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一季年华（短篇合集）》双界线

5、[家教]旧时光

　　[1]
　　一片硝烟。
　　浓重的黑升腾在空气之中，染黑了天边最后的一抹蓝。吸入鼻腔的是满满的灰尘与烟火味，即使被呛得厉害，我还是仰着头，不让常年干涩的眼眶有一丝的湿润。
　　路边的建筑物已经被炸得一塌糊涂，凌乱之中，只有暴露了一角的家族徽章最为显眼。我跌跌撞撞地摸索着跑过去，但最终，眼前的一切却被白纱罩住，什么也看不到。我曾经的荣耀此刻被压在了倒塌的砖块之下，再无光亮。
　　不——不该是这样的。
　　远处照亮了天际的火光还在时刻提醒着我，这个世界真正的现实。偶尔会有灼热的火星渐到我手臂上，脸上，头发上，我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是丑陋不堪，但却还是那么执着地奔跑在那个被阴影笼罩着的地方。即使落得的下场，仅仅是气喘吁吁，狼狈不堪，什么忙也帮不上。
　　难道就这样——一切——就这样结束的吗——不，怎么可能——明明……
　　……明明，大家相互之间都许下了誓言啊。
　　[指环上铭刻着我们的光阴]再也没有人比你们自己更清楚了，这是怎样的友谊，怎样的羁绊。不论多少硝烟战火都无法阻碍的了，可以延续几个世纪的，已经无法用干巴巴的“伟大”一词来形容的。即使我只是个局外人，也请……也请让我在您的身边，与您一起见证这一切可以吗。
　　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您还是一世的雨之守护者，您还与您的伙伴一起生活着嬉闹着共同战斗着。
　　怎么可能会有背叛，一定是雾守大人又闲的无聊的恶趣味。
　　朝利雨月大人……不要相信，不要相信……好吗。我们……可以回到起点吗。
　　可以……吗。
　　[2]
　　我隐约记得自己的躯壳被卷入了一片黑烟之中。大颗粒的尘埃吸入了呼吸道，让我几欲窒息。眼眶开始不受控制地湿润了起来，连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是生理反应，还是我的心情不同了。
　　我那从来都没准过的第六感，现在它告诉我，一切的结束，前方的未知。我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这并不准确，可潜意识中却相信了，因此撕心裂肺，因此潸然泪下。然后缓步地，迈向了前方，未知的危险。
　　阳光顿时倾泻进整个时光。它强烈地穿透过了白纱的缝隙之中，照耀进了我酸痛的双眼之中。但一瞬间所感觉到的竟并不是受伤的双眼再受到刺激时的疼痛，而是温暖的，光明的，令人向往却又是危险的。空气中是陌生的味道，不同于战场上的尘埃，也不同于花园里的清新，而是混杂了两种气息，在清新中又带着一丝尘埃的沧桑之感。
　　身体的触感告诉我，我不小心撞到人了。半失明的双目中模模糊糊地映着他的影子，只觉莫名的熟悉。
　　是您……吗。
　　不，他不是。一瞬间，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坚定果断的声音。虽然五官的确相似，甚至连眼神都拥有相同的感情——但果然还是不同的吧。至少记忆中朝利雨月大人的穿着打扮从来就不是黑手党的黑西服，而且他不会那么大意使自己的下巴上平添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疤。
　　其他的……我真的看不清楚了。瞳孔的颜色，头发的颜色，还有其他的……这双眼睛，基本已经无法再辨出色彩了。
　　只能从包裹松散的白纱布之中，隐隐勾勒出他的线条。
　　[3]
　　“诶，我们……认识吗？”刚想垂下来的头因为他的一句问话又抬了起来。我的视线划过他整齐的黑色西装，出口的声音是暗哑而难听的：“不，为什么这么问。”
　　“……啊哈哈，因为……你的眼神很悲伤。”
　　我一怔。半晌后垂眸：“怎么可能。”我的眼睛，藏在白纱布之后，只有仔细看才能从缝隙中寻找到这抹隐约的黑色吧，而且又因半失明的缘故，它变得不再清亮。就是这片浑浊的黑暗，他是怎么看到我的感情的。
　　“如果是透过我想到了什么悲哀的事，那就不要再看了吧。”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严肃，转而又充满了阳光，“哈哈没事，总会过去的。那我先走了，拜~”
　　他的背影渐渐被暮色吞没，连一个小黑点也没有剩下。我对着他离去的方向站了很久，才猛然想起自己忘记询问他的名字里。懊恼地摇摇头，开始打听自己所在的世界。
　　从一个路人口中得知这里是意大利西西里岛，很显然那波黑暗并未将我冲散多久。只是刚才的那个男子看上去很像是什么家族的高层，我却并不认识他。冷静下来之后，才觉得是疑点所在。
　　像是——西西里岛现在不该是战乱吗，为什么这个地方看上去那么平和呢。
　　直到路过一个新挂上去的广告牌时，这世界瞬间让我难以接受。
　　2013新年……这里……这里是21世纪。
　　不是我生存的，熟悉的，向往的，19世纪。
　　[4]
　　我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虽然黑户口让这一切变得有些难办，但我后来认识的一个店长似乎有什么势力，暗中就替我帮一切事情给操办了。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还“顺手”帮我治疗好了当初最好的医生也无法完全治愈的双眼。当然条件是我要在他的那家酒吧打工。
