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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内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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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鸿下山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将自己屋内那个木匣启开,把那封存了两三年的离恨刀取了出来。刀锋依旧寒凉逼人,将它拴在腰间时,隐约有不安的鸣声传来,不知为何,这把名刀总让他有些许的不安。
清晨下山,天色有些阴霾,沿着山路向西行了半日,眼前便出现一片竹林。他虽然未来过这里,但是听说过,这之后不远便是朔北堂的地界,如果不出什么差池,出了竹林便有风狼中人上前接应。
林中绿竹猗猗,几片细竹叶被山风卷着落了下来,静谧安和。突然,一声狼啸打破了宁静,离鸿猛地警醒了起来。他这两年已受过一些教导,知道风狼中向来是以狼嗥为号,刚刚那一声若是没听错的话,正是有敌来袭的意思。按说朔北堂无论是地形还是背景都是个极难撬动的地方,以现今江湖上的门派而言,除了极少的几位泰山北斗以外,根本就没人有这个能力来突袭风狼,如今既然有敌来袭,必然是不可小窥的强敌了。
离鸿按紧腰间刀柄,一路急行出林,然而出了竹林之后又是一声狼啸,却分明是目标已被困住的暗号,这么快就解决了偷袭,确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因为对朔北堂中行情了解甚少,他一时不敢放松警惕,放轻了脚步向声音的来源靠了过去,耳边忽然有声极低的呼救声,叫的竟是他的名字。
呼救之人缩在路边一堆矮灌木之后,头发胡须都乱成一团,气息微弱的又叫了一声:“离兄弟。”
离鸿上前一把扶起了他,竟是叶荣,他惊道:“叶堂主,你怎么了,堂中被袭了吗?”
叶荣费力地摇了摇头:“风狼内讧,天南堂几名好手潜入封霞岭,那迷花儿毒烟厉害,我不甚吸入,刚逃出几步就倒在了这里。现在他们怕是已同朔北堂的弟兄们打起来了,离兄弟,你原是天南堂送来的人,快去解劝解劝,若是闹大了……当真……当真……”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十分恐惧的神色,催促离鸿道。
离鸿知道他这是怕闹到狼主那里惹出祸来,病急乱投医来指望自己,就自己的份量而言,无论是天南还是朔北,都决计不会被人放在眼里。但当下,也只得先去瞧瞧究竟两堂是闹得如何不可开交,他把叶荣扶到一个僻静处坐下,随即便向山下赶来。
就在他下山的同时,小路的岔口又传来急匆匆的车轱声,还伴着女娃的哭叫,哭声十分凄惨,并不像寻常孩童的哭闹。虽然朔北堂中变故紧急,但离鸿一顿之下还是转身向着那岔路追了过去,他这两年全心学刀,轻功的长进不大,好在身法够快,那马车在山路上跑得又慢,没过片刻便追上了。
赶车的看见这个穿着土气背着长刀的少年,略有些惊讶,随即凶神恶煞地骂道:“哪来的臭小子,快给我滚开。”
“你车里是什么人?”离鸿问道。
他刚发问,车中的哭声便戛然而止,这不由得让他心中一沉,抢上前就要拨开车帘,赶车的壮汉怒吼一声,拔出身边长斧跳了下来,兜头就向离鸿劈下。离鸿微一矮身,抽出离恨向他怀中劈去,那长斧拦腰而断,险些砸到壮汉脚上。就在他愣神的当儿,离鸿已跃上车辕,急急地去掀车帘,不妨身后一沉,又被那壮汉抓住衣领,似乎想要把他从车上拖下来。离鸿惦记着那女娃的性命,手上顾不得轻重,转开手腕将那刀锋一斜,直要将那壮汉手腕切下,突然目光滑到车上印着的风狼标记,心内大惊,忙收了力道,回身在那壮汉颈下一点,将他穴道封住,这才喘口气道:“你是风狼的人?”
