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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故人相逢 ...

  •   傅红雪的回归,如同给了因果介等人吃下了定心丸。这一夜,六大门派在侠客山庄下榻,待到第二日天亮之际再回各自宗派。
      仅管同为严寒腊月,中原的气候比塞外边城要温和许多。为了将明月心的身体保存完好,傅红雪将住所安在了边城的刀山雪峰。顾名思义,山中厉风如刀尖肆虐,积雪常年不化,傅红雪继承烟波天客六十年功力,内在修为已是江湖中绝无仅有的高手,再加上五年苛寒气候的历练,内功更是深不可测。所以当骆少宾披着近乎及地的狐裘大氅出现在仅穿一件单衣的傅红雪面前时,傅红雪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骆少宾被看得心虚,只好道:“今年冬天比以往要冷上许多。”

      若是没有阵阵袭来的寒气,这月色当真皎洁得美好。
      傅红雪坐在屋前的石桌边,只顾一口一口地灌着烈酒。
      骆少宾笑道:“我还以为今夜便要上云天之颠救出叶开,谁想你在这里一个人喝着闷酒。”
      傅红雪道:“之前你们几次攻打云天之颠,都是被布下的阵法机关陷阱暗器下了绊,可见如今云天之颠的势力早已转移了。若是你们尽全力攻上山顶,便会发现云天之颠不过是一座机关重重的空城。”
      骆少宾恍然大悟:“怪不得六大门派撤退之时也不见有人追上来,我原以为是穷寇莫追的道理,原来是云天之颠上根本就没人!”
      “堂堂六大门派被一个假的云天之颠玩弄于股掌,说出来真是江湖中的笑话。”
      “现在不知云天之颠转移到了何处,如何救叶开?”
      傅红雪放下酒坛,直直地盯着骆少宾道:“了因果介他们对救叶开一事并不放在心上,前几次攻打云天之颠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若是之后叶开无恙归来,也不至于面子上过不去。我只是不明白为何骆掌门对叶开之事如此热心?”
      骆少宾毫不闪避,也盯着傅红雪的眼睛道:“我并非对叶开热心,只是对你傅红雪的事热心。你傅红雪要做什么事,我骆少宾会第一个站出来相助!”
      “即使会危及性命?”
      “我把你当成兄弟。即使性命攸关,我骆少宾也会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骆少宾的眼里闪着真挚的光芒,傅红雪一时没了言语。
      他想起了叶开,想起了五年前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叶开居然对他做出了那样的事。羞耻与屈辱使他逃离了整整五年,但是当骆少宾找到他告知叶开性命攸关之时,他的心里只有焦虑与担忧,他才发现,原来之五年来对叶开的各种感情中并没有悔与恨。
      良久,傅红雪才咽下一口酒道:“要救叶开,只有等。”
      “等?”骆少宾正思索傅红雪话中含义之际,觉得从手腕上传过来一股强劲的力道,顿时手一松,手中的酒坛落地,“啪”的一声在地上摔成了碎片。还未来得及可惜这坛好酒,便被傅红雪连拉带扯地拐进了屋里。
      原以为是要进屋说些什么怕隔墙有耳的话,谁知傅红雪拉着他直冲向床边,手劲一带,便把骆少宾放倒在了床上,随后自己也躺了上去,手一挥,桌上燃烧的红烛顿时熄灭。
      傅红雪的一这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毫无凝滞。骆少宾吓得惊坐起,说话都不利索了:“傅……傅……傅……傅红雪,你是想怎样!”
      傅红雪睁眼,疑惑道:“除了睡觉还有怎样?”
      “为什么本掌门要和你睡在一……一……一张床上!”
      “你不是要帮我救叶开吗?”
      “和你睡在一……一……一张床上就能救得了叶开?!”
      傅红雪皱眉,指着墙角的柜子道:“现在整个江湖都已知道我回归中原的消息。若是叶开被劫与我有关,今晚定会有人暗中放箭。你要是不愿睡床,可以睡在那边的柜子里。”
      骆少宾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又平复下来,红着脸道:“要我帮你打退强敌就早说嘛。”
      傅红雪转了个身:“不需出手,你只要见机行事。”
      言罢,竟当真闭上眼睡觉,再也不说半句话。骆少宾看了看狭窄闭塞的柜子,又看了看宽敞柔软又温暖的大床和气息平稳的傅红雪,扭扭捏捏地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钻进了靠墙的立柜里。
      骆少宾并不是迟钝之人,傅红雪的话,他已明白其中几分意思。自己躲在暗处观察见机行事才能更有效地帮到傅红雪。只是傅红雪冰冷的外表下却有一颗炽热之心,不愿委屈骆少宾睡在冰冷的立柜中。骆少宾终于体会到正是傅红雪这份笨拙的温柔,才让叶开、周婷、明月心无怨无悔地守护在他的身边。这一瞬,骆少宾似乎有些明白了周婷,既嫉妒却又有些感动。

