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之巅》莫非小妖

29、第二十九章

　　安路斯没有搜去兰德尔一行人的牌子，用他的话来说，他们几个都是平民的身份，为了确保之后求学生涯的相对宁静，就没必要在这次考核中表现得太出彩。“兰德尔殿下会为我们消去很多试探的，毕竟对于那些贵族而言，与其分给我们这些平民过多的注意力，不如去同样获得了很多牌子的殿下那里贺喜……你们日后会明白的，贵族就是这么一群自大生物。”安路斯如此说道。帕特里克亦十分赞同。至于斯坦和单细胞四人组，他们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这是考核的最后一个晚上了，安路斯虽然没有给他们松绑，但是倒也没有太过为难身为阶下囚的那四个人，仅仅是将他们关在一顶帐篷内，然后守着杰森等天亮。兰德尔在进入帐篷之前，看着安路斯说了一句：“原来是你，我会记住你的。”安路斯耸了耸肩，回了一句，你随意。他的兜帽从来都没有拿下来过，兰德尔只能看到他银色的发丝和小巧的下巴，而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也就无从猜测他在说“你随意”三个字时，究竟是不屑一顾的，还是跃跃欲试的。这个一开始被他忽略掉的少年却让他最终栽了一个跟斗。

　　有着不为人知的上一世的记忆，安路斯的心理年龄要比这些人大很多，他只是把兰德尔殿下当成了不愿意服输的倔强孩子罢了，再或者是一个可利用的身份不错的棋子而已。能被安路斯接受的人一直都很少，因为他太过理智了，在见到一个人的时候，直接就将他们分为了三六九等。可交往的，可利用的，需避开的，需小心对待的，他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当成了商品的交易，只需要费神，却不需要投入感情。他的世界一直都很少，原来只有他和他软弱而美丽的母亲，如今也不过是多了维克托、斯坦几个人而已。

　　杰森直到后半夜才醒过来，他看上去十分疲惫，但是眼睛却亮得吓人。安路斯和斯坦走过去，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依次给了他一个拥抱。帕特里克犹豫了一下，虽然彼此很有好感，但是他知道自己还没有融入这个队伍，他们双方都还仅仅是在评估对方而已，所以也许拥抱太过亲密了？不过，当他试图拍拍杰森的肩膀以作安慰的时候，杰森却轻轻地搂了搂他。单细胞四人组这回很聪明地没有追问杰森梦到了什么，他们四个人在晚餐的时候分喝了三罐饮料，剩下的一罐在杰森醒来之后，就“忍痛”给了他，这也算是他们特殊的安慰了。

　　这一晚风平浪静，到了十三日的早上，所有的学生都被他们身上的魔法定位仪传送出了森林。他们再一次回到了洛尔卡军校的北门，和三日前不同的是，他们的衣服大都脏兮兮的，少爷小姐们都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而且人数也不多，放眼望去大概只有十来组的人，毕竟，据说在考核期还没有过去的时候，就有八十三组的学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提前接出了北森，而那些人显然是这次考核失败的人。在剩下的这些人中，兰德尔四人干净整齐的衣着就显得分外招眼了。只不过，殿下的脸色太糟糕，因此一时间没有人围到他的身边去触霉头。

　　安路斯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又绕回了不起眼的角落之中，单细胞四人组站在外围，给他们挡去了一些窥视。按照接引教授安德拉的命令，每一对都会派一个人去他那里递交他们的收获。数据很快就被统计出来了，获得牌子最多的是兰德尔殿下的队伍，总共有三十九枚。接着是安路斯的队伍，共有三十一枚牌子。紧跟着是一支由一个叫本哈特的人领导的队伍，总共有十四枚牌子。然后各有两支队伍分别都有三枚牌子。剩下的十二个队伍中，有十支队伍都只交出了自己的那块牌子，还有两支队伍是连一块牌子都没有了。值得一说的，本哈特那支队伍在这之前已经被伊丽莎白夺去了八块牌子，所以他们的综合实力是很不错的。