那汉子虽然被点了穴,脸上凶狠半点不减,恶笑了一声:“怕了么,那还不快滚!”
离鸿问道:“风狼中大乱,怎么你一个人逃了出来,你是哪个堂的?”
“你……你如何知道这些,你是什么人!”那汉子微有些慌。
“我……”离鸿刚要说话,只听身后一声轻微的破风之声,他在习刀的时候,连花瓣和竹叶从空中飘落的声响都听得清楚,这一声自然没能逃过耳朵,足下一顿,便闪开了这枚暗器,随即回身落刀,将那发出暗器的马车连顶削了去,只见车内竟是一个美貌少妇,怀中搂着个女娃娃,手里还扣着枚银镖,惊呆了似的望着车外的离鸿。
“出来。”离鸿用刀指着那女人。
女人用银镖指着女娃的脖子,颤着声音道:“别过来,我杀了她。”
离鸿轻轻摇了摇头:“她是谁,她的死活关我何事。”
女人一惊:“你不是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
离鸿用刀柄敲了敲车上的风狼记号:“我也是,风狼的人。”
这话一出,身后的汉子不知脸色如何,那女人则立刻把女娃扔到一遍,连滚带爬地从车上滚了下来,哭着跪在离鸿腿边道:“小公子,奴家是被那石乞胁迫,绝不是有意背叛狼主,求公子开恩。”
这两人竟是风狼的叛徒,离鸿眉头一皱,沉声道:“饶你也容易,且说说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此时的朔北堂中毒烟刚刚消散,两堂都各有损伤,歪在一边。马邢豊半边胳膊被玄丝索绞得鲜血淋漓,另只手还拄着剑不肯倒下,口中骂道:“下三滥的天南堂,只会这些见不得人的招数,倘若明刀真枪,我岂会怕了你们。”
迷花儿眯着眼睛一笑:“你们朔北仗的是刀剑的硬功夫,却如何买卖都往我天南跑,说到底还是你们不中用。”
“少同他废话!”苦娘拧了一股丝,按到马邢豊颈上,厉声道,“姓马的,我只问你一句,你们把我女儿弄到哪去了?”
那玄丝断喉如热刀切蜡,马邢豊却是硬气,脸色丝毫不变,冷笑道:“你说你那嗜血如命的女儿吗,我可不知道她上哪去了,大约是被人认作了怪物杀了吧。”
苦娘一下子就要勒死他,却被迷花儿拉住了,迷花儿凑近他低声道:“老马,这婆娘为她女儿杀人不眨眼的,你若是因为先前被抢走的那笔买卖泄愤,捉弄她一下也就罢了,如今闹大了可不好看,还是快把女娃娃交出来得好。”
马邢豊唾了一口:“放你的屁,你们天南使下作手段抢买卖,我们何曾说过一句话,现在倒找上我朔北的麻烦,你我两地隔了三千里路,那婆娘的女儿被谁掳走,是死是活,我如何知道!”
苦娘心急如焚,又听他言语恶毒,几乎气疯,指着他嘶吼道:“我女儿失踪那日,我们当夜循迹追出,一路追到封霞岭,你还敢狡辩!”
马邢豊也吼了起来:“蠢婆娘!我朔北掳人,还能留下踪迹让你发现么!”
苦娘上前就给了他一巴掌,直把他打得眼冒金星,然后将一个物件举到他眼前:“若不是朔北的人抓走她,为何我会在你们的屋子里发现这只小鞋!”
她拿着女儿的小绣花鞋,眼睛通红,似乎泪中混血,颤声道:“姓马的,别怪老娘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再不把我女儿交出来,拼着被狼主杀了,我也立刻要了你的命。”
马邢豊肿着半张脸,擦了一把唇角的血冷冷笑道:“你那喝血的小娃娃,若是死了,才是大快人心。”
“好!”苦娘咬着牙喊了一声,玄丝无声地绕在马邢豊脖颈上,正要一抽,只听屋门猛地被踢开,一声轻喝:“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