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夜》紫矜

22、表演进行中

　　022 表演进行中

　　离表演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剧院里的座位就全都被坐满了。
　　来看表演的人，人手两根门口处派发的荧光棒。
　　很快，接下来进来的人都需要站在过道上了。
　　到了晚上七点的时候，门外用来剪票的人都进来了，门口处把守的人都撤了，表演彻底开始。

　　路白不知怎么的有点紧张了。

　　化妆师把最后一点妆补完，就开始去查看另外一些人的妆容。路白坐在小板凳上，闭上眼睛回忆着待会儿和商羽他们一起出场时的舞步和每一个跳跃的动作，生怕哪个地方记错了。
　　Poppin和一般的爵士舞已经不会让他产生紧张感了，这两种舞蹈好歹是双脚立在地上的。然而breaking则是路白至今为止没有在别人面前表演过的舞种。
　　他怕自己会因为紧张而失去平衡，或者把动作做的很生硬。

　　忽然间，手机铃声响了。
　　路白拿出来一看，是李浩瀚的电话。
　　接起来之后，就听到手机那头有些吵闹的声音。
　　“你在哪儿？”路百问道。
　　“我已经在剧院里面了师父！”语调一转，李浩瀚悲壮万分地说道，“没位子了师父！也没站的地方了师父！”
　　路白：“……”
　　路白站起身，走出了后台，到了前台那儿。
　　入眼的是满座的席位，还有密密麻麻站在过道口的人群，那场景仿佛是什么巨星要来了一般，让路白心里再次咋舌了一下——这种场景永远是让白夜舞团的人的骄傲，因为即使是在学校里和他们一样出名的cosplay社团开年度专场时也没这么拥挤的场面。
　　路白问道：“你举起手让我看到你啊。”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遥远的入口处，有一只手艰难地举了起来，挥舞了两下，然而还没等路白出声，那只手却又抖了一抖，飞快地收了回去。
　　路白：“……”
　　李浩瀚在做什么？
　　他一边往楼梯上走过去，一边说道：“你在那儿等着，我来找你。”
　　李浩瀚支支吾吾道：“不用了师父，我过会儿会去后台找你的。”
　　路白皱眉道：“我上都上来了，你千万别动啊。”
　　说完就挂了电话。

　　楼道间的确很拥挤，路白甚至没地方踩脚。
　　说了好多次“让让”，他挤到入口处的时候发现李浩瀚不见了，四处张望了下也不见人影，不禁困惑起来。
　　不是让他不要走开吗？
　　这时候化好妆的林海从门口走了进来，迟疑道：“路白，我刚才看到你小徒弟了。”
　　路白问道：“他在哪儿？”
　　林海指了指外面：“在和一个人说话……”
　　路白一愣，走了出去。
　　绕了一个弯到了大剧场的后面，就听到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大剧场后面这个大厅很宽敞，这时候也没什么人，因此两人普通的音量就显得特别响亮。
　　路白一开始听到另一个声音时还没反应过来，然而等李浩瀚一开口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你干嘛来这里啊？你又想找我师父麻烦？”
　　李浩瀚的口气很冲。
　　路白停在了转角的地方，蹙眉看着站在李浩瀚对面的王乾。
　　对方冷笑一声说道：“怎么？这里说了外校生不让进了吗？你不也是外校生？”
　　“反正我看见你就不爽！”
　　“你不爽关我什么事？”
　　“你来这里是来找我师父的？”
　　“我和你师父又不熟，我不能来找何之蕴吗？”
　　李浩瀚愣了愣，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何之蕴是谁。
　　想起来之后，他撇了撇嘴，说道：“随便你，反正别去骚扰我师父就可以了。”
　　说完就想转身走人。
　　王乾开口道：“你师父留在白夜舞团了？”
　　“什么？”李浩瀚纳闷地回过头。
　　“大一都要结束了，他们现在的团长也该卸任了。他有做上breaking的团长吗？”
　　李浩瀚被问住了。

　　这件事情因为路白没放在心上过，所以的确没和李浩瀚提起来过。

　　李浩瀚梗住了，颇有些没底气地说道：“当、当然……我师父怎么可能会当不上团长？！”
　　路白叹了口气。
　　他对于王乾这种人向来是持无视态度的，可无奈李浩瀚这人什么事都太当真，也什么事都不肯认输。

