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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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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祝融弄了一个体重秤过来。
他晚上给我量了一遍,第二天又给我量了一遍,然后皱着眉一脸严肃地看着那个电子秤。
如果那个电子秤有感觉的话,估计已经被他看得羞愧而死了。
“你瘦了100克。”他审视地看着我:“才一晚上时间而已。”
我不自觉地往后缩。
“是衣服的问题。”
“你没换衣服。”他把我放了下来:“在试一次。”
仍然是56.5KG。
我有点紧张地看着他。
他抿了抿唇,揽着我腰,把我从电子秤上弄了下来。
“其实是昨晚吃的晚饭消化了……”我努力解释:“晚上要消耗热量,能量守恒,所以轻了一点。”
他审视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我放了回去。
“穿好衣服,下去吃早饭,吃完再称一次。”
我松了一口气,把睡衣脱了,往头上套着T恤。
“对了,你现在多重啊?小哲。”我好奇地看着他。
“一百七十磅。”
那就是77公斤了。
“你上去称一下。”
我穿着棉拖鞋,走到表盘旁边看:“你瘦了三公斤。”
他穿着袜子站在上面,面无表情。
“先别下来,我帮你量量身高。”我把上面量身高的标尺弄了出来,踮着脚给他量。
一九三,比我以为的要矮一点。
“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是一米七。”我笑了起来:“那时候你比我矮……”
他瞟了我一眼。
“我十八岁的时候就一米八了。”他平静地从磅秤下来,补充道:“我现在比你高二十厘米。”
我只想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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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又喝了一杯蔬菜汁,吃了顿完全西式的早餐,一堆水果,上午没事做,拿了象棋来下,李貅抱着个足球在我旁边转来转去,见我不搭理他,挺着胸膛骄傲地告诉我:“我会玩国际象棋。”
我“哦”了一声,然后问他:“你要不要来下中国象棋。”
他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的骄傲样子,坐了过来。
这小孩确实聪明,规则说了一遍,就记了个大概,玩了一局,就不肯要我让棋了。
玩了两局,林佑栖到了。
他是医学院数一数二的年轻教授,平时比我和和小幺都忙,时不时还被医院借去会诊主刀。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他其实是玩得最少的。
他和我打了个招呼,就跟着管家去了李祝融书房。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商量什么,大概是在交流我这段时间的身体状况。我刚和李貅下完第四局,脸上被人捏了一下:“谢天谢地,总算胖了一点。”
林佑栖大概是刚在医院做完手术,回家洗了个澡,整个人都带着水气,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
“小安,你先自己玩,我有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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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别关门啊,回头李祝融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他四仰八叉躺在躺椅上,感慨道:“有钱人家的椅子就是舒服啊……我的腰啊……”
我沉着脸,扔了个枕头给他。
楼上这间书房平时没人来,但是里面布置得很舒适,毛茸茸的躺椅,宽阔得很,我有时就在这里睡午觉。
“昨天下午起,连做两台手术,整整十三个小时,腰快断了。”他像个残疾一样扶着腰,破口大骂:“博雅那群混蛋,借来的医生就不当人用。”
我看不下去,上去帮他按摩腰,沈宛宜曾经不止一次地对佑栖二尺一的腰表示过嫉妒。我想,如果她看见佑栖现在这副残疾的样子,应该会很开心的。
“你又不缺钱,就不要出去接手术了。”
“你不懂。”佑栖趴在枕头上,细长眼眯成猫样:“我是要震慑一下博雅那群医师,博雅医院每年收我们那么多学生,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们学校的教授好,水平高,教出来的学生也好。什么叫恩师,我这就叫恩师,从教书到就业一条龙服务……啊,你轻点……”
“那你不如干脆去当医生……”
“当医生会短命的啊,一周五六台手术,年纪轻轻就落一身的病……”
……
“佑栖。”
“干嘛?”
“你能不叫得这么……”
“叫得怎么?”
“算了,没什么。”
我认命地继续给他按,他笑得胸腔里都在共振。
“对了,我上次教你的事怎样了?”他转过头来,眼睛发亮地盯着我:“很实用吧?”
你这个骗子,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我咬着牙,手下用足了力气,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是的,很!实!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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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祝融明显不待见佑栖。
事实上,我的朋友,他谁都不待见。
午餐简直是变本加厉的清淡,完全沦落成江浙口味,一堆的煮、炖、焖,十个菜里面五个有那种像竹子一样的芦笋,我问李祝融:“你喜欢吃这些菜吗?”他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装听不懂,面无表情地说:“还好。”
佑栖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心平气和地和李祝融商量:“算了,晚饭我自己做吧。”
“不行,你不能闻油烟。”佑栖行使了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责。
“我自己弄点泡菜行吗,不放辣椒……”
“泡菜不能吃,致癌。”李祝融简短说完,不等我回话,又补充道:“卤味也不能吃,腊味也不行。”
“还有什么,你一次说完吧。”
“不能吃油腻的,辛辣的,腌制的,熏制的,不能吃油炸的。不能喝酒。不能吃肥肉,不能吃牛肉狗肉,不能吃辣椒。”李祝融背书一样说完。
佑栖在忍笑。
“那我还有什么能吃的?”我真心诚意求问他。
“新鲜水果,蔬菜,鱼肉和鸡肉。”他勾着唇角补充:“对了,老师还应该多吃芦笋。要不要我把营养师叫过来?”
