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相公》风间灵月

13、临阵倒戈

　　这招“天地乾坤”是不顾防守的纯粹攻式，密集的刀光织成巨大的银网，宛如滔天巨浪，向着犹在移动的黑影卷去！
　　黑影被银网罩住，身形蓦地一滞，身前立时空门大开！
　　见她露出破绽，徐垢心头狂喜，催动内力将刀网向前推去！
　　忽然，在那密密的光影中出现一道淡淡的水蓝色，像是一弯细流，潺潺流动，又如一条扭动的小蛇，灵巧地穿过密集的银网，无声无息地向着徐垢游来。
　　正在狂喜中的徐垢没发觉，完全看不清二人打斗的顾昶也没看到，只有在一旁全神观战的萧阔瞧了个真切，不禁大惊道：“徐兄小心！”
　　可惜，他呼声刚起，那蓝色影子已经到了胸前，徐垢一惊，笑容还僵在脸上，要躲却已来不及！
　　一声闷哼，漫天银光霎时消散，只见徐垢单手捂胸，“噔噔噔”连退数步！
　　“徐兄！”萧阔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扶住他。
　　顾昶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
　　为了一个心怀怨恨的小人，两个无冤无仇的人就要拼死相斗，难道…这就是江湖？
　　冷月没有错，徐垢没有错，那么，错的到底是谁？
　　这一战，究竟是为什么而战？
　　冷月静静地站在那里，静的几乎没有声息，仿佛面前的一切在她眼里全然不存在。没有一个垂死的徐垢，没有一个悲痛欲绝的萧阔，没有一个犹豫不定的顾昶。
　　是了，从成为杀手的那一天开始，她便脱离了这个人世，无心，无情，无爱，无恨。若非如此，怎能做到出手狠绝？只要有一丝慈悲的心，也许死的人就是她。
　　屠夫杀猪，杀手杀人，本就都是为了生存，只不过在人类眼里，人的命比猪的命要贵重罢了。
　　“徐兄，你觉得怎样？”萧阔略带颤抖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顾昶的胡思乱想，他连忙快步走了过去，在另一边扶住徐垢。
　　徐垢努力挺直胸膛，大声道：“冷月，徐某技不如人败在你手中，无话可说，不过，此事与我两位兄弟无关，你莫要滥杀无辜！”
　　冷月点头道：“好。你放心去吧。”
　　“好…好…”徐垢心一宽，在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顿时萎了下去。
　　顾昶和萧阔同时一惊，加力扶住他，却见他面容扭曲，似在承受无比的痛苦，半晌，断断续续的话语才从齿缝中挤出：“萧…萧老弟…大丈夫…死何…死何足惜…可惜…咳咳…可惜不能…陪你…喝完…那坛酒了…咳咳…”
　　顾昶默然无语。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知道，徐垢这样的人，若是觉得被人怜悯，肯定比死还难受。
　　“徐兄，你别说话，小弟这就陪你回去喝酒，今夜…今夜一定不醉不归…”萧阔紧紧握住徐垢的肩，努力保持平静的语调。他看了看顾昶，惨笑道：“顾兄，在下要陪徐兄回去痛饮，先走一步了。冷月虽是杀手，但言出必践，既然答应徐兄，便不会为难你。”
　　见顾昶点头，萧阔将徐垢的大刀插会他背上的刀鞘，又将他瘫软的身体接了过去。他正要施展轻功离去，忽然听到一阵尖锐的破空声！
　　若在平时，以他的轻功绝对可以闪避开，可如今怀里抱着徐垢，那声响却已到了耳边！
　　“叮”的一声轻响，冷月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前，击落了暗器。
　　“出来。”她的声音冰冷异常，轻轻柔柔的，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命令口吻。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已从树梢间飘落下来，竟又是个黑衣蒙面人。
　　“为何不杀了他们，却让他们带人走？”那人开口道，声音竟是说不出的优雅清朗。
　　“他已活不了多久。”冷月淡淡地道。
　　那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总是如此心软，迟早要后悔。”
　　“我已说过了，让他们走。”冷月冷硬的口气不容置辩。
　　那人却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悠悠地道：“既然你不愿动手，便让我替你杀了他们罢。”说话间，人已倏地飘起，动作看似飘逸，却疾如闪电，比方才冷月的身形何止快了一倍！
　　“不用！”冷月轻哼一声，举剑就迎了上去！
　　“当——”浑厚绵延的声音如晚钟鸣响，回荡在林中，冷月的剑像是与铜锭相磕，发出沉闷的声响。
　　只一招，那人便收身退后，定定地看着她：“你已决定要保他们性命？”
　　冷月不答，冷声道：“你们还不快走！”
　　萧阔不明白冷月为何会突然倒戈，但他知道今夜来的这人武功决不在冷月之下，一咬牙，闷声不吭地抱起徐垢，飞身而去！
　　顾昶不会轻功，又不肯掉头落荒而逃，干脆把心一横，就那么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那人这次却只是看着萧阔带徐垢离去，并不追赶，只是叹道：“你还是那么倔强。”
　　冷月道：“此次任务是我接下的，我自有分寸。”
　　那人正要说什么，忽然看到了顾昶仍在原地，不禁轻轻“咦”了一声，道：“小子，你倒胆子不小，居然不随他们一起逃走。”
　　歹徒见的多了，没见过那么嚣张的！
　　听他用这样居高临下的口气说话，顾昶忍不住微微恼怒，故意满不在乎地道：“不好意思，我顾昶行得正坐得稳，没什么需要害怕的东西。”
　　他把“东西”两字说的够重，那人果然怒了，冷冷笑道：“好，好，原来你就是顾昶，久仰大名。”一边说，他一边一步步走了过来。
　　不料，冷月一个闪身挡住他：“他只是不相干的人，你也要杀他么？”
　　“你要护着他？”那人似乎动了真怒，口气不再温和优雅，却透出几许杀气。
　　冷月不答，却道：“你走。”
　　那人浑身一震：“你果然…”话未说完，身形一侧，忽地从冷月面前消失！
　　顾昶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已出现在他身前不到一尺，五指齐张向着他面门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