      为找回傅红雪,骆少宾已连日劳顿半月之久,傍晚前虽然补了一觉,却仍未消除身体的疲惫感。夜深人寂,隐约传来傅红雪轻微的鼾声,不知是装作毫无防备还是已然熟睡。骆少宾轻轻敲扣柜门,低声唤了两声“傅红雪”,得不到回应,果真是已经睡熟了。骆少宾自觉担任着守护傅红雪安危的重大责任,顿时睡意全无,聚精汇神地注意周围的一举一动。
      时过子夜,果然有人踏夜而来。然而傅红雪却像全无察觉一般,依旧睡得心安理得。黑影先在门外徘徊,见屋内毫无动静,便在窗户上捅了一个洞,用竹管往里吹毒气。又过了一阵,傅红雪的鼾声似是更沉了。
      虽知那是毒气,味道却十分好闻,仿佛是香炉中燃着的上好龙涎香,即使是躲在柜中的骆少宾也嗅到了一丝幽香,他赶紧将口鼻掩住,却仍是中了招,不过一会儿便觉内力凝滞。骆少宾深知云天之颠逍遥天岚的厉害,但这毒气的功效虽与逍遥天岚相同,但毒性却要大上数百倍,气味也大有不同。
      骆少宾紧张地盯着门外黑影的动向。如今自己已中招,只能祈求这毒也跟逍遥天岚一样对傅红雪不起作用了。若是来人抱着杀意,自己一定要冲出去替傅红雪挡下灾祸。
      黑影轻轻推开门,迅速闪到了傅红雪的床前。即使黑影身着夜行衣,骆少宾也能看清来人身形曼妙无双,步法轻盈灵动,显然不是男子,只是被一团黑暗包裹,看不清那人面貌,只是觉得莫明的熟悉。
      傅红雪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想是因为药物的关系,睡得极为死沉。黑影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瞬间满满的杀意似是冷到了极致,急速向傅红雪要害刺去。
      骆少宾的心脏一下被提到了嗓眼,正要不顾自己安然冲出去挡下这一刀,那人却在傅红雪心脏一寸处收了手,反手点了他身上四大要穴。从头至尾,傅红雪没有丝毫反抗。
      黑衣人又一挥手,门外又进来两个男子,麻利地把傅红雪装进麻袋里捆好,又抬着出了门。
      骆少宾在匆忙中运行真气行了一个小周天,好在躲在柜中中毒不深,内力虽有凝滞,全力一拼应该还能追得上,至少得知道傅红雪被带去了哪里。
      谁知两个男子带走了傅红雪,那黑衣女子却迟迟不离开,甚至在桌前坐下喝了一盏茶。仿佛知道柜中有人,故意拖延时间。估摸着同伙已经走远,女子才站起来准备离开。
      借着淡淡的月光,骆少宾朦胧中看到了女子的侧脸,柳眉杏眼若是配上天真盈盈的温柔浅笑,这张脸则可称得上是武林中的绝色,但那张脸上有的只是寒冰般的冷酷和恨意,仅管她的身姿如此的像一个人,但骆少宾从未在那人脸上见过这般表情,更何况,那人已经是个死人了,就像活过来也不可能做出谋害叶开和傅红雪的事来。
      骆少宾的脑内一团混乱,只听见女子如这月色般清冷的声音:“我与六大门派的人没有冤仇,喝了桌上的茶便可解你身上之毒。只是你若硬要追过来,就别怪我无情了。”

      ………………
      傅红雪从小在无间地狱长大,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复仇利刃。一件完美的武器又怎能被区区毒药所放倒?魔教公主花白凤让他历遍千毒,就是为了成就他万毒不侵的奇异体质。齐一心早时说过,花白凤为他练就的体质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万毒不侵”,而是利用傅红雪体内的毒物或药物,在短时间内迅速地克制住入侵的毒性,达到某种平衡。但是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傅红雪体内的千余种毒会同时爆发,到那时即使是神仙再世也再难妙手回春。
      所以,傅红雪不是没有中毒,只是能自行解毒。

