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甜蜜的忧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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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拥有的幸福，并不属于我
但被夺走之前，我会先离开
——你说
～谢谢你～
如果让我选择天使和魔鬼，我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因为人类的本性更容易堕落。
我们在一次同学聚会上碰面，他坐在我正对面，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微微笑着，其他人酒酣耳热开始胡说八道，他偏着头托着下巴看窗外。后来我问他为什么那天一句话都不说，他说，你一直看着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告诉他，就因为他一句话不说让我觉得很奇怪才一直看着他。然后他微微地笑了，把我搂进怀里，夜色里的北京，我们在车站昏黄的路灯下紧紧拥抱。
那次同学会将散时，我站在餐厅外面看下雨，盛夏的雷雨天，多少让人有些抑郁。应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上窗帘开着台灯喝淡茶，看悲情小说，可是我终究还是勉强自己参与到了喧闹的狂欢里，却比独处更落寞。餐厅的门开了，走出一个人，白T恤，牛仔裤，一双干净的布鞋，和我一样的扮相。他冲我笑笑，依然没说话，靠在门另外一边的屋檐下，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眼神空洞。两个人，站在一扇白色的门两边，什么都没说，却感觉什么都说过了。
同学会还是非常成功的，据说，后来成了几对，即使没成的也热络起来，经常短信电话约了吃饭看电影打牌，一群害怕孤独又不得不流浪的人聚在一起，感慨生活，唏嘘人生，妄图没心没肺地活着。我对他说，以为你那么不爱讲话不会乐意参加我们这些疯子的活动呢，他挑了挑眉毛，惜字如金地说，我哪有机会。言外之意，我们太聒噪了。我检讨，参加任何活动我都会像一个上满发条然后失控的闹钟一样一刻不停地在练发声，他戏谑地看着我问，你紧张什么。一个一贯善良温和的人突然对你小小的邪恶一下，那一刻爆出来的坏坏的魅力让我有些意乱情迷。
夏天的空气热得像要燃烧起来，站在冬天的寒风里回忆起来就觉得像梦一般。
同学会之后有一天半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之际，某猪头女打电话问我要不要一起打牌，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汲着拖鞋就逃离了那个坟墓一样的房子。到了猪头女家，发现满屋香艳，很不和谐地夹杂着两个男人，有他，还有我的猪头党王某人。我尴尬地在猪头女耳边问，怎么还有男的，害我穿睡衣就过来了。猪头女耸了耸肩，却一句解释都没有，我彻底无语。
我不会打牌，但那天晚上却更怕悄无声息的寂静，不是恐怖，而是想大喊却被这寂静压抑地如鲠在喉活活要窒息的感觉。他坐在床边背对着我看电视，我躺在他身后的床上无聊地翻着杂志，电视在大声放广告，我突然想假如只有两个人这样相处也不错，就像人类惧怕的婚姻生活。打牌的人时而无声时而争执，七嘴八舌讲着我也听不懂的规则最后混在一处严重催眠了我的脑神经。迷迷糊糊里有人给我盖了什么，然后我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没亮，夏天清晨的那一丝微凉让人心旌荡漾。我环顾室内，东倒西歪，不知道混战到几点，最后都倒头而睡，不择地点姿势，一片狼籍。我身上盖着他的外套，有种淡淡的清香。转头发现，他微微蜷曲着身子睡在我旁边，阳光一点点挪进房间，千丝万缕的金线撒在床边，落在他的脸上。我又躺下来，侧着头默默看着他熟睡的脸庞发呆，很想摸摸他的头发，但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制止了自己的冲动。心里排山倒海山洪泛滥之际，手却被人轻轻握住，我情不自禁打了哆嗦，因为，他的手好凉。
他睁开眼睛，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看着我，我还之以困惑和迷茫。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和你静静地面对面彼此凝视，一言不发，却胜过千言万语？安静的房间里，他轻轻抱住了我，我能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有些不平静，我抑制着自己的心跳仰起头看他。他的脸庞在眼前变得模糊，我耳边恍惚听到他的话，[谢谢你]。
