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章一 五百年 ...
-
春去秋来，五行山就像一个斗大的囚室，抬头踢脚永远也走不出这小小斗室。能看见的天空只有那么一块，云彩飞过，鸟儿掠过，落叶飘下，那棵自己来时还是新嫩始萌发的小树已经长成了三人环抱都不够的参天大树。
五行土地受了佛祖关照，待到猴王饥时，与他铁丸吃；渴时，便与他熔化的铜汁饮。如此也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悟空觉得自己腹内五脏六腑都要被铜铁同化了。想当初不是醉饮仙酿就是卧吃鲜果，到如今居然落得个这般下场。
悟空第一次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也曾暴躁胡闹，可是没多久就发现什么都做不了，也渐渐安稳了下来。百年孤寂，没有任何人作伴，早就学会了自己与自己说笑，玩耍。否则漫长的岁月真不知会不会发狂疯癫。
第二个百年的时候，五行山上多了许多小动物。悟空的戾气已消散殆尽，鸟兽无知，也逐渐开始接近这奇怪猴王。至少有了伴，也有了说话的对象。鸟儿停在悟空头顶叽喳叫着，悟空望着千篇一律的天空：“也不知七曜如何了。从天宫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还用雷电追击，怕只怕……”
悟空不是正经修炼得道，所以也不懂那些八卦推演之理，也就不能推算出关心之人的情况。更别说其余故人的音讯，这儿就是个与世隔绝的世外去处。
第三个百年的时候，悟空终于受不住，孤单寂寞的日子完全看不到尽头。悟空想着或许这一世都会被困在这五行山下了罢，第二次陷入了沉睡，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两百年之后。彼时，离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已过去了整整五百年。
——————
“你是何时得知七曜……的转世，就是那唐朝和尚的？”白雅的手握着拳，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悟空不可思议的看着白雅，笑道：“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了啊。七曜他，还是同当年一样，温柔，善良却带着正直的傻气。”
“一眼就看出啊……”白雅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道，“那老君的八卦炉到底把你的眼睛怎么了？居然……”
“白雅兄你来了这许多时日，还未曾带你好好逛逛这花果山福地，不知今日是否能让我略尽这地主之谊？”
悟空歪着头看着比自己略高半个头的白雅，阳光打在他的脸色投射出半脸的阴影，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悲凉的表情。
白雅点点头：“带我去看看你出世的地方吧，那石头是否都还在。”
经历那么多之后的猴王忽然露出害羞的表情：“那破石头有何看头，在我出世之时便被我一脚踢下了东海寻不回来了。”
“你……”白雅无声的笑了，“你不知天生之物是最好的保护层么？若发生什么不测，只需将你放进巨石内便可护你无虞。”
“哈！我花果山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法力无边威力无比，怎么可能发生不测？”
白雅看着悟空，一瞬也不转视线，看的悟空心里诡异丛生，正要发问，白雅忽然说话了：“那五百年，你是如何度过的？”
“那你修成人形的千年，又是如何度过的？”自己只是五百年的孤寂，至少有血有肉。可是白雅从白骨开始修炼，却是不能动不能说话，那种滋味绝不是常人能够忍受得了的，“你在死前，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魂魄不全不能投胎转世？”
我只是不愿离去，不愿忘记。千年的风吹雨打，野兽叼啄，差点连完整的骸骨都不能保全。白雅本就魂魄不全，加上骸骨不能自主移动，百年一次的雷劫差点也打掉了他最后的信念。得到后每每当白雅想到当初修炼岁月时，都会想，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觉得好似睡了非常漫长的一觉，一觉醒来，我便又能走又能跳会哭会笑有了感情。”白雅低下头不由的看了自己的双手，这只是一副幻化的皮囊假象，有了感情只是再没了血肉。
“那你还记得……”
“不记得了！”白雅打断了悟空的问话，他知道悟空想到问什么，那你还记得生前的事情么？那些事情，怎么可能忘了？“在下还有要事，恐怕要就此告辞了！”
“啊？”悟空微张着嘴，“怎么忽然想起要走了？”
白雅不可思议的看着猴王：“当初我用计使你被那唐朝和尚逐出师门，你道是为了什么？”
悟空心里百转千回，最后只是撇过头去：“他的事情再与我无干，你想做什么便去吧，我绝不干涉！”
白雅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却不言语。
——————
悟空再次从长眠中苏醒，面前天空中却站着个白衣菩萨，面带慈善望着自己。
“姓孙的，你可认得我么？”
大圣睁开火眼金睛，点着头儿高叫道；“我怎么不认得你。你是那救苦救难大慈大悲南无观世音菩萨。你来看望我么？老孙俺在这五行山下数百年，在此度日如年，更无一个相知相识的故人曾来看我一看。你从哪里来也？”
菩萨朗声道：“我奉佛旨，上东土寻取经人去，从此经过，特留残步看你。”
大圣见机急忙谄媚笑道：“如来哄了我，把我压在此山，我都不知到底过去了多少时日，不能展挣，抑郁万分。万望菩萨方便一二，救我老孙一救！”
菩萨道；“你这厮罪业弥深，救你出来，恐你又生祸害。”
大圣道：“我已知悔了，但愿大慈悲指条门路，情愿修行。”
菩萨拈指一笑，满心欢喜：“你既有此心，待我到了东土大唐国寻一个有缘人前去西方极乐世界取经，教他救你。你可跟他做个徒弟，护他周身安全，秉教伽持，入我佛门。再修正果，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章一 五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