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幽兰香尽凄梦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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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兰妃的病便算好了，我在御花园碰到她时，筱寒正陪着她在园中游玩，我迎了上去，道：“姐姐大好无事，妹妹见了也就放心了。”
兰妃一反往常的凌厉和尖锐，和善地说道：“这多亏了妹妹的方子，真得很管用。”
我盈然笑意，道：“姐姐客气了，我不忍心看着筱寒为娘娘的病担心，更不忍心看着娘娘受苦。”
兰妃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感动的神色，随即握了握我的手，并邀我与她们同游。
正在一切都万无一失时，我却听见听到洛晴被兰妃抓起来的消息，听说是她口出狂言并出口中伤兰妃，然后被一些兴风作浪的才女传了出去，兰妃知道后发了大怒，准备严惩洛晴。
我暗暗预料到事情不好，便赶忙换了宫女服，赶去翊坤宫与皇后商量。
“姐姐，我说过我能搞定，可你偏要让洛晴洛雨帮忙，现在该如何是好，若是洛雨供出我们的事，我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有些急躁地说道。
皇后却不急不慢地将走到我跟前，伸出无名指和中指，分开，合并，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死人是说不了话的。
第一次觉得原来皇后这样心狠，也可能是自己还不够狠，我没资格批判她，她也是为了我们整体的利益。
“不，洛晴虽然不成器，但她姐姐洛雨却是个不能小看的，这样做怕留下祸患。”
“那就斩草除根。”皇后似乎真的狠了心，弃车保帅。
忽然想到自己若是有一天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是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
这一对懵懂的姐妹，懵懂地进了宫里，又要懵懂地失去了性命，她们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我打算救下她们，就当是自己最后一点良心吧！从此以后，我便要无良心地活着，不会再对别人有丝毫怜悯。
暗暗让翠墨去请了洛雨来，洛雨见了我，便跪了下去。我让翠墨扶她起来，对她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你妹妹的事想求我，我也不是不能帮你，不过救出你妹妹后，你要答应我带她离开皇宫并且永远不要回来。”
洛雨果然是个知事明理的女子，她点了点头道：“娘娘，你放心，只要能救出我妹妹，我们一定马上离开。”
第二天，翠墨告诉我皇甫彻正在幽兰殿用早膳，我便赶忙赶了过去。
行礼毕，兰妃便邀我也一同坐下，我也并不推辞，坐于一旁，却并不用膳，而是说道：“皇上，臣妾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甫彻正在给兰妃夹菜，听我如此说便道：“有话就说，”
我心里像揣了小兔子一样，怕说错什么，但犹豫再三还是说道：“皇上与姐姐鹣鲽情深，有言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真是羡煞旁人，但这后宫之中，众女子每日苦望，都将自己最美好的韶华消耗掉了，既然皇上心属姐姐，何不给他们一个恩典，放她们出宫去呢！这样，民间也会夸皇上仁德。”
兰妃微愣在那里，皇甫彻凝神似乎在掂量着什么，最后，他一拍桌子道：“好，就这样做，也能剩些开支，一举数得！”
兰妃张口正想说什么，外面进来一个公公道：“王大人在殿外求见。”
皇甫彻同兰妃打了个招呼便慌忙走了出去。
“谢谢你！”兰妃柔和地说道，“你也懂得爱是唯一的。”
这时我才发现兰妃温柔起来的时候还是挺美的，我忽然发现我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我甚至怀疑兰妃应该也不算是坏人，但我走到这一步，也无路可退了。
看兰妃心情正好，我便赶忙说道：“妹妹为姐姐向皇上求了这一个恩典，也希望姐姐能给我一个恩典。”
兰妃闻此，莞尔一笑道：“那有何难，不知妹妹想要什么恩典？”
“今年的才女中有一对孪生姐妹，姐姐叫洛雨，妹妹叫洛晴，我和那个洛雨曾有一面之缘，赞她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姑娘，她妹妹却是个有口无心的，希望姐姐能放一马，我也好去送个顺水人情。”我一边说一边观察兰妃的神色。