可是，为什么。
～棉花糖～
我们开始瞒着所有的朋友交往。我不知道他要隐瞒的理由，但假如在那么多人面前分手，对我是一种巨大的压力，什么故事都会有结束，我们从未相信结局，也从未怀疑开始，期待着，单纯的开始，简单的过程，无痛的结局。我们像情侣一样牵着手过马路，我们用一个杯子刷牙，他玩游戏，我枕在他腿上睡觉，我做饭，他依着门框静静地看。我喜欢他住的房间，虽然狭小，却弥漫着温馨。自己画的美人挂在衣柜上，身形袅娜，窗台上的碎花瓶里插着盛开的火红的太阳菊，□□熊的床单，可爱地让人有些失措，衣服都整齐地挂在衣柜里，熨烫地整整齐齐，电脑桌上干干净净放着地中海风情的杯子，旁边的架子上都是书，下面还有咖啡和伴侣。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做什么，没有我，他的世界也一片安宁，仿佛并不缺少什么。
我喜欢赖在他的家里，从不带他回我家，因为实在乱得可以，盆里扔着一个星期前就需要洗的衣服，水槽里的碗也泡了有三四天的样子，地板上扔得到处都是衣服，吃的零食袋子也嘲笑一样咧着嘴躺在茶几上。
但某个凉爽的夏夜，我们和一群人喝得酩酊大醉之后，我和他偷偷溜出大排档站在冷饮店前面合吃一种冰棒叫北冰洋。他下意识摸了摸衣兜，然后慢慢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说，我好像把家里的钥匙弄丢了。这句话的制冷效果显然比北冰洋好多了，我呆呆看着他，想起他白天还告诉我同屋真辛苦，又出差了云云。
[那……你要和我回家吗？]
公车上，我敞开窗户尽情享受预告这夏天将要结束的凉风。他抱着我的腰，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是谁说，男人都是孩子，还是我总站在云端悲悯地看世人。我喜欢看他睡着时的样子，安静平和地让人安心，好像他在默默守护着你让你不惧怕风雨。那一刻，我突然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到了家门口，他已经睡得两眼惺忪。我有些紧张又有些尴尬地说，我家里比较乱，不要骂我啊。他从来没有指责过我，但那么一个温柔的人皱皱眉头我已经觉得很糟糕了。
打开门，开了走廊的灯，照亮这空房子的一个角落。他没有先打量屋子，而是进了门，很认真地解鞋带，换上了拖鞋。
[我想洗澡。] 好像他一直住在这里已经了如指掌，好像我们一起生活过很久。一切要求都理所当然。
帮他放好热水，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门口，听到里面哗啦哗啦的水声，我坐在门外的地板上发呆。感觉，像做梦一样。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阵热浪涌出来，阵阵雾气飘散出来，我仰起头，看见他头发滴着水站在门口，俯视神情茫然游离于世界外的我。过道昏黄的灯光像一种□□，我看着他视线模糊。他俯下身抱起我，然后像安置一尊雕像一样放在床上，他蹲下身，背对着我靠坐在床边说，[头发在滴水]。这情节像已经上演过千百遍，我用毛巾慢慢帮他擦着头发，空气里弥漫着舒肤佳柠檬的香气。
[夏天好像要结束了。] 他喃喃地说
[嗯。]
[想去东京旅行。] 他低着头，好像在说给自己听。
[嗯。]
东京，他的家里人都在那里。我不知道什么缠绕着他，让他徘徊在这个废墟一样的城市中。
我们从不干涉对方的生活，好像总是时间刚好凑巧地碰在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在游乐园里买大朵的棉花糖。也许只是孤独，让两个人在一起彼此慰藉取暖。这不是喜欢，不是爱，不是一段真实的感情，所以不奢求誓言，不期盼结局，没有刻骨铭心的表白。这么想，就能抛弃内心深藏的烦恼和他无忧无虑地在一起。
他一直都是那个样子，淡然但并不冷漠，手很冷但拥抱很暖，我喜欢他的眼神，温柔地像云，却让人感到其中蕴涵着无奈的悲伤。我想，他的烦恼，也许是只能川流于血液中的不为人知的浓愁，他永远都不会开口。
那天之后，他经常来我家，他不管那些乱扔的衣服，残留着草莓酱的托盘还有茶几上敞口的薯片。他坐在一堆东西里津津有味地看电视，玩游戏，他依然专注地靠在门边看我做饭，他晚上睡觉把头深深地藏在我耳边，像抱布偶一样紧紧地依靠着我。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惊惶，心已经不由自主地也想依赖他。早晨他会帮我倒好温水刷牙，他会把面包抹好沙拉整齐地堆在盘子里，他帮我养活了那盆濒死的兰花，他帮我调好了所有的电视台，从一到十一井井有序。难以想象怎么能和别人吵得翻天覆地世界末日对他却一个不字都说不出。也许是因为，他总是默默做自己能做到的事，让人觉得语言多余？
