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噬红 ...
-
深夜。于家大宅，凌晨三点十四分。
大宅主人于修远却没有睡着，那张mense系最新推出的双层抽底大床软软凹陷，看不清什么人影，房间里透出让人心安的昏黄吊灯光。
三十多岁的于修远正当盛年，晋宇国际在他的手下日益壮大，在经历了一场千年虫风暴后，擅长投机倒把的于修远正从光华管理毕业，恰逢大好世道，在股市风云之中狠狠捞了一笔，还收购了一家梵苏公司。公司更换法人代表的那一刻，于修远当机立断将梵苏更名，同时开拓了梵苏市场，产业从服务老本行近几年向更多的行业延伸。
他这几年很得意，不仅是商场，还有情场。他毕业后听从家里人安排草草结了婚，对方倒也门当户对算是个世家小姐。结婚没到一年对方就给他生了个儿子。第二年两人以感情不合为因离婚，更多的原因是两人都系太子党出生，自由惯了，在外面风花雪月，如今收到了婚姻束缚，两人都不自在。
在女主人的默许下，于修远顺利争取到了小儿子于瑜的抚养权。至于情场得意，坐在落地窗前于修远原本淤塞的心情，随着红酒和卧室里的柔光，和床上的安静，渐渐透亮了起来。
他最近心情不佳，连夜守在儿子卧室外面，根本原因不过是儿子于于突然变的痴痴傻傻，原本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如今连连噩梦不分昼夜，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吓得孩子哇哇大哭。哭完了一个字都不吐，就愣在房里不说话，也不愿出来。连爸爸都不会喊了，他以为瑜瑜是想妈妈了，为此特地让前妻回来了趟，也不管用，孩子变得更沉闷了。唯有那个人除外。
这个人正趟在他的床上。此时东方已渐现鱼肚白。
于修远手掌心托着的红酒杯，在拇指的摩挲下发热，他站起身，下了旋转复式楼梯，无须经过走廊，那道柔软的卧室的光就是从这里散出。
床上的人影在他靠近的时候稍僵硬了一下，于修远没有察觉。他把自己的声音放小：“雅雅，该起床了，今天会有客人来。”
他凝视着她安静的睡容，直挺的鼻梁，秀气的眉间微微蹙起，尖削的下颔面容透着几分灵气跟苍白，唇染樱色。
“雅雅……”于修远又唤了一声，他的嗓子有些干哑，喉间像冒了火的堵塞，在凝视到床上女人开领修身纤维柔裸色内衣的时候。
“修远，今天有客人么。”那个被唤做雅雅的女人睁开了朦胧的眼。于修远心头发热，在她睡意惺然的时候，忍不住就向她压了过去。放在床边的红酒打翻在毛毯上。
那个女人微微挣扎了一下，纤弱的指尖弯曲捏成了拳，在男人的掠夺之下渐渐放开。
身躯快被揉碎了般，雅雅……于修远额间冒汗，解开了她的胸衣。一步步往下……
突然，楼上的卧室传来了孩子的惊嚎声，于修远伏在女人上的身躯停顿了下来。女人也推开了他。
哪知他却不管，趁着酒兴肆意侵略，重新覆了上去。女人长发凌乱，眸里射出一道冷意，狠狠咬了他肩膀一口。
“苏婧雅，你发什么疯！”于修远肩上剧烈的咬痛，血从上流以俯视的姿势流到了床上，滴到了那个叫苏婧雅的女人耳侧枕头旁。
苏婧雅苍白的脸透着一丝病态的红润，使她的明秀面容渲上了移不开眼的娇艳。
她侧过脸，樱红的唇角噙着一抹冷意，在于修远劈头劈脑吼出这一句后，对上了他快要冒火的眼。突然柔柔一笑：“今天你也很累了，我们改天吧修远。”
于修远听到她柔缓的语调，以为她是为自己着想，心里的不舒服情绪稍微得以缓解。
“而且你不说今天有客人来吗，刚才瑜瑜的房里好像传出了什么声音，你听到了没有。”苏婧雅旁敲侧击。
于修远抽纸擦净了血丝，一经提醒不禁拍脑，自己果真是酒意上头，精虫上脑了。他心里着急着儿子的情况，忙撑臂仓促下了床，对苏婧雅说：“那我去看一下。雅雅，别担心瑜瑜，今天我请了风水师来，是方人杰介绍来的，听说很不错。”
苏婧雅起身，贤惠的替于修远扣上了纽扣，浅笑的唇让她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看起来温顺万千：“那快去吧，我也起床做些打点。”
从下倒上的白色金镶边纽扣依次系上，到领上停止，既不会太紧，又不会太松，苏婧雅最后系好后，在他胸前轻柔的一抚。
于修远心头上了层暖意，她的笑容让他心头荡漾，忍不住朝低眉顺首的人儿的红润小嘴亲吻过去，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苏婧雅的头微微别过去，正好贴到了脸颊。