　　安德拉神色暗晦不明地盯着手中的三份一模一样的《洛尔卡军校学生守则》，看向递交守则的三个人，笑眯眯地问：“这就是你们的收获么？”

　　小胖子法克撒挺了挺自己满是赘肉的小肚子，理直气壮地说：“没错！我找到了真正的守则，他们的守则一定是假冒的！”他的队伍的唯二的坚持到最后却一块牌子都没有的——另一个就是单细胞四人组——另外两个人嗤笑着看了他一眼，却也坚持说自己递交的守则才是真正的那一份。三个人很快就吵起来了，贵族们总是自持身份，又习惯于在对话的时候使用很多的暗语隐语，即使言辞针锋相对，也不带任何脏字，不善言辞的小胖子很快就落了下风。杰森神色淡漠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心里感慨着，这些人可真够单纯的。

　　军人守则的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是服从，其次则是实事求是——什么，你说教官欺骗了你，这违背了实事求是的原则？哦，别忘了守则的第一条是绝对服从，在这条准则的基础之上，教官让你去做任何事情都是合理的。安德拉露出一个很满意的微笑，用一种咏叹调的口吻对着三位争执不断的小贵族说：“很抱歉，这一次的目标物事实上并不是守则，你们和你们的小组将因为自己的小聪明在开学之后迎来为期三天的黑屋子禁闭，祝你们好运。”

　　“至于你们，恭喜你们从整整四百名学生中脱颖而出了，你们是胜利者，胜利者总会有属于自己的特权。”安德拉愉快地说。他手中忽然出现了好几个信封，依次落在了每一个人的手中。安德拉不愧是被上流社会的贵妇们用一种迷恋的口味称之为“那个安德拉”的人，他的魔法大都带着很明显的梦幻色彩，那些信封荧光点点，散发出浓郁的玫瑰精油的味道。

　　杰森打开自己的信封，发现上面写着极为简单的几句话，大意是他获得了一等奖学金，不光整个一年级的学费全免，还得到了为期一整年的第三食堂的免费就餐券，并且他有了一位直系导师，是魔法学院的凯瑟琳教授。帕特里克的奖励和这大同小异，但是他没有成为某位导师的学徒，反而获得了洛尔卡军校大图书馆的第十一楼的阅读权限，而且他还得到了选修军事谋略课的资格。图书馆的第十一楼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这让安路斯很羡慕。

　　单细胞四人组也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属于自己的信封，严格说起来，他们连自己的牌子都已经失去了，这意味着考核任务的失败，但是他们顺利找到了盟友，并且最终在这次考核中全身而退，所以也获得了相应的奖励。他们获得了为期一年的免费糕点券——这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订做的一样，吃货们在第一时间欢呼起来，赢得了周围的小贵族们免费赠送的几个白眼。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其实每一个小组获得的奖励是不一样的，有大有小，有丰富的，也有含着打发意味的，这最终还是要看他们的任务完成度。

　　安路斯也打开了自己的信封，同样是一等奖学金，学费、就餐费全免，获得选修军事谋略课的资格，获得入住别墅区的权限，却没有他渴望的图书馆十一楼的阅读权限。此外，安路斯也拥有了一位直系导师，只不过导师名未知，导师性别未知，导师能力未知，导师派系未知。安路斯挑了挑眉，直接略过了这一行。他向其他人挥了挥手中的信封，问：“我获得了入住别墅区的资格，这上面说我可以邀请自己的朋友一同入住，你们有兴趣么？”

　　杰森和斯坦自然是跟着安路斯的，而安路斯问这句话的目的也的确是意在他人。帕特里克闻言，微微地笑着，点了点头，答道：“我很愿意，这是我的荣幸。”

