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下 ...


  •   阿扣醒来的时候修不在房里,桌上的残羹酒壶已经收拾干净了,阿扣穿着里衣坐在床上,双手按着脑袋,眼睛瞪到快脱框的望着远方。
      他……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些……什么……
      卧……了……个……槽……
      眼珠要脱框的阿扣在心里爆着粗口,面如死灰。

      醉酒的人大致分三种。
      第一种是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的,这种是最轻松的人,无论他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困扰他自己都不会记得,在别人事后提起来的时候他反而会觉得“老子怎么会做出那种事你别黑我”。
      第二种是醒来之后什么都记得的,这种是最清醒的,他能清楚的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知道自己以后应该避开那些尴尬的人,应该遮掩哪些不好的缺点,甚至清楚自己该不该继续喝酒。
      第三种名为阿扣。
      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知道一半忘记一半,这才是最苦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只明白自己可能干了什么,毕竟“接吻”和“强吻”是两件完全不一样的事情,而究竟是两情相愿还是调戏民男,这是个问题。
      大问题。

      决定以后再也不和任何含有酒精的东西打交道的阿扣沉默的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想起些什么来。
      快啊谢和弦!快想想你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啊!
      阿扣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几个画面穿插闪过。
      画面一是他拉扯着修的袖子蹦蹦跳跳,修三番四次把他拉下来坐好,还给他水喝帮他拍背。
      画面二是他扒着修的肩膀把自己嘴唇往别人嘴唇上贴。
      画面三是不知怎么就被他拉到床上的修开始动手解他的衣服,脱的只剩里衣了才把他安稳的放好,便下了床准备离开。
      画面四是……不知怎么又被他拉回来的修似乎是笑着搂着他,他谢和弦同学还在别人胸口磨蹭了两下。

      我!的!亲!娘!啊!
      阿扣沉默的把自己的脑袋埋在膝盖之间,把自己缩成一个团状裹在被子里,红的快熟了的小脸越发滚烫。
      他在久别重逢竹马的第一夜就强吻了他,还拉着他陪自己一起睡……
      更何况这还是个有妇之夫……

      阿扣气绝,他突然觉得一夜之间这活了十几年的老脸丢的干干净净渣都不剩。

      修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阿扣脸都红到耳朵根了,整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在自己膝盖里,背上裹着被子缩成一团,整个人在床上瑟瑟发抖。
      ……在烦恼?

      修回想了一下小孩可能在烦什么,马上笑着快步走到窗边,床上的小孩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突然僵住,脸颤抖抖停止了。
      修坐在他身边,轻轻的从背后抱住了他。
      感到小孩僵硬的更厉害了,修只能轻柔柔的问道:“怎么了?怎么在发抖?”
      阿扣一愣,慢慢地抬起脑袋扭过来,看着修温柔的笑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修看着阿扣咬着下嘴唇红着脸看着他,马上伸出手揉了揉阿扣的脑袋把他扣在自己怀里,继续轻柔道:“怎么了?你在怕什么?”

      “修……”阿扣挣扎了下推开一点距离,低着头对修说:“对不起……我……”
      “对不起什么?”修抚过阿扣通红的小脸,觉得温度有点高,探了探额头觉得不是发烧才放了点心。“阿扣,你要讲什么都直说吧。”
      “我……”阿扣看着修的动作觉得他的手都是灼人的,像要烫伤一样扭了扭,阿扣别着身子连头都不敢抬。“昨天晚上的事……你就当……”
      “我不会当没发生过的的。”修没等阿扣说完便马上打断,口气冷了几分补充道:“阿扣,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和你说过什么?”

      阿扣心里想着陈德修你丫的小爷我当年才六岁不到你就下此毒手妄图诱拐我你真当小爷我是宵夜么!想你那年也不过十岁就耍得一手泡妞的好本事现如今你都这把年纪了什么妞你不都手到擒来!
      越想越不对劲的阿扣发现自己对陈德修的印象完全是错误的呀!什么天真无邪儿时戏言都是假的,这家伙估计是打着主意的,小时候天天搂搂抱抱的,他才六岁他不懂,陈德修十岁总该明白点了吧。
      阿扣顿时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糊。

