姨已经离开了人世,而傅红雪却连她的女儿也不拯救。这是何等的无力与哀伤。
“南宫翎……”傅红雪吐出这几个字,却对这名字的主人恨不起来。他手中握着的小手柔软温暖,在这已变得冰冷冷的无间地狱中让他感受到了鲜活的生命。
无间地狱后山,又添了一座新坟,与无间地狱公主的坟墓相邻相伴。冰姨为花白凤操劳一生,死后与她的公主相伴大概也是冰姨的夙愿。
傅红雪牵着南宫蝶立在坟前。南宫翎如今乖张可怖,她得女儿的乖巧的如同娃娃。她紧紧地攥着傅红雪的手,似乎被傅红雪的悲凉情绪所感染,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从她圆圆的脸蛋上滑了下来。
花白凤坟前不知名的花朵已经凋谢,却仍然倔强地残留着十九片花瓣的残瓣。傅红雪怔怔地盯了片刻,才想起那日在云来客栈中看到的暗中记号与这母亲坟前的花朵相似得如出一辙。
“魔教……”他喃喃地念出这两个陌生的字眼,翠浓的话让他心生警惕。花白凤是魔教公主,那叶开自然便是魔教少主,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过?“大悲宝珠”——这是魔教所觊觎的东西,魔教教主托付叶开寻找这颗宝珠又是为何?傅红雪原以为自己与叶开心意相通,已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彼此间都不会再有秘密,可叶开又为什么从来不向自己提起这么重要的事?
叶开率六大门派进攻云天之颠,却被南宫翔所俘;叶开失忆;楼兰与魔教都在寻找大悲赋……这一连串的事件整合在一起,傅红雪不得不开始怀疑叶开接近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按步就班的阴谋。
可是,傅红雪所信任的人,都告诉他唯有叶开不会害他,唯有叶开无论何事都以傅红雪为优先。翠浓这样说,花白凤也这样讲。前几日,在无间地狱的后山,花白凤曾托梦给傅红雪,告诉他叶开记忆已恢复的事,并求他无论叶开做了什么都请傅红雪原谅。如今想来,花白凤所言应该就是指叶开为魔教寻找大悲宝珠的事。
原来,母亲花白凤、冰姨、翠浓全都知道的事,唯有自己不知道。傅红雪这样想着,明明自己才是叶开最亲最爱的人。但事至如此,两人之间千辛万苦构筑起来的信任脆弱得仿佛一张一捅就破的纸。
“娘,你告诉我到底该不该相信叶开?”傅红雪茫然地望着花白凤的墓碑,但花白凤却没有像上次那样通过梦境告诉他叶开真心。一阵强风吹过花白凤的坟前,将那有着十九朵残瓣的花碾成了碎片,又随风而去。
傅红雪又心情沉重地待了半刻,觉得继续留在这里烦恼也没有意义。明日便是武林大会,他决定亲自向叶开问个明白。
南宫蝶抽抽嗒嗒地哭泣着,傅红雪蹲下身来,温柔地擦去她哭得红扑扑的小脸上的泪水,道:“蝶儿,叔叔明日便带你去找你爹。”
南宫蝶懂事的点点头,也不多问,也伸手用衣袖擦了擦傅红雪有些红肿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