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引gl》独醉千年谁买单

17、番外1.沉心

　　忘川，横亘于九幽之下，黄泉的源头。永远静静流淌无声的河流，传说只要饮一口忘川之水，就会红尘前世尽忘。水至清则无鱼，忘川之水更是亘古的深潭，苍凉冷寂。却不知什么时候起，在这无边的飘渺寂静中，渐渐生长出一棵白莲。没有人会去考究这朵莲的来历，更没有人会关注它的花期，毕竟这清绝的水，绝不会养出美艳的花。瑶池的百花盛宴，亦不会为它留名。于是就自然而然的，一朵白莲静静的沉睡于浩淼烟波中，空灵、清幽，与忘川浑然一体，忘我无心。
　　“还真是凉呢。”一语轻言，惊醒陈年之梦。
　　“是谁，谁在耳边轻语呢喃？”忘川本是寂寥之地，平时除了鬼卒来取用川水以外，并无人走动。小白被一个轻柔的声音惊醒，放开神识小心翼翼的探寻。那是一席如水蓝衫，不同于忘川的冷寂苍白，有着她未曾见过的温柔。青丝如墨，飘飘渺渺散在轻风中，一双如墨玉般漆黑明亮的眼睛，嵌在如白玉般光滑温润的脸上。但见她侧坐于川边，素手随意的拨弄河水，细小的涟漪便从她手边一漾一漾的涤荡开来。水波传来的触感让小白舒适的抖了抖莲茎。如果那手摸在身上，一定很舒服吧。它傻傻的想着，突然懊恼自己为何不是一朵清澈的水花，任那芊芊玉手轻揉慢抚。
　　一声低叹，自那蓝衣仙子口中轻轻逸出。她轻锁烟眉，望向一川河水，目光如烟波般迷离。小白突然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比平日那些鬼卒取水将她吵醒更让它烦闷，但它又不愿意责怪眼前的仙子，只好将莲叶舞得啪啪作响。
　　“谁？”仙子似被惊动，循声望来。“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小白真想高声疾呼，留住那匆匆掠过的目光。于是挺直了身子，急急应道：“我是莲花。你是谁？”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天底下那么多莲花，仙子不会把自己和别的花花弄错了吧。早知道应该告诉仙子，我叫小白的，可好像叫小白的也不少吧，连那个舌头很长很长的无常鬼也叫小白呢。该不会被仙子姐姐取笑了吧。
　　谁知那边也清爽的回答：“我是蝴蝶。”还附赠一个记温柔的浅笑，比不笑的仙子姐姐还要漂亮。
　　“骗人。蝴蝶怎么会没有翅膀？”小白暗自纠结了，它可是见过蝴蝶的，舞动着绚丽的翅膀，呼啦一下子就飞走了。这么漂亮的仙子姐姐怎么也会骗人呢？不过仙子笑起来真是好看，比忘川的水，忘川的烟，忘川的云加起来都要好看，当然还要加上那些偶尔匆匆飞过的蝴蝶。
　　“哦？那你没有开花，怎么就是莲花了呢？”看吧看吧，仙子姐姐又笑了。虽然明知被取笑了，可还是怎么看怎么好看。但好看归好看，再好看也不能看轻小白的。小白于是脖子一梗，大声辩解“谁说我不开的，我，我只是还没准备好而已。”虽然从有神识起自己就是这幅模样，叶子都没多长一片，却不能叫仙子姐姐看轻了，也许那些灰不溜秋阴森森的鬼卒可以，那些偶尔飞过的蝴蝶鸟禽可以，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兵天官可以，但独独眼前这位笑起来很好看的仙子姐姐不可以。怕仙子姐姐不信，又补了一句“我要是开花，那可漂亮了。”
　　“是么？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仙子姐姐边说，竟朝着自己飞来，那踏风之姿说不出的潇洒飘逸，可小白此时却顾不上欣赏了，只来得及痛呼一声，大脑袋一沉，匆匆撑起几片荷叶阻挡。自己的柔茎嫩瓣，可经不起折腾，可别花未开就直接给摧了。做完一气呵成的防御动作，却半饷不见动静，偷偷浮起，打量，却见一袭清雅绝俗的蓝影飘至跟前，荷叶被一股温柔的力道轻轻拂开，一只小小的蓝蝶稳稳当当的落在自己的面门上。
　　“怎么样？没骗你吧？”温柔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小蝴蝶潇洒的挥动着紫金流溢的双翼，还任性地拍到它的头上。
　　“你真的是蝴蝶呀。好漂亮。”小白兴奋地晃动着硕大的花苞，却有突然想到上面的蝴蝶仙子，忙安静下来，一动不动，让自己站得更稳些。可这仙子姐姐却像是困了，漂亮的双翼收拢，一声不吭的睡在自己身上。小白这下也不吭声了，自己是很爱睡觉的，所以知道犯困的时候有多难受。于是更努力的站直了身子，甚至连平日唯一能欣赏的清风荡水烟也觉得讨厌了。就不能轻点么了，会吵到仙子姐姐的！于是，偷偷的展开神识，悄悄的为自己和仙子姐姐做了个结界，这样仙子姐姐就能睡安稳了。只是这样它好累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小白也快撑不住要跟着睡去了，却听到一声凝重的叹息，重得就像要将它压垮一样。