　　单细胞四人组已经小心翼翼地将他们的免费糕点券贴身收起来了，听到安路斯所说的话，全都聚在了斯坦的身后，眨着他们闪亮亮的狗狗眼看着安路斯。安路斯依然不太知道如何和这些单细胞们相处，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语气尽量委婉地说：“听说一栋别墅中，只有一间主人房，一间女主人房，三间客房，如果你们入住的，那就只能……”

　　“没关系，我们可以四个人挤在一间女主人房中，听说别墅区的房子都特别大！”1号很快活地脱口而出。2号和3号很赞同地点点头。

　　“……”安路斯的脑袋上滴下三根竖线，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全部给我去睡仆人房！”

　　一直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斯坦指了指属于他的那张信纸上的某一点，很是迷惑地问：“这人是谁啊，名字看上去真眼熟……上面说我获得在军训期间由奥兰特中校直接引导的机会。”

　　“很快就是上校了，据内部消息透露，奥兰特中校这次由前线归来，将补办他的封爵典礼和他与蔷薇公主的订婚典礼，并且他的军衔会更上一层楼。”不知道何时，安德拉已经站在了他们一群人的身边，他的眼中流露出了某种憧憬和怀念，“哦，我的斯维尔，他是和我同一届的，当年可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高岭之花，你有眼福了，我亲爱的小狗狗。”

　　斯维尔·奥兰特，这个名字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安路斯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那个家族中所有的人都有罪，即使是斯维尔，既然他担负着这个姓氏，他就不可能是无辜的！但是斯坦他们显然没有注意到安路斯那过于苍白的嘴唇，斯坦将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抖落了一地，朝帕特里克的方向移动了一步，嘴里呐呐地抱怨：“哦，我真是受不了一个大男人竟然会用这种口吻谈论到另一个男人，还有，他竟然敢叫我小狗狗！”

　　“我还可以再像你透露一些内部的小消息……”安德拉不知不觉间竟然又靠近了安路斯的身边，他用一种包含同情地口吻说，“将幻阵中心的阵眼破坏掉，并且换上另一颗暂代的魔晶，不得不说，这是一场很完美的偷天换日，但是，那总是有破绽的。老霍克尼想成为你的直系导师，他本来和凯瑟琳在争夺你，不过现在看起来，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赢，不是么？”

　　真正的目标物不是守则，而是将自己小组的牌子放在幻阵中心的阵石之上，接受祈福，完成的小组每一个人都将获得三十积分。洛尔卡军校是实行积分升学制的，也就是说每一年期末的时候，只有积分足够了，你才能顺利进入高年级，否则你会被留级，而留级三年以上（这里指连续留级，不累计），则会被军校退学。安路斯利用最后的一点时间完成了这场祈福，并且将阵石取走了，换上他储物空间中的一颗高等魔晶作为代替，这样的弊端是很显而易见的，魔晶负担不起如此巨大的幻阵的消耗，所以整个阵型会在一个月之内崩溃。

　　“釜底抽薪，这招够决绝，所以，我很看好你哦。”安德拉的笑容有几分高深莫测。

　　安路斯松了一口气，教授们没有让他交出阵石就好，他们果然是以为他是为了防止接下来会有其他小组的组员顺利完成祈福，使得他们的优势变得不明显，这才将阵心破坏了的。但实际上，安路斯不过是在当时感受到了，杰森寄放在他储物空间之中的那把龙鳞之刃发出的阵阵嘶鸣，似乎和阵石在互相呼应。能互相感应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虽然没打算凭着这么简单的伎俩就能顺利骗过教授们，但是安路斯只犹豫了一下，便还是把阵石给取了。为了激起士兵们的积极性，奇修国的律法规定了，在不掳掠平民的基础上，士兵们在战争中从敌人那里获取的东西可以先自取一部分，再选择上交，这一条准则在尚在军校就读的学员身上也同样适用，只要你有能力，你可以将一些东西占为己有，安路斯总要赌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