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清风(娱乐豪门)》旻玙若

9、Chapter 7

　　(1)

　　上海进入12月时，已冬衣渐添。整日阴霾的天气雨水不断，散发的是一种能刺入骨髓的寒冷。这样的阴冷让北方来的汉子都大呼受不了。

　　这两天好不容易放了晴，沈幽夏便跑出家跟着高中死党尹合雪打工。高中死党尹合雪，现在的身份是新人歌手。一年前，通过选秀比赛崭露头角，现在被一家娱乐公司签入旗下。沈幽夏跟在尹合雪身边，一来敲诈点助理费，二来为写作积累素材。

　　V大厦是国际知名奢侈品牌Sissi所在地。尹合雪尾随经纪人进入大厅。作为一个新人，她当然没有机会得到奢侈品牌的代言。这次来到这里，是托经纪人的关系让她到面试现场感受一下气氛、学习前辈在面试中的经验。

　　大厅中，神色匆匆的工作者人来人往。在这里工作，代表的是社会中的精英人群。每一分时间都被尽可能的压榨，让幽夏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进入面试厅，经纪人疏通了关系让沈幽夏和尹合雪默默地呆在不起眼的角落，场外等待的尽是平时电视网络中的大牌明星。尹合雪忍住很大的冲动，才没让自己冲出去尖叫要签名。当然身旁的沈幽夏，她也了解的。从来不追星的家伙，不对现实名人感兴趣，只对死去的古人崇拜。

　　对此沈幽夏有自己的见解：现在光鲜的明星谁知道他们之后会怎么样，我喜欢对一个人的一生有全面了解和客观评价后，才会真正欣赏他。

　　对此，尹合雪的反应是对天仰望。

　　身为顶尖的奢侈品牌，面试的要求更是苛刻。现场始终压抑着严肃。即使大牌如巨星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个身着正装的男子匆忙跑到面试官台前低语，几位公司负责人顿时紧张起来。向现场众人告知有总部高层即将来视察的消息后，场面一度有些嘈杂。

　　而一切混乱在大门打开的一霎那恢复平常。

　　如众星捧月，一个俊美高贵的西方青年在一群高管的簇拥下进入会场。

　　安德烈？沈幽夏在角落里遥望那依旧英俊优雅的他。有安德烈在的地方，所有的光彩都被他的气质而冲的寡淡，就连在场上的国际巨星在安德烈强大气场下黯然失色。

　　而他只是淡淡的扫过会场四周，无视在场男男女女的惊叹与敬畏，安然坐于面试桌后。之后面试的巨星一个个都紧张了起来，压力倍增。

　　尹合雪坐在幽夏身旁，一阵激动、一阵感叹、一阵惋惜。她捂着胸，悲愤的对沈幽夏倾诉：“世间居然有如此极品，还是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真是天道不公、天理难容啊！”

　　幽夏感叹，是有如何呢？这世界，人生活在社会中就是拿来比较的，而对比的结果往往就是——羞愤致死。

　　就在这时，安德烈的目光早已从面试台收回，注视着幽夏所在的角落。熟悉的目光，让沈幽夏一阵激灵。抬头寻望时，发现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所在的角落，幽夏不自在的低下了头。

　　“他要走了啊。”尹合雪的抱怨在耳边响起。

　　幽夏抬起头，安德烈和几位高管正在交流，随后在众人恭敬的鞠躬中，离开现场。会场响起一阵阵叹息声，叹息送走大神终于可以松口气。叹息如此极品美男只能是梦中贵人。真不知今天这一叹息又会葬送多少男男女女的心。

　　合雪感叹后问身旁还未回神的经纪人，“林姐，他是谁啊？”

　　“这样的阵势都不是简单的总公司高层了。我觉得应该是他们集团幕后的家族成员。”

　　“那，你认识安德烈•卡尔•霍亨斯陶芬吗？”幽夏问道。

　　林姐微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幽夏一眼。“这世界的有些东西，有时还是少知道为妙。”