没想到兰妃真的爽快地答应了，看到兰妃这样相信我我只能一边一边告诉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箭，绝不能对敌人心慈手软。
洛晴紧接着就被放了出来，众才女也将被遣散出宫。
然而让我想不到的是，洛晴和洛雨并没有离开皇宫。
当我在皇后哪儿再次见到他们时，我都有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当我从翊昆殿出来时，洛雨也跟了出来。
她慢跑着追了上来，一路喊道：“娘娘，娘娘！”
我头也不回，只顾向前走着，直到她最后追了上了。
她气喘吁吁地解释道：“娘娘，谢谢你救出我妹妹！”
我有些气恼，厉声问道：“我不是让你门出宫去吗？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洛雨涨红了脸，解释道：“是皇后娘娘不让我们出宫的。”
毕竟是十四五岁的女子，撒个谎总是撒得不像，她两只手交叉着，而且有点儿站不住。
“算了，本宫告诉你这是本宫帮你们的最后一回，下一次本宫也救不了你了！”厉声抛下这句话，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天这是轩儿一岁的生日，因为轩儿是皇上唯一的儿子，所以就举行了很大的庆生宴会，所有王公贵族都来参加了。
在宴会上，我见到了一个人，就是那天我撞到的醉汉，没想到他竟然是皇甫彻的弟弟清平王皇甫獒。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遇见，我和他都显得有点儿不自然。
席间，饮酒，歌舞，自然是必不可少，而我一般对这种场面没有什么兴致，我便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外面月色皎洁，撒得一地清辉。前面却见到一个清寂的背影，原来皇甫獒也从席间逃了出来。
“王爷，你怎么不在里面坐着？”我问道，嘴角挂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回头见是我，只淡然说道：“你才是这场宴会的重要人物，不是也逃出来了吗？”
忽然感觉他对我疏远的让我有些害怕，忽然又在心里嘲笑自己，他说我们是酒友，也许真是我们只有在喝醉的情况下才能成为朋友，酒醒后仍是陌路。
我冷冷一笑，笑声清冽一如天上清冷孤寂的月，转身便离去。
他却喊住了我，道：“再一起喝一壶怎么样？”
我止了步，转了回去，道：“好！”
又一次，我喝的酩酊大醉，万事不醒，早上醒来，却是在自己的若惜苑，听翠墨说昨晚是清平王送我回来的。
我对这个清平王有着越来越多的疑惑，越来越多的好奇，一起借酒浇愁，一样不喜宴会，我们竟然有很多相同之处。
筱寒来看我，我泡上了特意准备的茶叶，筱寒喝后，连声称赞。
“那我就包二斤送给你吧！这茶叶可是我从昊国专门带来的，这里一般喝不到的！”
筱寒致谢后，便欲离去，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告诉自己就把兰妃的命运交给上天吧！
第二天我去幽兰殿果然看到桌子上摆着我昨日送给筱寒的茶叶。
我走过去陪兰妃坐着，筱寒上来切了新茶。兰妃对筱寒和蔼一笑，又对我说道：“筱寒把你送她的茶转送给我了，妹妹不会介意吧！”
我甜甜地笑着说：“怎么会呢！我要是早知道姐姐也喜欢的话，就多送些了。”
喝下那一杯茶，到了肚里是百般滋味，只化作一点愧意。
离开了幽兰殿，我有点站不住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残酷，但我却深知自己不能心软。否则，谁来为倩然报仇？谁来保护轩儿？
如我所料，不出数日，兰妃病重，而这一次，我知道她没有机会再站起来了。
我深深地藏住自己所有的感情，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照样去幽兰殿探问病情。
皇甫彻已经辍朝了，每天只在幽兰殿陪着兰妃。更是在得知兰妃是中毒之后，即可命人去查，并声称查出是谁则此人必灭九族。
太医们整日围着兰妃，却始终无法查处兰妃所中何毒。也不知是如何中的毒。皇甫彻终于发怒了，将兰妃用过的茶水食物一一进行检查，最后发现兰妃喝的茶水是有毒的。
筱寒有些不相信地说出那些茶叶是我送的。顿时矛头指向了我，我却不慌不乱地解释道：“若是茶叶有问题，那茶我也是喝过的，筱寒也是喝过的，我们怎么都没事呢！”
众人一时无话，皇甫彻让人拿出那茶叶进行检查，果然无毒。
“那既然茶叶是没有问题的，那有问题的只能是水了。”我启发性地说道，然后问筱寒道：“那茶水是谁沏的？”
筱寒顿时愣在那里，良久才说道：“娘娘的茶水一向都是我沏的。”
皇甫彻也不等她再解释，便将她关进了死牢。
筱寒被抓时目光一直盯着我，盯得让我浑身发热，我不看也知道，那是一种疑惑并带着恨意的目光。
