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TATTOO刺青》变化系的羽毛笔

2、北海的女人

　　罗很喜欢这个叫艾琳的女人。
　　说不上是爱情。
　　倒不如说是——他喜欢这种丰满的、淡然的、成熟型的女人。
　　无论自己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无论自己递上多么夸张的纹身图样，她都只会淡淡地提醒一句“小心身体哦”，然后拿起针和墨，一点一点，细细地为自己纹上要求的图案。
　　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随口一提。
　　是的，他当然知道这样频繁地大规模纹身对自己身体的伤害。
　　搞不好还会引发严重的皮肤炎症。
　　但就是欲罢不能。
　　无论是针尖扎进皮肤里时那瞬间的刺痛，还是艾琳认真地埋头在自己的身体上工作、火红的卷发从脸旁簌簌落下的瞬间的模样。
　　都会让他的身体深处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快//感。
　　“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讲，你这属于叛逆心理。”
　　艾琳曾经一边在他的肩膀上绘制图案一边随口聊到——
　　“刺青也好，耳洞也好，自残也好，其实都是人类的一种叛逆心理——想要以破坏上天赐给自己的这个既定的身体为出发点，对某些人事物进行反抗。”
　　就这么若无其事地，一语中的。
　　是的，他想要反抗。
　　虽然凭借着精湛的医术，他年纪轻轻就爬上了旁人看来不可思议的高位，享受着优越的生活和挥霍不尽的钱财，但他并不快乐。
　　手背上的“那个人”的标志，如同挥之不去的毒液般，无时无刻不在烧灼着他的手背、折磨着他的灵魂。
　　提醒着他——你不过是条绑着项圈的看门狗而已。给点狗粮拍拍脑袋就摇着尾巴上去舔饲主的鞋子了么！
　　他不要过这种日子。
　　胸口有一匹猛兽在嘶吼。要挣断铁链，要咬碎项圈，要成为王者！
　　靠他人的庇护，活得再潇洒也是虚妄。那个性情多变的男人随手一个巴掌就能把自己扇得永无翻身之日。
　　不可以做这样的蝼蚁！
　　他要做的是——走在最前列、站在最高处、亲手把握一切的——王者！