她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几分荒诞可笑，在梦里最困难难过的时候，有一双萧然瑟意的眼睛，深深的望着她，仿佛一眼望尽了她的灵魂深处。这双眼睛的主人还有梦里发生的事……苏婧雅想到这里自嘲一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这个梦。
和于修远在一起也有几年了，也不是没做过。难道就因为梦里的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拒绝了他的求欢，辜负了自己的苦心经营，自己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于修远见苏婧雅今日兴致不高，也不好态度太过强硬，只好讪讪的放开她。
于修远不像个正常的父亲，通常儿子房间里传来声音，他理所当然应该很紧张，也许是过了前几个月的紧张期，也许是苏婧雅让他的心思分到了别处。也许是得知今天会有风水师过来。
他推开门，六岁的于瑜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于瑜惧光，因此到了白天窗帘也不拉开，整个房间被厚重的窗帘垄断了所有的光线，黑暗里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神的打量着一双脚。
这双脚半垂在床下，不动也不晃，耷拉在矮小床与地距离的半空中，两只干枯的手搭在床侧。头颅低下，似乎已经打量了良久，可是如果走近了看，就会发现孩子的眼珠转都不转一下，没有光泽，像两颗高仿的人造玻璃眼，玻璃至少可以看到倒影。同样的，如果你走近，就会发现那双童稚的瞳孔里，反射不出自己的影子。形同死不瞑目的死人。
瑜瑜，你怎么起来了！于修远不知道儿子这样做了多久，观察了自己的脚有多久。
他的脚下有什么？于修远忍不住想打开室内灯，想起儿子对灯光的敏感终究忍住了。
于修远在灰暗中蹲下身子，努力冲破窗帘的光线让他的无框眼镜片笼着光亮，光亮中倒映出一双红色的袜子，鲜血一样的红色，在黑中只能看出暗色，如同热气的血僵硬成块状，正趴在垂着的脚上，两只吞血的居暨粘在了骨皮之上。
瑜瑜……于修远伸手尝试摇动了一下于瑜的腿，孩子的两只腿僵硬的像两根木头，于修远长长的叹了口气，在不配合之下，费力的想抬起了这“两根木头”，可是拉不动。
于修远心想儿子可能是腿发麻了，周身的黑暗冷意袭袭，家里的地热和空调双保暖在开的时候，到了于瑜这里，就自动退了回去，似有一道屏障横亘了两个世界。于修远揉着儿子的穿着红色袜子的两只腿，在抬头看下于瑜眼睛的时候，冷不然的一阵头皮发紧，即使对方是他的儿子。
只因于瑜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冷冷的幽光，堪比玻璃珠还没有温度的瞳孔，两道黑洞一望不见底，没有一丝人的感情色彩。
瑜瑜，我是爸爸啊。于修远起身坐在床上，扶着于瑜的两肩，声音沉痛，淳淳教着他。
对方像木偶一样的随他摆动，无论他抬腿也好，扶肩也好，他的眼珠定死了那双袜子。
于修远想扶他躺床上，哀声劝了好久，于瑜浑身如点了穴的雕塑，直到一阵凉风瑟瑟吹来，窗帘微微晃动，于瑜的嘴突然动了一下，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头石头投河的一点。于修远心中一喜，拉于瑜趟了下去。
于修远动手就要脱他的袜子，还没扯开一半，小孩不知从哪来的蛮牛力气，对着于修远两手折腾时中间的肚腹空隙处，就是狠狠的一踢，于修远还没反应过来，噗咚一声，屁股疼痛直达心扉，人已踉跄坐倒在地。
-----------
一辆标志着AM的红色敞篷轿车，在公路上由远及近的奔驰着。车内坐着三个各有姿色的女人。
“林夏，晋宇国际离这里还有多远啊？”黄小仙坐车坐的脊椎酸死了，她初时对市区的繁华好奇不已，各式各样的名牌店和雨后春笋的高楼大厦，让她这个习惯在某市某城居住的某东门的小半仙，看着还不太习惯。只觉得市区太多堵塞拥挤，人来人往节奏太快。
林夏没说话，她正悠闲的靠在车内弹性靠背上，拉下了躺枕，修长的手指划着不知何时从箱子里取出的ipad，眼帘抬都没抬，嘴里附了句应该就快到了吧，眼睛就没离开过电容屏。
