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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诛卷 07 ...

  •   天涯无处不是绿,落花遍地满残红……

      在展昭的梦里,那个养就他温润如玉的江南水乡,每当他受了极重的伤或是中了药石无医的巨毒时,就会出现。

      绿水红堤,雨声淋漓叮咚。

      展昭提着简单的行李和一大袋子开封众人硬塞在他手里的物什,在进了遇杰村后,那省假归乡的淡淡思愁,就若有似无的飘在心间。

      他记得,转过街角,就可以看到那家开了很久的张记茶铺边上有只缺了半边耳朵的石狮子,顺着那常年浸淫在江南好雨的青石板路走到尽头,一道矮矮的朱墙上绿柳垂绦春藤缠花,不大的匾额上“展府”两个字只余点点金漆还能看出当年的辉煌。

      推开那把染上些须锈迹的黄铜大锁,不大的院落中冷冷清清。展忠佝偻着身影独自扫那庭中落叶。

      当看清进门的是许久也不得回家一趟的少爷,老眼立即湿了。他放下竹扫就想过来提那些特意采办回家的物品,无奈岁月摧人,他再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以一敌五力大无比的展忠了。

      展昭只是笑笑,仍是自己提了那分量不轻的包裹,就被展忠咋呼着拖进了厅堂,那铜盆中蒸的热气中,展盅不住的唠叨着他的远离他的久不还家——,只有在这个时候,这偌大的宅院里才似有了人的气息,不知是那水气还是怎的,他看着展忠那满头的华发和佝偻下去的腰背,眼角处一片湿润。

      手中最的茶香是小时候最爱的雨前茉莉,笑看着这个世上唯一还和自己有点亲缘的老仆,心中不由充满愧疚。

      “少爷……”展忠举棋不定,却仍是举起那包袱中一匹如雪锦缎。

      “这匹缎子,是要老仆为您做件新衣吗?”

      “雪缎?”自己的包袱中明明只收拾了那惯常穿着的蓝衣,怎会有这一匹华丽富贵的蚕丝缎子?

      “是啊,少爷你看,这不就是那名满天下的杭州芦花缎……”

      展忠双手一抖,展昭眼前一晃只觉那漫天忽然中忽然涌起一片纷飞花絮,苍茫芦花似飞雪劲寒狠狠的打到他的脸上——

      刺骨的寒风撞开破旧的门板灌进低矮的窝棚里,展昭被生生冻醒时才惊觉,早已泪湿衣襟。

      起身,将那被风雪吹开的门关好,转身,躺在稻草铺子和一群绵羊中。

      两百多头绵羊,是一个游牧民一辈子的希望。塞外边关的酷寒甚至冻裂磐石,就算是再厉害的武林高手,恐怕也敌不过这自然之力。如若不是恰好遇到一个正举家向关内迁徙的牧民,他南侠展昭现在已经是路上一具无名枯骨。

      羊群淡淡的骚味但却能在这天汗地冻中给人提供必须的温暖,泪珠结成冰渣冻在他的脸上。

      若非□□仍不时传来曾经被不正常撕裂的钝痛,三天前为白玉堂过身的不堪,仿佛也只是一场梦中之梦——八脉畅通,那聚集了木禾之毒和夏耕尸的丹田亦全无痛楚,他的身体,竟好似已回复了八成内力。

      这一切,太不正常,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

      或者,那夏耕尸被自己体内种类繁复的各类巨毒所杀?以毒攻毒,自古以来这背水一战的解毒之法确实是把死马当活马医的最后一法。难道自己,真的如此幸运?

      盘膝而坐,起手势,灵台、至阳、少冲、照海、阳陵……,真气缓慢的顺着四肢百骸缓慢流过,朝练武之人最重要的丹田汇聚。

      只要只奇筋八脉能顺着这道真气打通——

      就在展昭以为一切顺利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反噬冲上心肺他猛然张口,哇的一声喷出的鲜血飞溅三尺有余,已聚集会阳穴的真气忽然乱窜痛的他胆肝俱裂。实在受不住这巨痛他失了神智在地上翻滚,立时惊动了围在身边熟睡的羊群。

      “大兄弟、大兄弟,你没事吧?”

      昏黄的光线,一张长年被风沙侵蚀的脸出现在他模糊的视线中,是那个好心救了自己的牧民。

      无力起身更是痛的开不了口,展昭只能靠在发黄的皮褥子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血!大兄弟,你吐了好多血!这可怎么办啊!”惊慌的男人虽常年在塞外生活,却头一回碰到这吐血病症,手足无措。

      稍稍平顺了气息,展昭终于开口道:

      “大哥,从这到最近的关口……,还有几天的路程?”