　　里面也快开场了，路白可不能让他们再继续吵下去，便走了出去说道：“李浩瀚，我让你不要走动你怎么来这儿了？”
　　李浩瀚看见路白愣了愣，无奈道：“师父，你怎么出来了啊？”
　　“不然怎么找到你？”路白向他招了招手，“你快点过来，里面快开场了。”
　　“哦。”李浩瀚郁闷地小步跑了过来，到了路白身边。
　　路白看了王乾一眼，最后还是说道：“李浩瀚只不过跟着我学poppin而已，又不是白夜的团员，怎么知道我们内部的事务？你真的那么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何之蕴啊。”
　　王乾的脸绷直了：“那你是没留？”
　　路白平静地说道：“没。”
　　王乾扯开嘴角讽刺地笑了笑。
　　路白没理他，直接扯着李浩瀚走了。
　　李浩瀚急着问道：“师父，你真没留下来？”
　　“我不可能永远把精力花在跳街舞上面啊，”顿了顿，路白说道，“你也是，我听说你爸挺想让你出国的吧？”
　　李浩瀚一听这事就郁闷了：“怎么忽然间提这个了？我爸的确想让我去出国啦，但是国外有什么好的。”
　　“但是你那所大学不够好啊，”路白认真地说道，“你爸肯定也希望你能进你们家自己的公司吧。”
　　“我不喜欢干这些事，”李浩瀚撇了撇嘴说道，“我根本不适合。”
　　路白疑惑地问道：“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李浩瀚想了想，说道：“不知道，我也就打游戏还不错，我现在学的也是软件方面的东西，说不定以后能开发出什么游戏呢。师父你呢，你喜欢去公司里当大老板？”
　　路白笑着说道：“我喜欢跳街舞，但是跳舞不能当饭吃，能帮我爸分担点东西我也是乐意的。”

　　两人直接进了后台。

　　林海他们正在练习着动作，三个人紧张地满头大汗，才刚化好的妆就有要花的趋势了。路白一看他们，自己倒是放松下来了——好歹他也上过很多次舞台了。
　　商羽一看见他们就走了过来，笑眯眯地对着李浩瀚说道：“来看你师父表演啦？”
　　李浩瀚兴奋道：“白夜舞团厉害嘛，难得师父能送我票子，我当然要来！”
　　商羽带着他走到一边，只给他看前台的第一排座位：“我让人在那边留位置了呢，你去那边挑个位子坐下吧。”
　　李浩瀚高兴道：“那我先过去了，你们加油啊！”

　　商羽回过身来看了路白一眼，挑眉道：“不紧张了？”
　　路白摇了摇头。
　　商羽用手压了压他的肩膀，说道：“我们第一个上场，要加油哦，小白。”

　　路白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前台那边终于传来了主持人试音的声音。

　　路白他们跟着商羽一起换了件比较宽松的T恤。T恤是黑底或者白底的，上面印着“白夜”的设计字体。
　　三人站在舞台边，看着前台的灯光暗下来，两束聚光灯打在了主持人身上。

　　“今天，是白夜舞团成立的五周年纪念日！”
　　“我们白夜舞团的成员会给大家带来一场绚丽的演出，我们还邀请了前几届的前辈们！”
　　“大家喜欢街舞吗？喜欢动感的poppin，疯狂的breaking和性感的爵士吗？”
　　“大家喜不喜欢白夜舞团？！想不想看他们跳舞？！”

　　随着主持人言语的催化，场上的气氛很快就被调动了起来。
　　许多人挥舞着荧光棒，欢呼声如潮水般一阵一阵涌来！

　　“那么！表演正式开始，让我们一起享受白夜为我们带来的梦幻之夜！”

　　灯光忽然间全灭了。主持人往另一边下场。
　　观众席上尖叫声一阵一阵，掌声不绝。

　　林海紧张地念叨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跳错了怎么办啊团长！！”
　　另外两个人也被林海念的有些紧张了，搓了搓手，在那边拼命地做深呼吸。
　　比较起来路白要镇定多了。
　　商羽对着四个团员眨了眨眼睛，说道：“看着团长我是怎么做的，你们就像平时那样跟着我就可以了。”
　　说完，台前的灯光就亮了起来，节奏感极强的音乐也响了起来。

　　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商羽小步跑了上去，极其随意地到了舞台正中央就跳了起来。

　　就和他们练习的时候那样，每一个步伐，每一次翻转都非常熟练。
　　林海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紧紧捏紧了双手，然后在商羽做完第一套动作的时候，带着和他平时作风极其不相符的嘻哈风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按照原本的设定，他和商羽两人会像是对峙一般斗舞。
　　斗舞是疯狂的，两人面对面，跳着自己的舞步比着谁更厉害。
　　这是白夜的传统，在三个团队第一次表演的时候，现任团长就会告诉大家下一任的新团长是谁，用的就是这种极其显眼的方式。
　　因此当林海上去的时候，观众席上很多人喊了出来，大家都兴奋了！

　　林海学街舞的天赋不如路白，可是他练得也不少。真正上了台之后，和商羽斗起舞来倒是气场一点也没落下。
　　商羽眼中带着戏谑的笑容，两人在舞台中央又跳又翻，愣是把十八般武艺全都给展现出来之后，终于将全场推入了第一次高|潮。
　　路白和另外两人传递了一个眼神，三人在两人斗舞的环节结束前三秒上了台。
　　五个人终于站好了方阵。
　　商羽是带头的，另外四人呈散射状排在他身后。