　　***

　　幽夏跟着尹合雪回到她家，一路上气压莫名有些低沉。待送走了经纪人，尹合雪撩起袖子、插着腰，一脸严肃的看着在沙发上喝水的沈幽夏。

　　“你，怎么了？”

　　“怎么了？身为你的死党，赶快给我一一道出，坦白从宽，你和那极品男到底有什么奸-情？
　　说！他是不是你在德国遇到的那个家族少爷！”

　　沈幽夏差点一口水喷出，果汁呛在气管里狂咳不止，而尹合雪一脸淡漠的看着她，一副不招就干了她的表情。

　　“冤枉，真的冤枉。”

　　“那你说人家大少爷没事往我们这边看干嘛？看美女？”

　　“……”有那么贬低自己的吗？

　　“自从爱尔莎堡一别，我们已有5个月没有任何联系，奸-情你个大头鬼啊！！”

　　确实，自从那天和安德烈骑马回爱尔莎堡后，第二天他按承诺带她参观了城堡，接着她跑去默文那儿当了两天的模特。结束了最本职的工作，等待她的当然是被扫地出门。人家甚至也不留个联系方式，直接轻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任何留念。

　　听完解释，尹合雪沉默了好一会儿，“可是人家来上海了，难道你们缘分未尽？恩，很有可能。”

　　“饶了我吧，我要男朋友，但这种极品招架不起，不要给我来什么猿粪。”

　　“哼哼，说不定哦！”尹合雪一脸奸笑，“搞不好你就走了狗屎运呢，然后跃为苦情女猪脚，被无数白富美追杀，到时候要求老娘为你护航哦，费用可以酌情考虑嘀，哈哈……”

　　沈幽夏一个靠枕扔过去。

　　（2）

　　霍亨斯陶芬集团亚洲总部位于市中心最古老的商业区。极富现代主义的钢筋玻璃结构大厦顶部，悬挂着繁复而古老的家族纹章。这样的一份属于贵族的象征，不需要任何名字概述，便可以傲然于高空中俯视这座城市。

　　大厦的顶部是所有员工所仰望的禁区，它代表的是整个集团的头脑，能进入此处的都是身居高位的核心。而顶部整层空间都属于霍亨斯陶芬集团继承人的办公区域。

　　宽大的办公室中，安德烈面无表情的看着屏幕中笑的一脸优雅的母亲。

　　“安迪，这次晚会的邀请名单你都看好了吧，你父亲的意思想必你也清楚。在亚洲各大家族中选择一位舞伴。头舞的重要性不用我再强调了。亲爱的安迪，20号我们到上海。”

　　超大的屏幕重回黑暗，安德烈按下遥控器，巨型屏幕便收缩回顶部。他扫了一眼桌上的嘉宾资料。这次舞会是霍亨斯陶芬家族入驻中国的１０周年庆典，也是自己成为亚洲区总裁的正式亮相。

　　12月23号，圣诞前的舞会亦是霍亨斯陶芬家族和联盟家族的传统。收到邀请的尽是世界上最有权势实力的家族和人物。而最受关注的头舞，由家族的继承人携舞伴率先领舞。这次是他正式向外宣布接手家族事业的一年，因此此次头舞舞伴格外引人关注。它往往是向各家族权贵暗示霍亨斯陶芬继承人联姻的动向。

　　安德烈看着一张张娇艳美人的照片，海蓝色的眼眸冰冷的宛若北冰洋，毫无颜色和波澜。

　　利奥波德曾经调侃过安德烈，有一大群集合世界女神的后宫储备，安德烈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这简直不是男人！

　　男人？所谓男人对女人的欲望只是一种雄性本能。

　　安德烈说：“我的本能是征服美的事物。你若想发泄动物本能，我可以把这种储备送给你。”

　　对此那时只有十六岁的利奥波德脸红了。

　　****

　　周三下午的大学校园，结束下午最后一节课，原本是跟同学买零食的沈幽夏此时很不淡定。原因很简单，今天上午她居然收到了安德烈的短信！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今天下午３点学校西大门见。