      “哎呀!大兄弟,你这是要急着入关?现在大雪封山,这路不好走啊!”看他将喉咙中的残血吐干净,牧民递过来一碗温热的羊奶——这羊奶虽腥臊无比,但在这时候却为展昭补充了许多流失的体力。

      “多谢大哥相救,只是小弟实在有重任在身,不得不走。”不知道为什么拿回来的袖箭藏在手腕间竟有点搁手。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

      见展昭脸神色痛苦却仍旧坚持,牧民也好作罢。

      只是大漠民族向来豪放好客,他是真把这救回来的小兄弟当了自己的亲人,竟拿出了最好的羊皮赠与展昭。

      见不容拒绝,展昭只好收下。

      “大兄弟你可要小心点啊!你大哥还要顾着这群畜生,不能与你上路,你可要万事保重,莫要再像三日前那样穿那单薄的布衣,受了伤还一个人在雪地里走了!”帮展昭把羊皮裹在棉斗篷的外面,憨实淳朴的牧民不禁深深的摇头,这大兄弟实在是瘦得——比他还要高出大半个头的身量,身上却一两肉也没有,整个人包在一团棉袄中,简直像他养的羊似的,褪了厚厚的绒毛就只剩下瘦瘦的身子。

      系紧腰带,展昭苦笑,怎么自己的腰竟比女子还细了。

      记得那日为白老鼠过身后,意识不清的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远离那只耗子远离宋军大营。

      如果上天真的给了他九条命,那他现在还剩多少?

      或许,上天给他的命从来就只有一条。现在他活着,不过行尸一具,迟早,阎王会来收回他的魂魄。

      外面的天早已大亮,黑压压的云却让天地都亮不起来,风雪刮了三天。展昭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既然夏耕尸蛊的剧毒没能毒死他,他就要履行诺言把追回的药王谱带回苗疆,药王于他有恩,所以,就算是死,他也会报答这份恩情。

      他身上究竟还有多少毒?那些折磨的他夜不能眠的巨痛,却坚定他活下去的决心,这人间不于他尚未生无可恋。有一个人,他宁愿夜夜忍受催心之痛也只期盼他能好好的活着,活在一片自由的江山里……

      只有活下去,他才能知道自己爱着他,能记得那些曾经的快乐悲伤,记得十八年女儿红的纯冽清香,记得月下舞剑记得白衣翩然飞扬跋扈……

      玉堂,虽然我此生再不能见你,但我起码,还能活着思念你……

      “大哥,小弟就此别过。人生复不见,大恩展昭必将永远铭记在心!”对淳厚的牧民大哥深深一鞠,展昭向前走去,不再回头。

      宋境,泗水关。

      辽宋两国大战在即,往来盘查的军士较往日更为严密,几乎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蝼蚁难越。

      关外,往来的商人和当地牧民依旧照往日时辰入关,关内,却在城门旁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群。

      这不,两个游牧民族打扮的中年汉子,正看着热闹,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你看,那家的闺女这不又被扣下了!我就说吧,宋国要和辽国开战啦,那些军爷——,嘿嘿嘿嘿,在抓美貌女子慰劳白将军那……!”张老四咧出一口被大烟熏的发黄的牙齿,盯着那些被军士拦下来聚做一群的各色女子谗的心痒,要知道,他可是年近四十了,却还一直没讨上老婆。

      “去,就你那熊样!怪不得到现在也没女人看上你!”

      淬口唾沫,杨大虽说家里有个老婆,可大漠的十八少女也比不上人家江南的中年美妇,现下有现成的女人看,也伸长了脖子往那群各色女人中张望。但边关到底是边关,虽拦下的女字颇多,能上的几分姿色的还是十分稀少。

      “我告诉你把老四,你知道这白玉堂白将军为什么劳师动众的盘查这几日过往进出的女子?”

      “哟,你还真知道啊!”

      “废话!你不看看我家里是什么出身!”

      看杨大又为自己家里有个什么亲戚在白玉堂军营里当兵就拽的那什么样儿!不就是个火头军么……,可还是凑了过去,难道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内幕。

      “老四,你一定打死也想不出来!那白将军啊,听我家那大舅子前几天进城采办东西的时候说,他给宋军押送粮饷的时候啊,为了退敌中了一个什么天下奇毒,据说是连跟着的太医都救不了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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