      修坐在旁边看阿扣急剧变化的面部表情,修笑了起来,挨过去搂着阿扣的肩膀说:“我唱首歌给你听。”
      ……这时候还有心情唱歌?
      阿扣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修,觉得他嘴角似乎含着笑,这冰块又在笑。
      修挂着浅笑看着阿扣,轻轻的开口。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阿扣当年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就傻乎乎的唱了越人歌给面前这个一肚子黑水的冰块听,过几年他大了懂得什么叫“越人歌”,虽然没后悔过当年唱的那一段,但还是觉得每次想到都满脸通红。
      现在这个冰块正柔情似水的盯着他唱越人歌,还唱得这么深情,一副自己是他的挚爱的摸样。
      说起越人歌,大致的意思是这样的:

      像那在瓦砾中破土而出的小小笋尖,挣脱了碎石羁绊,一下子就那么随性而发了。
      我是多么荣幸,能与您一起乘船,而我爱慕着您,您却不知。
      江粼流长,舟船游弋,在这无垠的汪汪白水,我从湖底托起一颗忐忑的心,水迹未干,呈现在您面前。
      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而我,是被你的锦衣拂过的枝,从此沾染你的忧伤。
      如果上天怜我,再为你撑一次桨,卑微的陪你泛舟碧波。
      能遇到让自己仰视之人,已然不易,还能奢求何等?
      我只盼你心中欢喜,从不盼你回头、望我。

      当时听到隔壁家的禹哲哥哥和他解释的时候,阿扣整张脸羞的通红。
      这首歌的爱意太明显了,太深沉,太灼热。
      阿扣愣愣的看着修,他小时可以说是因为不知才对修唱出这首歌的,而现在修在对他唱,神情的直刺进他的心里。
      他该如何是好。

      “阿扣。”修说道:“我们回家吧。”

      终于回到阿扣回忆之前的画面,看着修背着他的包袱拎着他的麦芽糖站在他身旁,阿扣清了清嗓子结果修递给他的一块麦芽糖,默默含进嘴里,想着把包袱拿过来,却被修躲过。
      “走吧。”面前的男人拉的拉他的手臂,拽着他进门。
      虽说阿扣本事大大咧咧的性格,但是拉着男人的手进别人家门这事他还是有点做不出来的,特别是这男人快办喜宴了。

      等等!我怎么忘了!
      阿扣暗自挣脱了修的手,打起精神来调侃道:“行了修,我又不会丢了。”推了推他的肩膀阿扣又笑。“进去吧,你未婚妻还等着你呢。”
      “阿扣。”修这次倒是铁了心伸出手来纠缠他,阿扣也没推,准备听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我要实现我们的约定。”拉着他手的那个男人笑了,乐得勾起嘴角,阿扣觉得活这么久就牺牲这一次算了。
      他相信面前这个人,不会将他辜负。

      修的娘坐在大厅门口远远看着他们拉着手回来的时候只是眯了眯眼,笑意深了几分。
      修看着他娘远远地就迎了过来,拉着阿扣的手紧了紧,又缓缓松开。
      阿扣在他身后笑了一声,挠了挠修的手心。
      修的娘是个儒雅的妇人,看起来年轻貌美,白玉簪子缀着银珠随着步伐摇晃起来。阿扣原以为会被冷眼相向,没想到面前的妇人笑呵呵的看着他,顺势牵起他另一只手拍道:“你就是阿扣把。”

      阿扣一愣。
      ……看起来略温柔啊……可是越温柔发起脾气来就越恐怖。
      阿扣只能点头:“陈夫人好,我叫阿扣。”
      “莫叫我陈夫人,生分了,按辈分算我也是你姨娘。”修的娘笑的很柔和,继续摸着阿扣的手说:“十年前我家修从乡下回来的时候就天天念着你,寝食难安,有冷着一张脸。我一直愧于没见过你,毕竟有生以来能让我加儿子起这么大波澜的事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阿扣瞄一眼背对着他和姨娘的修,觉得他在脸红。
      “我这儿子缺点一大堆,冷冰冰的不爱理人,老喜欢生气,想看他笑比什么都难,也不和别人交心我们做爹娘的也难办,好不容易看他认识了沛慈,终于有了点起色。”修的娘看阿扣的脸色惨白了几分,又拍了两下他的手背笑道:“可是这小子也不说明白他的意思,我和他爹看他和沛慈在一起都那么久了,还不成亲,岂不是拖累了人家姑娘,才张罗着要他迎娶沛慈的。谁知这小子也不反抗,任由我们张罗,你别怪他。”