　　想知道沈幽夏那时的反应吗？

　　前一秒沈同学还在百无聊赖的听课，下一秒沈同学虎躯一震，以一种堪称惊悚的表情反复将短信看了n遍，而后心虚的发了个短信确认【哪个安德烈？】

　　【爱尔莎堡】

　　沈幽夏手抖了……

　　结果接下来的时间沈同学吃中饭时走神，上课时发呆。幽夏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忐忑，像是要去面对一场未知的战争。

　　学校地处偏远，位于上海的郊区。几年来上海的各大院校都在集体向郊区迁移。这让很多本地生苦不堪言，这根本不是郊区这简直就是乡下！每周回家都可以调侃成进上海了。

　　学校的西大门平时便人烟稀少，在这里一天走过的人都可以用一只手来数。沈幽夏走出大门，便看到了那辆骚包的加长劳斯莱斯，那银色的天使标示此时根本就不是低调的奢华，简直闪瞎了铝钛合金狗眼啊！沈幽夏一阵抽搐，幸好周围空无一人，要不然她可不敢在众人的探照灯中走近那辆车。

　　但她忘了，门口还有八卦无聊的保安大叔。

　　司机下车恭敬的拉开了后门，黑色的制服，金色的镶边，纯白的手套，服帖而利落。

　　车里暖气充足，吧台的桌上摆放了一杯红酒、一份报纸。

　　沈幽夏在铺着羊毛毯的座位上坐定，环顾了四周精美却不失品位的装潢，感叹某人真是会享受生活。

　　“沈小姐。”还是那份不变的清冷总攻音。

　　沈幽夏心中一咯噔。她确实欣赏安德烈的气质，也曾一度沉沦。但她总觉得那份高傲清冷让她觉得无从可循。

　　鲁迅曾将异性称之为对手，她想或许安德烈对于她就是这样的存在。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德烈抿嘴，深邃的眼睛波澜不惊。他只是这样平淡的注视她，不用言语。那瞬间无形的压迫让幽夏直觉他在生气。可是为什么？

　　最后的她还是招架不住低头避开了那灼人的视线。

　　“12月23号在上海的别墅有个晚宴，我想邀你做我的舞伴。”

　　“……啊！？”

　　沈幽夏惊讶的抬头，却对上了他的俊脸。不同于之前的漠然，他看到她的尴尬时居然轻柔微笑，回身靠在了椅背上。

　　“对不起，我……”幽夏条件反射的想拒绝。

　　“你要搜集有关贵族社交礼仪的资料。舞会前有专门的礼仪指导。”他笃定的缓缓说道，无视她所谓拒绝。

　　幽夏心中一震。为什么，他每次都如此了解自己的所需？

　　沈幽夏从高中时便开始写小说，最近她正准备写西方魔幻小说。在她的构思体系中，西方宫廷风占了很大部分。那些宫廷背景的资料根本就是她跑遍图书馆都无法找的到的。而他不咸不淡的说出，却触动、化散着她心中的反抗。

　　“哦，你还担心高数和编程会挂科。”

　　他微笑说出的事实让幽夏无语又道中枪。

　　高考失利落入不喜欢的专业读经济，这半年来她这个理科蠢蛋已经深受微积分和电脑编程的毒害，惶恐不安害怕期末会挂掉补考。

　　而老妈早已恶狠狠的对她威胁过无数次，大学你玩我不干涉，但你敢挂科！那你就等着没零用钱吧！

　　“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安德烈优雅执起高脚杯，微微晃动杯中宝石色的红酒。

　　沈幽夏觉得这确实是挺诱人的条件，她想了想他家族强大的实力和雷厉风行的作风，问道：“你可以帮我改成绩保不挂科？”

　　说完沈幽夏自己给囧了。这真是天朝式的腐败思维……

　　安德烈波澜不惊，“这个难度太低，我觉得把你这个理科盲补课成优秀才有意思。”

　　沈幽夏：“……”

