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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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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晴空来得很快,一进子便能看见那人站在墙前看着上面挂着的一副字画,微愣片刻后便轻挪步子站至一旁静静等待着。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去漂来不自由。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肯回头,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懒懒的声音破了屋里的寂静,原本低着头的应青录也抬起了头来,“何解?”
程晴空心思微动间屈膝跪下,“请王爷恕妾身愚钝。妾身认为,有些事一旦踏出了第一步便
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且以妾身而言,若妾身放下了,身死之后,魂魄又有何颜面去见妾身的爹和娘?又有何颜面去见我程家上上下下七十六人口?生不能安心,死不能‘归’家,妾身不愿回头,亦不愿上那对妾身而言遥不可及的岸头!”
应青录闻言陷入沉默,好看的手指轻抚着眼角。片刻之后副手在身后转身看着她一改之前的冷凝的面目幽幽叹道,“救下你本王从不曾后悔,那怕当时那人……”
程晴空见他突的顿住不语,于是接口道:“那时王爷为救妾身而迎娶妾身为妾洛先生曾与王爷置气,王爷因此万分焦急,每日里变着花样去先生府里讨他欢喜……”
“为了他,堂堂皇子在众人面前被父王责了三十余杖,而后,父皇让侍卫押着一身重伤的我在洛太师府邸里长跪一天一夜为此请罪。”即便当初二人你情我愿的走在了一起,后果却是由他一个人担着。出了此事,朝中的那些人何人不说他的闲话?自讽一笑:“如今看来,真正不过是一遭笑话。”
不过因此事得到的好处还是有一个,那便是自己的那些兄弟对他放松了警惕。一个无后的短袖怎能继承大统?怎能和他们一较长短?这无意中得到的好处让他不愿留后,其原由有二,一是时候未到,其二,便是那人之故。
人活着,不孝为先无后为大,即便与那人在一起,他亦想过再过几年为彼此留下后代,待他们死后,也好向地下的母妃和那人的亲娘交代一番……可是那人,却等不及……即使事有意外,可也不应该不相信他。
洛云京,你我相识的这几年,你对着本王亦是习惯在言谈之中参合虚言,而如今,你说的话本王又能相信几成?你还有何事瞒着本王?
“王爷……”程晴空低头红了眼,这么多年,王爷何曾像今日这般言涩而笑如泣?
应青录嘴角的弧度变小,“晴儿,本王这些年来对你的事不闻不问你可曾恨过?”
“王爷严重了,你对妾身的救命之恩妾身此生不忘,而妾身也不愿意因己之事再次连累王爷。”
当年救她的唯一途径便是娶她为妻,那时,应青录就是在拿自己的前程与他父皇对他的底线在赌,虽最后赌赢了,可他也付出了偌大的代价,而那代价……不提也罢。
应青录叹了一口气后屈身将程晴空扶起,“你娘与我母妃是手帕之交,能救你,也算是本王的分内之事。各自有各自的命,你们程家的事本王虽不会过问,不过本王确能帮你将张家的那些枝桠末节斩除干净让你不再有后顾之忧。”
望着眼前这辈子与这人虽有夫妻缘确没有夫妻份的男子,程晴空的泪水潸然而落。够了,这样便够了。
应青录松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你跟着本王也有些年了,有些事也不必本王多言。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这府里的事在今后半年不必向本王禀告,你自行处理便可。”
程晴空抬起袖子是拭掉眼角的泪水,“妾身知晓了,王爷请安心。”
“今日叫你来,是有三件事需要你去办,此为一。”应青录见她冷静下来,这才再次开口。
“请王爷吩咐。”
“明日你进宫,将此物交给母妃。(这里的母妃指青录的养母。)”从袖袋中取出一物递过去。
“此为二。第三件事,将王府的所有的财物清点好,留下一万两做府里的开销,其余的过几日本王会命人来取……看清楚,来取之人必须手持此物方可转交。”
程晴空定眼看去,只见应青录手持这一块似铁非铁,似铜非铜的令牌,令牌中间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夜莺绕着一个‘酉’字,令牌的边缘分别雕琢着十二个时辰的其他十一个时辰。
“王爷,妾身记清楚了。”
“既如此,你退下吧。”袖口一挥,便坐回了书案前拿起一份公文看了起来。
程晴空起身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才转身出了门,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步子看向不远处开始残败的花草。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摇摇头,何必多愁?说到底,她亦是个复仇人而已。隐忍了这么多年,王爷终是有了动作,而她的隐忍,也将到头。王爷,晴空会倾其所有回报你的救命之恩,亦会……捏紧秀帕冷冷一笑:昭贵妃,张大人,你们且等着看吧,看看是你们能斩掉我这根草还是我能喝掉你们张家所有人的血!
梧栖以画师的身份进宫了,宫里的画师粗粗一数,少不得五十人。画师没有官位,却在宫中有着特殊的地位——能面君面朝臣面后宫妃子,远能出宫行走为画江山。历朝历代的画师便于记史官一样,他们手中的笔,写下画下的都有可能被纳入朝代的史书库中,是而他们的身份不会被高看亦不能低看。
来了数日,便被人欺负了数日。挑了挑眉,沉默应下。
“怎样?昨日让你临摹的几幅画可临摹好了?”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
梧栖抬头看去,只见一人随声而入。
“余大人。”他放下笔,拱手一笑。
“恩。”对方走到画桌前目光随意一扫,只见画案上正平铺着一幅画,只见画上群马疾驰。
从画上看,虽是未完之做,却仍旧能看出下笔之人笔下功夫甚深,已能看出磅礴之态。
“你画的?”余大人斜眼看向梧栖。
“让余大人见笑了。”
“既有空闲画这些,想必那两幅画也画好了罢?拿出来吧,赵大人正等着。”
梧栖嘴角微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缄了口,留下一语余大人稍后便离开画案转身到搁置画卷的画架处取画,手刚拿碰触到画卷,便听到瓷器相碰的细响,随后的便是哎呀一声。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用转身也大致能猜到一些,心里微微一叹,不疾不徐的转身看去。果然,只见茶盏翻到在画案上,而画案上的画俨然被毁。
此等幼稚之事在这几日中时常发生,他已是见惯不怪无比淡定了。
“这这这,这该如何是好?”余大人将翻到的茶盏拿了起来,面上亦是做出一番懊闹的神态,仿佛是那画那茶盏引得他犯了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