　　纵使平常再怎么装出一副外科医生普遍拥有的麻木眼神，那眼底的野心仍然不时无法控制地迸发出来。
　　而这种伪装的失控，在那个女人的店里变得频繁。
　　或许是因为红发女人对待自己的那种淡漠态度，还有这间小店里昏暗的光线、温暖的温度，都让他感到安心。
　　即使知道艾琳早已看出自己的野心，也依旧安心。
　　甚至坦然向她表示自己要脱离“那个人”的计划。
　　但递上自己的海贼团的标志后，罗却在观察艾琳的表情。左手稳稳地伏在刀柄上，只要她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动摇神色，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挥刀斩下她的头颅。
　　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无法保证这个女人是否会去告发自己。
　　然而事实证明了他的多虑，也再次加深了艾琳在他心中的形象——
　　她依旧只是淡淡地“哦”了一下，一如往日那样，将图样扔到一边，持起他的右手搁到膝盖上，熟练地拿棉球消毒。
　　意外的，这让罗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的不满。
　　准确来说，应该是不满足——什么嘛。就不能对我多露出一点表情来？就不能惊讶一次？就不能激动一次？
　　被那股无名的邪火驱使着，他右手一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艾琳手上消毒到一半的棉签随之脱手，啪嗒一声落下，在地上晕染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年轻的小伙子没有注意到女人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我要离开那家伙的海贼团了。”
　　“哦。”
　　“跟我一起走怎么样？”
　　“……”
　　艾琳那和头发同色的细长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玩味的眼神看得罗一阵心慌。
　　“为什么？”
　　“诶？”
　　“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走？”
　　“我很喜欢你。”
　　“哦，是吗？那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你很有个性，身材很好。刺青的手法也很漂亮。”
　　特拉法尔加罗。向来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不会怯于将其说出口。
　　看着少年坚定的表情，艾琳无奈的笑。
　　“小弟弟。”
　　“我不是——”
　　“不然呢？你以为自己是什么？”
　　“……”
　　罗被这一句话噎到语塞。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然后，艾琳的刺青手术开始了。
　　房内陷入一片寂静。只偶尔听见针尖落在铁盘上的叮当声。
　　罗看着艾琳认真的表情，怀疑现在感觉无比别扭的只有自己而已。
　　“恋母情结。”
　　意外的，在罗别扭到无以复加的时刻，艾琳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啊，是喜欢所有我这种性格偏内敛的成熟女人吧？”
　　“……”罗不置可否。
　　“傻小子，别太小看了女人啊，这种半吊子的喜欢是追不到女朋友的哦。
　　既然你无心付出全部，又凭什么要求我们陪你颠沛流离？”
　　罗觉得这句话再次刺中了他的心。
　　但他想到的却不是追女人的问题，而是这个道理可以很好的运用在找同伴的问题上。
　　——付出全部……吗？
　　现在他大着胆子跑来洗去纹身自立门户，也全是因为同一个团队里两个值得信赖的挚友决定跟随自己而已。
　　但三个人要成立一个海贼团，还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他的目标在更远的地方——红土大陆的那一端，位于另一个世界的尽头——ONE PIECE。
　　艾琳看着少年的眼神开始发散，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明明是盯着自己的脸，实际上却又越过了自己，他看向的，是一个她看不到的遥远地方。
　　了然微笑。
　　然后捻起一根细细的针，重重地刺进他手背上的皮肤。
　　尖锐的刺痛将少年的意识从对未来的畅想拉回了现实。
　　艾琳埋着头，一针一针，仿佛要将灵魂刺入他的皮肤一般，郑重地在他的手背上留下点点墨痕。
　　“去吧。你不是会一辈子烂在这种小地方的人。”
　　………………
　　她不仅按罗的要求在右手刺上海贼团的标志，还自作主张在左手手背也刺上了同样的图案，两相对应。
　　拿着他的双手端详了片刻，又动针在左手的五指上分别刺上D.E.A.T.H五个字母。
　　罗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制止。
　　一切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门外寒风呼啸。
　　罗的双手印着新鲜的刺青，皮肤肿胀着，火辣辣地疼。
　　“从今以后最好不要再轻易往手上动针了哦，不然真的会出事——对医生而言，一双灵巧的手可是很重要的，对吗？”
　　“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提醒我。再说了，擅自把我的手纹成这样的人是你吧。”
　　“嘛，因为你说你喜欢我嘛。女人这种生物就是喜欢侍宠持骄的啊，好好记住这点吧，未来的船长大人。”
　　“谢谢你的啰嗦说教。”
　　……
　　一时间，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
　　艾琳听见罗穿上外套时发出的簌簌摩擦声。
　　以及刺着醒目刺青的右手握向店门把手的瞬间，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出海之前——”
　　艾琳忽然再次开口，罗的动作停下，微微转身等待着她的下句话。
　　“出海之前，买个帽子吧。”
　　“帽子？”
　　“因为你这张稚气未脱的书生脸很容易招欺负嘛，戴个帽子遮一遮会好一点，说不定还会因为眼睛上阴影给人神秘莫测的错觉呢。”
　　“别胡说八道了。”
　　“这可是长辈给你的忠告哦，在这片海洋上，外表的震慑力也是很重要的武器。”
　　“……所以呢？都临别时了，你不送我一顶吗？——你所说的帽子。”
　　“出门左拐50米成品帽专卖店，好走不送。”
　　“呵。铁公鸡女。”

　　寒冬的风继续呼啸。
　　哐当一声。
　　店门合上，少年瘦削的身影迅速被风雪吞没。
　　店内陷入了死寂。只听得见火炉里传来噼噼啪啪的木柴焚烧的声音。
　　艾琳收拾针具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坐在那里呆呆地望向店外那早已看不见的背影。许久。
　　忽然觉得，或许这家刺青店现在，是真的可以关门大吉了。
　　接下来，就是回到乡下的家里去，过着清闲简朴的平凡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