如果你去看ipad内容的话，就会发现林夏正在看的是晋宇国际的粗略地图位置和周围建筑。
她们此行并不是去于修远的公司，而是他的家。于修远在公司附近购置了一套别墅，往来很是方便。
她们由高速公路到市区道路，足足奔了将近三个小时。从早上七点从锦绣宾馆退房开始就没有歇，尤其是黄小仙，早饭也只是喝了几杯茶匆匆而就。捶腰晃头的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哀嚎了一声，看了坐在前排开车的陆如媚一眼，对方倒好像吃饱喝足了满是劲头，不食人间烟火，轻烟柳眉下一副墨色蛙镜，架在挺俏的鼻尖上，双手就没离开过方向盘。偶尔那秋后的凉风吹来，散乱了发丝，还会绕指撩上一撩。偶尔回头明眸皓齿的朝ipad的主人启唇一笑。
一身V领修身显瘦针织衫，外面套了件范思哲卡其色配黑色羊皮双排扣风衣，长发晃悠，端是自在的风情。关键是现在太阳才刚刚冒起，不似夏日。陆如媚同学，你在炫耀着神马富啊？黄小仙轻轻的捋着兔耳朵的毛，鼓鼓兔包里的钱突然间变得好轻好轻。
她心中腹诽不已，开什么车不好，跑这种拉风的敞篷汽车，颜色不是大红，是红里闪着亮紫，紫里烁着亮红。到了市区后，行人更是指指点点。
简直快被亮瞎了眼！
“快看啊，是阿斯丁马顿！”呼啸而过，只剩排气筒飞出冒着余热的白色清烟。
“是啊，还是AstonMartin DBS。可是要好几百万。”稍微懂行的人垂涎不已。
“关键是开车的还是位大美女。”林夏听到这里，收起了平板，牵唇一笑，DBS，范思哲，陆如媚不像她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可不是啊，你看后面也都是美女啊。”
“我喜欢那个手上拿着平板的卷发姐姐。”滑板车上的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女孩大声道。
“我还是喜欢前面开车的墨镜姐姐。”滑着滑板的小男孩拖着鼻涕坚持道。
我呢，黄小仙咬着牙暗道，盯着窗边小屁孩的眼还要冒出绿光。
“那个姐姐好可怕，我们还是快走吧。”小女孩被吓到了，拉着小男孩就往后退。
就在黄小仙快因饥肠辘辘外加情绪失控，快要抓狂的时候——
“你们饿不饿？”车前座传来了一道冰柔似水的声音。
天籁福音啊，黄小仙抬眉望去，陆如媚不知何时下了车，买了几个包子和馒头端到了后座。
她的另一只手单单捏了一小杯酸奶，太阳光下的她的指甲好似透了光的晶莹，亮泽亮泽，指腹抵着吸管，吸上去的冷凝酸奶入了她搭在吸管梢的粉色唇瓣，单薄恣意的缝隙。
偶尔在抬头的时候，轻悠悠的飘来一句饿不饿，眸子专注向林夏。
虽然是同时对她们说的，不过食物先对着的却是林夏的方向。林夏说了声谢谢，接过陆如媚手中的食物。
陆如媚微微一愣，因为林夏接下来分了大半的馒头包子给了黄小仙，自己只留了一个馒头。
“饿了吧，眼珠别贼溜溜的冒光啊半仙，我不会抢你的。”林夏将食物递到黄小仙手上，揶揄笑道。
一个月的包子和馒头，你都忘了吗？陆如媚心底微微的失落，很好的被墨镜遮挡了过去。
丢来的那句谢谢，像砸在心底的石头，和着入胃的酸奶一起，透着丝冰冷的微凉。冷入心脾。
——
“师姐，你光吃这些不腻啊！”沐壹大声嚷嚷道。
同桌的还有沐贰，沐叁，沐四。他们的嘴里沾了满足的油，吃的满肚肥肠。
难得上了一桌好菜，做师姐的让他们先吃个饱，四人嘴里吞肉的同时心里感动的想道。
晏钟离埋头解决掉了馒头和包子后，对他们微微一笑。笑的道骨仙风而又正经从容。
四人热泪盈眶，晏师姐额角发际蔓延到后的几缕华发，让她的笑容笼罩着慈爱的姐性光辉。
四人于是乎这般思虑着，接下来——
四道目光的同时注视，眼睁睁的看着，在光辉的姐氛围下，他们的大师姐伸手毫不客气的用筷子赶了一大碗还未被解决完毕的香喷红烧肉。
肉块瞬间少了一半，只剩下一些残渣剩骨。像被抛弃的老兵，丢盔弃甲，只因壮兵尽卷铺而跑。
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错觉。二三四苦着脸舔着意犹未尽的嘴。
沐壹小心翼翼的护住了怀里的碗，嗓子里冒出嘿嘿的不发声笑，这也难为了他煞费苦心的得意。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噬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