兰妃醒来时，我正好在旁边，而皇甫彻因为几天几夜没合眼再一旁的书桌上睡得沉沉的。
兰妃看见是我，做起来问道：“筱寒呢？我怎么没见到她？”
我只是淡然说道：“筱寒出宫去为你找好的大夫了，过几天就回来。”
兰妃看了看一旁的皇甫彻，心疼地说道：“我又让他担心了！”
我扶兰妃复又躺下，问道：“要不要吃什么东西？我让人去取些清淡的粥来吃可好？”
谁知兰妃却微微地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想我也该去了，这一辈子，有他，也没白活，只是活得太累了。”
我嘴上宽慰她道：“姐姐别多想。”心里却想到你嫌累就不要害那么多人，自作孽不可活，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
兰妃接下来的话却差点把我吓傻了，她说道：“你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我害了很多人，我很自私，为了维护自己的爱情，害了很多人，曾经也想害你。”
我被她的坦白吓得有些傻了，不知道罪孽深重的人怎么会如此坦白。
“其实我心里也不好过，曾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望着空洞洞的墙壁发呆，我知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孽，所以才吃到这些苦果。”
见我不语，兰妃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筱寒把你帮她的事都告诉我了，所以我一直也没忍心去对付你。在我临死前，我向你这样善良的姑娘坦白我的罪恶，也许我的灵魂会舒坦很多，哪怕是下到了九层地狱，也会有超生的机会，你说是吗？”
虚伪的人也有真情的时刻，害人的人也有心软的时候，无所谓好与坏，这才是真实的人。
出了幽兰殿，我赶紧舒了一口气，跌跌撞撞地走回了若惜苑。
不久传来了兰妃薨逝的消息。
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反而为了兰妃临死前对我说的话而为她流下一滴眼泪。
去死牢探望筱寒，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的，很复杂，自己都无法看透。
死牢低暗潮湿，一片死寂。
让狱卒开了门，见筱寒在一个角落里蹲着，显得楚楚可怜。
打发狱卒离去后，筱寒站起身来道：“是不是你！”
我默然，算作默认了。
筱寒顿时怔住了，呆呆地问道：“为什么？”
我冷笑一声，说道：“你问我为什么，那你怎么不问兰妃为什么要害那么多人？而且，你恐怕也参与了吧！”
筱寒道：“可是我求过她，她也答应不会再伤害你！我也是一直真心那你当朋友的。”
真心那我当朋友？若是真心，就不该出卖倩然，更不该害死倩然！
我邪魅一笑，冷冷说道：“你说是我害死了兰妃，我却感觉其实是你，那茶叶是我送给你，你送给兰妃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我的茶叶也没有毒，而是和以前我给你的方子合在一起才会产生剧毒，对啦！是我忘记告诉你了！”
筱寒听此，瘫倒在地，道：“那茶水里的毒是兰妃中毒之后你来看望时放进去的吗？目的就是为了害我？”
不愧是在深宫里生存了这么多年，连这都让她猜到了。我点点头，算作默认。
我又趁机说道：“你以前帮着兰妃去害人，就没有想过那些被害的人吗？我真想不到连大哥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的人！我想他在天之灵看到你原来是这样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再爱你！”
筱寒听此，呆愣在那里，显得木木的，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太狠了，但一咬牙，我便转身离开了死牢。
随后传来了筱寒畏罪自尽在牢里的消息。
风平浪静，天却也不复往日般湛蓝。
没想到几天过后，一个牢卒托人告诉我要见我，而那个牢卒正是看守筱寒的那一个。
我终究还是去见了，毕竟她是连大哥的爱人，也算是我曾经的朋友。
牢卒给了我封信，说是筱寒临死前请他转交给我的，我给了牢卒一些钱，叮嘱他千万不能将此事说出去，并让他离开金陵。
回到若惜苑，将那封信放在桌子上却迟迟不去打开它，因为我不知道筱寒在那样的情况下自杀会留下什么样的书信，是恶狠狠的诅咒，还是什么别的。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幽兰香尽凄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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