　　到底谁被谁噎了？

　　“就这样说定了，２３号晚会你来当我舞伴。”安德烈扬眉。

　　“啊？”沈幽夏无力的还想反驳。

　　“恩？”而他只是一个音调，毫无感情的向上一扬。便让沈幽夏感到从心底的无法抗拒。

　　像是有一种声音在告诉她，你能反抗吗？反抗你就死了。

　　“哦……”沈幽夏弱弱应下了。那种强势根本让人不能拒绝。于是她就糊里糊涂、没节操的把自己卖了？

　　不要自欺欺人了。资料、补课、传说中的舞会。其实你内心是渴望的。

　　安德烈按过车上装置，命令司机开车。

　　“我们这是去哪？”沈幽夏看着车外不断远离的学校。

　　“当我的舞伴，总要为你准备好晚礼服吧。”

　　（3）

　　勃朗宁夫人的十四行诗：

　　全世界的面目，我想，突然改变了，

　　自从我第一次在心灵上听到你的步子，

　　轻轻、轻轻、来到我的身旁，

　　穿过我和死亡的边缘，那幽微的间隙，

　　站在那里的我，只道这一回该倒下了，

　　却不料被爱救起，还教给一曲，

　　生命的新歌。

　　上帝赐我洗礼的，那一杯苦酒，

　　我甘愿饮下，赞美它，甜蜜——甜蜜的。

　　……

　　沈幽夏第一次见到闻名的设计师赫尔曼•凯恩是在一个温暖的冬日午后。已过６０的大师安然坐在阳台的安乐椅上，手中捧着勃朗宁夫人十四行诗的诗集，一个人深情的朗诵。

　　那唱歌的天使知道，就因为

　　一声声都有你的名字在荡漾。

　　朗诵完后，是长久的寂静。安德烈和沈幽夏安静的在阳台边等待，谁不愿打破大师沉浸的情感世界。

　　凯恩起身，将诗集轻放在玻璃桌上。他的头发已经花白，眼神却依旧犀利，“沈幽夏小姐，我们见过，你果然如想象的清纯迷人。”

　　幽夏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安德烈。她什么时候和大师见过？

　　“在默文未完成的画中。”安德烈低头在幽夏耳边附语。

　　“随我来工作室。”凯恩在前带路，这幢房子是上海２、３０年代的老别墅，以木质和石质结构为主。幽夏跟着他们走下陈旧的木质旋转楼梯。

　　“当我从默文的画中看到你时，我就认定你是那件未完成珍珠礼服的续梦者。”凯恩走进工作室，他的眼中有一种迷离和痴念，温柔的拉开白色的帘子。

　　那是一种纯净的蓝，代表大海的海蓝。希腊式的高腰设计，圆润光泽的淡蓝色和纯白的珍珠镶于飘逸的轻纱上，优雅而纯净。

　　美丽的衣服总是吸引女人的心，幽夏回神，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是给我的礼服？”

　　“当然。”凯恩笑了，“只是它还未完成，当它以最完美的形态出现在世人面前时，你就是它的主人，且是它唯一的主人。”

　　***
　　室内，助理为幽夏测量尺寸。凯恩和安德烈在休息室对坐。

　　浓郁的罗密欧－朱丽叶雪茄在屋内飘荡，凯恩手持雪茄，眼神闪烁。“你邀请她参加家族的舞会，那么你喜欢她吗？”

　　“你问多了。”

　　凯恩道：“她是个好女孩，不要质疑我的判断。”

　　“我承认。”

　　“如果你想利用她，我不会坐视不管，无关你家族的势力。”

　　安德烈抬头扫了眼已经熄灭雪茄的凯恩，神情莫测。

　　“你为她设计经典的未完成礼服，可你在她身上找不到早逝女儿的影子。”

　　凯恩被说中了心事，有些颓废。良久他抬头：“安德烈，你只是没发现，她不会是任何人的影子，她是你心中的身影。”

　　他站起了身，工作室的门已经重新打开，“你会喜欢她的。”

　　头发花白的大师，脸上带着温和慈祥的笑容，语气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