      身体似乎是被囚禁于一个仅容一人的狭窄的空间里,身上四处大穴被制,不得动弹。夜袭之人是个功力深厚的高手,点穴的手法阴柔且刁钻。且不说现在傅红雪身上毒性未解被封住内力,就算是平日,也需花费一番功夫才能解开穴道。
      但是傅红雪并不着急,对方将他抓来此处又不动手杀他,自是另有安排。这段时间内毒也化了,穴道也解了,再趁机摸摸对方底细,运气好甚至还能救出叶开。这是傅红雪原本的计划,所以他并不担心自身安危。将骆少宾安置在身边只是为了造成两人都被毒倒的错觉,从而削减敌人的警惕感,只希望骆少宾不要不知死活地往刀口上撞。

      这里似乎是一间卧房的某处,外边透亮的烛火使傅红雪被囚之处不至于太过黑暗。傅红雪可以感觉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呼吸均匀深厚,脚步轻盈却步步稳实,是个内力深厚的高手。傅红雪努力寻找着可以看到外面的缝隙却无果。
      又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又有一人走了进来,来人气息不稳,情绪激动。傅红雪只听“叮叮叮”的声响乱作,便觉得整个室内充盈着两股极为丰沛的内力,一者阴柔,是为女子,与点穴之人的内力很是相似,一者虽为阳刚之力,却又有一种阴阳参半的诡异之感,时而似大江奔涌,时而却像绢带蜿蜒,练得多半是邪门歪道的功夫。傅红雪思索片刻,早年公子羽与燕南飞的功力已是诡异至极,但皆有套数,自成一派,然而此人的功力却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既呈走火入魔之像,却又有着无尽的威力。
      不消半刻,室内的打斗便平静下来,女子落败,跪在地上喘息连连,而另一人却连呼吸也没乱半分。
      只听女子恨恨道:“傅红雪我替你抓来了,你又把他关到哪里去了!”
      另一男声道:“你别忘了现在和你说话的是云天之颠之主。注意你的语气,不然就算你是……,我也不会放过你。
      那男子说话时刻意将声音压低,似是在顾忌着什么。
      女子又道:“我只求最后我能亲手杀了傅红雪。”
      男子笑道:“当然。过了今晚,傅红雪便任你处置。”
      “好。多谢了。”女子停顿片刻又道,“我还有一个心愿,希望你能顾念我们之间的情分。”
      “说。”
      “放过叶开。”
      这然话似乎是触怒了男人,诡异的阴阳内力突然暴涨,傅红雪只听那女子一声痛苦的闷哼,想是受了极大的内创。
      “出去吧,好好想想我为什么让你活着。”

      这对男女的声音似曾相识,但五年远离世外的生活让他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女人退下了,只留下男人在房中。
      此时傅红雪身上困制内力的毒全解,四处大穴也已解开。方才听那两人对话,能推测出叶开的确被困于此,今夜果然没有白来。
      正思索下一步计划,又听那男人笑着说:“你既已脱困,出来便是。我今天请你上云天之颠,是想与你打个赌,一个关于叶开的赌。”
      这话明显是对傅红雪说的。
      傅红雪心下一沉,伸手触到手边有个机关,随即一按,头顶上的石板立刻向两边分开,形成了一个出口,原来被囚之处是在卧室的地下。
      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烛火:“傅红雪,好久不见。”他在说好久不见的时候还转过头对傅红雪笑了笑,语气甚是开心。
      他戴着寒冰面具,傅红雪有那么一瞬几乎就要认定他是五年前死去的公子羽。虽然他穿着与公子羽相同的宽袖绣金龙纹黑袍,戴着用千年寒冰精美雕刻的面具。公子羽自称是武林的皇帝,他有足够的能力和野心,但是他瘦弱的身体无法撑起华服美饰的气场,精美的面具也无法掩盖萎缩的容貌。眼前这人却不同,颀长的身形如同手艺最好的刀工刻出的雕像,绝无半分多余线条,宽袖黑袍的剪裁恰到好处,穿在他身上似乎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精致的寒冰面具之下隐约的是轶丽到极致的容貌。他的动作优雅无比,即使是无心撩拨烛火的姿态也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他的声音是富有磁性的低哑,即使是若有似无的一声轻叹都要人命的很。
      这个男人身上具有江湖中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在追求的东西,绝世武功,绝对权力,万贯家财,容貌气质,但总让人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仅管男人仍戴着面具,傅红雪还是看得失了神,良久才反应过来:“你不是公子羽,你是谁?”
      男人摘下寒冰面具漫不经心往桌上一扔道:“云天之颠从来都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公子羽。”
      面具之下果真是一张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为之疯狂的脸,称他美貌则忽视了他的气宇,称他英俊则是轻视了他眉眼中的一抹艳色。
      果然有哪里不对劲。
      傅红雪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和他对上眼:“你到底是谁。”
      “公子羽”笑得绝代风华:“我以前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打败了云天之颠上一任‘公子羽’燕南飞。现在我就是‘公子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故人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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