佑栖趴在那里,笑得肩膀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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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盯着添了一碗饭,被盯着吃完。
吃完饭又被盯着吃了维生素片。
我和佑栖在下象棋,李祝融忙完了公司的事,也到沙发旁边坐着。他看棋不说话。但是,我一走错了,他就皱眉,生怕我看不到一样的。
我连悔了三步棋,佑栖不干了:“合着你们两个斗我一个是吧?别当我看不见你们在打暗号。”
“老师象棋下得太差了。”李祝融坐在沙发上,翘着唇角笑我:“象棋有时候是要弃卒保车的,老师总是舍不得。下象棋,就是要下成残局才好打。”
“算了,许煦你来我这边,我们两个斗他一个算了。”佑栖提议。
我就知道佑栖没安好心。
当年他弟弟林佐栖是中国象棋少年组的全国冠军,差点进了国家队,佑栖的棋是他教的,总不会差到哪去。
我爬到佑栖后面坐下来观战。
“对了,既然下棋有输赢,不如弄个赌注。”我提议。
“老师要赌什么?”李祝融笑着看我。
“你要赌什么?”我毫不示弱。
“要是老师输了,就每天喝一杯芦笋汁。”他笑得眼睛细长。
我听到那个名字都有点反胃。
我从小到大,没吃过这种叫芦笋的东西,但是半个月怕是把过去几十年的份都吃光了。其中最难吃的,就是那道芦笋汁,据说全部是用芦笋最尖端的芽和鸡汤一起煮的,我还喝出了奶油的味道。
我严肃地看了佑栖一眼,佑栖也是一脸凝重。
“老师赌不赌?”
“赌就赌。”我看佑栖点了头,很豪迈地下了决心。
“要是你输了,怎么办?”佑栖笑着问他。
李祝融信心满满:“老师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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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祝融下棋绝不是什么轻松事。
据说,古代当将军的下围棋,当文官的就下象棋。围棋斗的是兵法,象棋赌的是人心。
论起手腕心机,还有谁比他和郑野狐这些从小在名利场中浸淫的人来得精通。
李祝融向来是以手腕铁血闻名,夏知非是阳谋,郑野狐是阴谋,他是狠绝。
佑栖看起来文质彬彬,但是和李祝融拼棋也毫不手软,两个人简直是在以棋换棋,一马换二象,一车换两士,一会是毫不吝惜自己的棋子,一会却锱铢必较,连一个小卒也可以厮杀上十多着。
但是,渐渐地,佑栖落了下风。
他的一对士被换掉,车又因为大意被吃掉一个,所以他现在只剩光秃秃一个帅,还有一双象和车炮马,李祝融却还留着一对士,比他多了一个马。
眼看着象又要被吃掉一个,李祝融笑了起来:
“老师,我现在先让人做好芦笋汁等你……”
我十分淡定:“不是还没下完吗?当心做了浪费。”
李祝融笑了笑,大概以为我在危言耸听。
但是,下着下着,他就发现不是了。
尽管他多出了棋,但是,佑栖简直是把自己剩下的这几个棋用出了花,来回变着法地将军,将着将着,竟然把车抽出来,把他的车吃掉了。
“哈哈,我就说了芦笋汁要浪费吧!”我趴在佑栖肩上,只觉得扬眉吐气。
李祝融皱着眉头,竭力想挽回败局,但是不管怎么挣扎,还是被杀得丢盔弃甲。
“我告诉你,佑栖只会这一招,他最喜欢下棋下到自己只剩炮马车,只要下成这个样子,他稳赢。”我得意洋洋,佑栖在我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我帮你赢了,你还掀我老底。”
“你记了残局?”李祝融皱着眉问佑栖。
“很久以前,别人教我的。”佑栖一脸淡然。
他以前和我说过,那是他弟弟教他的。他说他中学时候不太聪明,记不了太多路数,他弟弟就教他,先把棋拼到只剩一边,然后教了他这套套路,免得他被人欺负。
我有时候,很能明白佑栖为什么始终一个人。
因为,曾经有一个人,喜欢他到连他去下象棋都舍不得他被别人欺负的地步。
我一直很担心佑栖。
即使他嬉笑怒骂,即使他一个人穿着白大褂坐在窗台上吸烟的时候似乎不需要任何人,尽管他走的时候趁李祝融不注意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然后哈哈大笑。
我知道,这世上最折磨人的,不是争吵和彼此仇视,而是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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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哲,你今天下象棋输了是吧?"
“……老师想要什么?”
“要什么你都答应?”
“老师先说。”
“要是我治不好,我死之后,你能不能不要迁怒我的朋友和家人,也不能去对付沈宛宜。”
“……”
“小哲?”
“……嘘,什么都不许说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