      修的娘说到这,阿扣觉得修咳嗽了两声,又听得不清楚,只能匆匆瞟两眼他,马上回头对修的娘说:“姨娘……你误会了,我和修……”
      “我懂。”姨娘又笑了,弯弯的眼睛像月牙一样亮,却不真切。“姨娘不是守旧的人,我不管外面别人的想法,只要我儿子开心我就满意了,他爹的想法我也不管,有我治着他,你们什么都别怕。”
      阿扣现在只有两个想法。
      第一个:这一切来得有点突然。
      第二个: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或许还有第三个:果然是她姨娘和他亲娘如出一辙的柔情独裁。

      阿扣难以理解现在发生的事太快到底是因为什么,又想起早上他醒之前修都不在,直觉让他回过头去看着修,前面的人也回望过来,笑意浅浅。
      修的娘似乎打了个寒战。
      “我早上回了趟家,正巧遇上了沛慈。”修看了自己娘亲一眼,开始给阿扣解释故事提要。“我带着沛慈和爹娘说清楚了,我知道自己不能耽误她,同样我也不能辜负你,是你先来的,我也是先答应了你的。”
      “修……”阿扣觉得自己的脸通红,随即问道:“沛慈她人呢?”
      “她回家了。”修想起那个女子突然笑了笑。“她说,曾家的女子拿得起放得下,不属于她的她也不强要,可是若我负了你,被你抛弃了,她可是会好好的奚落我一番。”

      阿扣在心里默默觉得沛慈真是个好姑娘。
      又看了修的娘一眼,阿扣不敢想象自己纠结了那么久的问题就这么快解决了。
      阿扣不觉得修说什么他爹娘就都同意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修望着他笑了,阿扣觉得他在说没事。
      ……没事个屁……
      忍不住爆粗口的阿扣捏了捏修的手,心想等下再收拾你。

      “那,姨娘……我……”看着面前巧笑的修的娘,阿扣歪着脑袋问:“那婚宴怎么办?喜帖都发了没新娘?”此话一出看着他姨娘更加笑盈盈的眼神阿扣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马上卷着舌头问:“难、难道你、你……我、我才不……”
      “阿扣乖。”这时候修就靠了过来摸摸他的头,阿扣觉得自己的压力非常大,远远看到修他爹也往这里靠了过来,阿扣顿时如临大敌。
      “那个……姨娘……姨父他!”阿扣比了比远处的修爹,看修娘一脸平静的拉过修爹,阿扣咽了口口水。

      “你就是谢和弦,阿扣么。”姨父没有想象中的严肃。“你和你娘真像,活泼的真么都能信任,真好。”
      ……姨父你这是夸人的摸样么。
      “我们家德修不太会说话,但是他每次提起你的时候,那种神色都是我没想过会出现在他脸上的。”他姨父拍了拍修的肩膀问道:“该说的,修都告诉我了,我打也罢骂也罢,他都硬生生给我反抗了回来,只差撞了南墙。”姨父的语气略带骄傲,完全不像个正常的父亲看到儿子要娶个男人的反应。

      阿扣觉得不愧是修的爹娘,真强大。
      “我现在只想问你,你觉得你能坚持多久。”修爹看着阿扣,问得很严肃。阿扣也被问住了,叹了口气。
      “当年我和修约定了一百年不许变,如今过了十年,少说也有九十年。”阿扣笑道,看起来答非所问,修爹却显得挺满意。“如果过了九十年,还有机会的话,我就在和修约定一次,还是一百年。”
      反反复复无止无休,年年岁岁无穷尽。

      修爹搂着修娘满意的走了,面前背着包袱的男人随手把一块糖塞进他嘴里,摸着他的脸。
      “阿扣,走吧。”男人牵起他的手。
      阿扣忽的想,就这么做过天涯多好,一走一百年,永永远远。
      “修。”
      “恩?”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爱你。”
      “我知道。”
      我道此生为你而来,还嫌这样不够精彩。
      “那你呢?”还要我问……
      “我么……”
      居陋室也当赏花,咽糟糠也当饮茶,不将生死演尽便不肯罢。

      “一百年之后我再告诉你。”
      “陈德修!”
      无能送你锦绣荣华一同老去也算是风雅。
      若舍一身剐,连苍天都嫉怕,更教这世间多少小儿女羡煞。

      我道此生为你而来,不管世间多少尘埃。
      凡尘枷锁怎样挣开,再辛苦也当我应该。

      ==========================前尘后事(下)·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下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