前男友某个周末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他说还有一件衣服落在我家分手时忘记带走，我从衣柜里取出洗得干净叠的整齐的衣服塞进塑料口袋里还给他。走时，他问我，是否愿意再给彼此一个机会。我没有回答，默默关上了门，把所有的犹豫和痛苦的回忆，假装关在了门外。晚上，我和他说了这件事，夜里，他大叫着[不要]满头大汗地惊醒。难道这是一种暗示吗？
夏天像退潮的海水一样在慢慢退去，大街上小姐们越来越长的裙子下摆向我透露了这个讯息，晚上睡觉也盖上薄薄的毯子。
～白月光～
那天月亮很大很圆，让人想伸手触摸。一群人嘻嘻哈哈打牌喝酒到半夜终于忍不住倦意散了。我们牵着手，走过那条无数遍走过的路，他停了下来，我看着他，心跳越来越快。
[今天去你家好吗？] 他的笑有些勉强，我想他也许累了。
进了门，我还没开灯，他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然后紧紧抱住了我。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我突然开始没理由地流泪，害怕即将发生的一切。
[我要去东京了。] 他低声说到。
月光透过阳台的落地窗照进屋子，疑是地上霜，真是绝美的比喻。我只觉得心里忽冷忽热，翻江倒海已经难受地快要窒息。假装冷静地问他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送行，他说，[明天，你不要送，我不想看你哭]。止不住眼泪，我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出声。未来太渺茫，谁都抓不住，要来的挡不住，要去的留不住，繁花落尽只是梦一场。
他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一晚，白月光真让人心慌。
早晨，我知道他悄悄地起床，听到屋子里的响动，以及门最后关上的声音。
我挣扎着起床，水杯里的水还是温的，面包整整齐齐躺在托盘里好像嘲笑我蓬头垢面的形象。想放声大哭，却只能难受地趴在桌子上心痛。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事，就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能超然事外，结束的时候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以为自己能把握自己，不会深陷其中欲罢不能，以为自己真的不在意，一个人来了又走，悄然无声。
我们在一起只有一个夏天那么长，但真的结束时却感觉过去了几个世纪。
～是非～
一个月病怏怏，每天半死不活像涸辙之鱼，看蚂蚁死了都要默默飙上几轮眼泪，看叶子落了也伤感到心力憔悴。
猪头女对我的隐居生活很不满意，认为我脱离群众罪该万死，于是约了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起喝酒。喝到头晕目眩，不辨东西的时候，她说，[啊，你还记得那个去东京的小子吗？]。我的心咯噔一沉，浑身躁热退去开始发凉。
[我对他感觉真的很不好。] 她摇了摇头，[他的前女友是我们系的，结果去年夏天的一个晚上跳楼，死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猪头女，完全无法消化她的话，[为什么？]
她喝了一口酒，神秘地凑到我面前，[听说，是和前男友旧情复燃。]
[那……也不至于跳楼吧？]
[可怕的就在这里，当时他也在顶楼，有人说是他把她推下去的……]
她好像没看到我惨白的脸色，继续说，[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啊--你和他以前的女朋友长得真的很像啊！]。
～ALL THE SAME～
何必说对不起
你爱的是她
可我却是真真正正爱上你
应该我谢谢你
给了这样爱你的机会
虽然难过
但一直未曾后悔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因为你永远都不会对我说[NO]
虽然也知道遥远的你又怎么会在乎如同宇宙沧粟一般渺小的我
可是
喜欢你的心情这么重要
让我想起你的微笑你的怀抱时
世界都变得温暖
一个人也不会害怕孤独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甜蜜的忧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