　　Breaking是很少有集体舞的。这种舞蹈很有个人风采，是展现个人魅力的方式。相比较与poppin和爵士，breaking的团队伍很容易让这种舞蹈失去那种张扬力。然而从之前的两人斗舞到现在的集体展示，中间总得有一个过度的过程。
　　不过商羽的要求很随意，大致的动作要跟上，可是最后定格的动作可以自己想，怎么有创意怎么来。
　　因此当全场看到五个男生全都双手撑地，张扬地在台上翻转身体做出一个个花式的时候，全都尖叫了起来。
　　那种动作很整齐，至少转身的时机都是一致的，可是每个人又有每个人不同的风格。
　　比如商羽的power move是娴熟的，轻松的。林海的比较规矩，每一个动作都做的很到位，却又没有出格的地方。另外两个男生的power move比较大气，疯狂，真有种整个人都要飞起来的感觉！而路白的则是非常灵巧，那种随意的姿态倒是和商羽有些像了。
　　每个人都很厉害，在第一个花式做完之后以不同的姿势定格。也在那一瞬间，灯光全暗。

　　观众席上掌声没有断过。

　　当灯光再次全部亮起来的时候，这五个人还没下场。

　　四个人坐在了后面的台阶上，而林海作为新团长，是第一个展现个人秀的。

　　这段舞当初商羽是让他们自己去编的。
　　有问题可以去问他，可是他不会帮自己的学员编好舞——按他的话来说，这次的个人秀就算是他们结束课程之后的作业了。

　　林海先是很常规地跳了一段花式，而后就用起势双手撑地倒立了身体。每一个power move里的经典动作都被他连贯在了一起。
　　身体从最初的半贴在地上，经由他身体的翻转和起势的过度，两腿大张，人也转的越来越高，终于展露出了嚣张的气息。
　　Breaking的舞蹈就是要这种感觉，可以让人热血沸腾，可以让人尖叫出来！
　　林海的动作连贯地很流畅，一整套动作下来非常顺利，最后他单手撑地，整个人斜在空中，两条腿一屈一伸，摆出了一个经典的pose，定格两秒后轻松翻身落地，往回小跑了过来。

　　路白忍不住说道：“最后那个动作很帅气！”
　　林海苦着脸说道：“再多定格一秒钟我就撑不住啦，左手疼死了！”他刚才是用左手撑地的。
　　路白当然知道做到这种地步不容易。

　　而后是另外两个人轮番上场。

　　虽然breaking的元素只有那么点，power move的元素也很有局限性，可是街舞就是要用随意的姿态把这些元素组合出不同的感觉来。
　　看着两人轮番上阵，路白一边在紧张着，一边又在兴奋着，右腿忍不住随着节奏踩起节拍来。
　　商羽在一旁看着他，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路白是压轴上场的，商羽在他后面。
　　站起来走到舞台中央的时候，路白终于有了“这个舞台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错觉。
　　他看到李浩瀚坐在第一排，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看到莫海东和寝室里另外几个哥们坐在四五排的位置，看到他上场后特兴奋地站了起来朝他挥手，却被后面一排的人骂骂咧咧着又尴尬的坐了回去。
　　他看到王乾站在过道边上，不屑地看着他。

　　路白在舞台中央站定的一刹那就低头闭上了眼睛，而后跳了个步法，果断地翻身倒立。
　　没有起势，这种倒立不是用来跳power move的。观众虽然大多对街舞不是特别了解，可也看得出这种姿势和之前的区别。可是这种姿势却非常帅气，把人的情绪都吊到了极点。
　　路白双手撑着倒立在地上，然后用手将整个身体给撑了起来——每用双手跳跃一下，他就用双腿翻转一个花式，然后摆出一个pose。这种动作不如power move的连贯，可是花式与pose交替的表演形式却是让人眼前一亮——就和半秒钟摆一个造型一样，这需要极大的想象力，毕竟炫酷的pose也是不好想的，可是路白就在这短短半分钟时间内翻转出了许多的pose来——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跳舞，简直就像是在玩街舞一样！这种状态让观众们疯狂了起来。
　　路白转的越来越快，双腿也随着速度渐渐的有了power move的影子，而后颈部，背部渐渐贴到了地上，将舞蹈过度到了正式的power move阶段。就和林海一样，他的这些动作组合地很随意，却很连贯。
　　虽然和林海相反，是随着一个个动作身体渐渐矮了下去，可是因为速度快，动作潇洒，依旧可以给人一种很张扬的感觉。
　　在观众席的欢呼声中，路白终于展露出了他为了追赶商羽特地学的一个动作——

　　这个动作因为有危险性，时间也有限，所以商羽没有交给他们过。
　　可是路白自己却是练了很久，也为了戴了很长时间的头盔——这个动作就是商羽曾经做过的——全身上下只有头部贴着地，以头部为支撑点在地上旋转的姿势！

　　全场尖叫了起来——

　　随着这个动作，路白的个人秀终于结束，他在转身的一瞬间看到了商羽惊讶的表情，终于得意地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