　　“kufufufu……我只是好奇你身上的那些古董而已。”他笑着在我耳边低语，刚洗完还滴着水的蓝紫色凤梨叶子很柔顺地耷拉在他的头顶上，倒有点像是枯萎的叶子。当然，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品位奇怪来路不明的人——不是好人，实际上我看到他那欠扁的脸就觉得和初雾斯佩多很是相似，这总会勾起我一些不好的回忆。
　　西西里的酒吧，从十九世纪开始就不是什么好去处，花红酒绿的腐败，这大概是朝利雨月大人最讨厌的地方。可是讽刺的是，现在我在这种地方打工以维持生计。
　　好在这家酒吧勉强算是正经，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不做。否则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留下来在这里打工了，即使是黑户口能得到解决也绝对不会。
　　“店长，别凑那么近，库洛姆……”
　　“哦呀哦呀，你看我看到了谁？”他突然弯下了身子单手捂住了我的嘴，顺着他的目光，只见一个人影出现在酒吧门口，逆着光，只能勾勒出他挺拔的身躯线条，以及身后那把剑。
　　“六道骸你果然在这里，阿纲找你很久了呢，家族会议不能被你和云雀一起浮云掉啊。”
　　熟悉的声音。
　　是谁呢，我迷茫地看着那个走进来的人。
　　“啊，是你。好久不见，下午好。”他进来之后没有再与店长多说些什么，反而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一瞬间我以为阳光也是不足为提的东西，在他的笑容之下。
　　——不，这是什么奇怪的思想。一定是太久不见朝利雨月大人了，对着这一张只是六七分相似的脸，就把两个人辨认错误。就算、就算眼前的人是继承了初代意志的十代守护者又怎样。终究，还是两个不同的人啊。我喜欢的……我喜欢的还是朝利雨月大人，这种感情绝不是任何人得以替代的。
　　可以做我心中的独一无二吗，谁也无法替代的存在。
　　是的，一定。您就是这样的存在。
　　[5]
　　我叫芥子麻衣。是意大利人，却有着八分之一的日本人血统，因此眸子是黑的，名字也是祖父特地为我起的。据说，这也是奶奶的姓氏。很普通的，但却是爷爷最爱的两个字。芥子。
　　出生并不算好，是一个落魄贵族的后裔。成长到10岁的时候遭灭族，因为那段时间恰好出去玩而幸免于难。因此记忆中最深刻的也是最可怕的东西，莫过于血色，火光与一片狼藉的废墟之城。
　　就这样游走于西西里岛的各处，在贫民窟里结交朋友，直到认识了Giotto，被邀请进入了彭格列家族，加入了雨守部门。后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朝利雨月大人萌生了感情。我的理智无法将它扼杀在摇篮里，因此它只能成长。
　　然后就……越来越壮大，越来越浓重，越来越迷醉，也越来越可怕。
　　喜欢上，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可以不顾性命，不顾规则，多么可怕的事情。
　　最痛苦的是，喜欢的人明明知道，却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是的，在十九世纪，在黑手党家族，在一片黑暗中，感情是不被需要也不会有人接纳的。即使我知道，朝利雨月大人他不是这么无情的人。
　　喜欢是一种沉溺在深海里的，窒息的疼痛。
　　[6]
　　我并不明白山本武在我心里是一个怎样的地位。
　　或许是朝利雨月大人无聊的替代品，或许不是。
　　二十一世纪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店长也曾戏谑说我是远古人。记得当时的回应是默不作声，虽然我勉强也算默认了。并不明白十九世纪的我是怎样来到二十一世纪的，而这种不科学的事情，恐怕就直接导致我成为了店长口中的“远古人”。
　　彭格列初代的光辉传至了百年后的今日，并且后继有人。如果初代守护者和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一定——不，其实他们比我还更早知道呢。把自己的意志谱写于彭格列指环之中，在十代的继承仪式上，他们已经见证了这一切。跨越百年的荣光。
　　我把一杯鸡尾酒端到了桌子上：“打扰了，您的蓝色海岸。”
　　蓝色的，很适合雨属性不是吗。
　　“谢谢，其实不用那么客气的哈哈。”
　　“……诶？”
　　“哈哈……看到你没有板着一张脸突然好有成就感。”
　　“……”
　　“你看，杯口处的那片柠檬，不就是海上的阳光吗。”
　　我突然愣住。
　　原来……在他看来，杯口那个用于装饰性的柠檬是阳光的存在啊。
　　[7]
　　后来我也加入了彭格列十代的雨守部门，成为了山本的一个手下。当然是在无视无良店长的威胁之后。对我而言，彭格列家族就是一切，不论它属于那个世纪。与之相比的，身体，身份，或是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kufufufu……这么大义凛然的话还真像是你会说出来的。”
　　在我离开酒吧的时候，他斜靠在门口，万年不变的凤梨叶子竖在那里，万年不变的笑声带着些许我无法理解的诡异。
　　“……”
　　我微微仰头，酒吧门外，阳光正好。
　　就这样吧。
　　再见了，旧时光。再见了，憧憬与喜欢。
　　就请留给我一季年华，让我看清眼前的人与事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