　　“仙子姐姐，你怎么了？”睡意瞬间被这一声叹息化去了。小白怯怯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什么是累？是不是像我这样保持一个姿势站久了就会累？”小白觉得好笑，没想到像蝴蝶仙子那样的上仙居然也会累啊，不过仙子姐姐有翅膀，飞来飞去就容易累了吧。“累了你就睡一会吧。我就经常睡，比醒的时间还长。”太好了，要是以后睡觉都能和仙子姐姐一起睡，那会有多开心啊。
　　“比醒的时间还长，难怪你总是长不大呢。”又被取笑了。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一个人累了乏了就只好睡了嘛。”小白觉得很委屈，将莲叶呼啦啦的摇晃着，稀稀拉拉的拍在水面上。
　　仙子姐姐却突然化为人形，轻轻的抚摩着它柔嫩的花瓣，眼中流出温柔和淡淡的哀伤。“小莲花，你寂寞么？”
　　嗯，很舒服，仙子姐姐摸它了，再也不用羡慕忘川的水花了。不过寂寞是什么法术？它还没有学会呢。
　　“寂寞不是法术，你不需要学的。”仙子姐姐笑着说，眉间却是收紧的。小白突然很不舒服，不想看到仙子姐姐这样的笑。决定了，它要学法术，这样就可以保护仙子姐姐了，还有保护它最喜欢的笑。
　　没想到仙子姐姐听了它的话后竟笑了，眉间的轻愁也不见了，笑得好像要把这天上天下的所有都通通比下去。她说“傻孩子，为什么要保护我？”似埋怨，却听不出任何怨艾。
　　“因为你漂亮啊，而且你还会累，像我一样。”还有你的笑我很喜欢。小白觉得自己怪怪的，突然不敢面对仙子姐姐的笑颜，又往荷叶里钻。
　　“你也很漂亮啊。一定会变漂亮的。”
　　“真的吗？”能像仙子姐姐那么漂亮吗？那样就算和仙子姐姐在一起也不会被人嫌弃了吧。
　　“当然了。我可是堂堂的紫苑神官，怎么会看错呢？”
　　“哇哈哈，你可是第一个夸我漂亮的人呢。”小白笑得花茎乱颤，原来仙子姐姐是神官啊，虽然不知那紫苑神官有多大，但只要是仙子姐姐就够大了，被这么了不起的神官夸奖，不骄傲下还真对不起自己。
　　“那是他们没眼光，你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花。”就是，谁的眼光更有神官姐姐好。
　　“真的？那我开花时你一定要来看我哦。”小白更兴奋了，要让神官仙子姐姐看到自己最美的一面。
　　“这——”神官仙子姐姐的笑容不见了，面色带有几分迟疑。
　　“你不愿意？是不是嫌弃我太笨了？”一定是自己修为太低了，又总是贪睡，神官姐姐怕是不愿意等自己了。
　　“怎么会？我只是怕你睡不够了日后怪我呢。其实这样子也很可爱啊，花期到了，自然而然就会开了。”
　　虽然神官仙子姐姐的怀里柔柔的，香香的，小白仍是不开心。“不睡了，我要努力修行，早点开花成仙。紫苑神官姐姐，你教教我怎么修行吧。”一定不能再贪睡了，不早点开花，万一神官仙子姐姐给忘了呢？
　　神官仙子姐姐说，修炼要有心。
　　“可我没有芯，所以一直不能开花。”小白早就把自己里外上下用神识打探了个透，筋筋脉脉却是彻彻底底的干干净净。又想往水里钻了。
　　“傻瓜，万物皆有灵性，心动则灵。你若无心，怎么还能和我说话呢？我看你不是无心，是沉心罢了。”神官仙子姐姐说的，微微的暖意从她干净的掌心传来，一波一波的舒服。等等，神官仙子姐姐刚才说她什么？
　　“沉心？沉心——”小白在原地慢慢的打转，沉心，沉心哦。神官仙子姐姐一开始问她是谁，她说她是莲花，现在神官仙子姐姐又说她是沉心。“沉心，沉心——”小白突然一下子冒出水面，哈哈，神官仙子姐姐喊我沉心，那我就叫沉心咯。我真是太聪明了，比小白好听多了，那个丑丑的舌头长长的无常鬼才叫小白。太开心了，真恨不得生出一双手，抱着神官姐姐转圈圈。“紫苑神官姐姐，以后我就叫沉心了！哇哈哈，我有名字咯！我是沉心，不是别的花花！”
　　“你啊——”嘿嘿，紫苑神官姐姐只是戳了戳她肥厚的花瓣，一点都不疼，嘿嘿。没有把这么好的名字收回去哦。要不她也给紫苑神官仙子姐姐送个名字？又紫苑又神官又仙子又姐姐的，万一还没叫完，神官仙子姐姐就飞走了那不就是亏大了？将自己半截埋入水中，连声音都模糊不清。“紫苑神官仙子姐姐，我能不能叫你影落姐姐啊？”
　　“紫苑神官不好听？”咦？神官仙子姐姐不高兴了？秀气的眉毛又微微蹙起，她真想伸手去把她的眉间抚平。“好听，就是叫着太拗口”她不明白，为何一个小小的名字让影落姐姐不高兴了。“我只是想着如果影落姐姐你离开了，忘川又剩下我一个人了。不过只要看着自己的影子，就能想起姐姐你曾经来过，就像影子落下来一样，一直陪着我。”不过是这样而已，影落姐姐走了，留个影子下来也好啊。这样都不可以么？整个莲苞沉入水中，又悄悄拉过几片荷叶，将自己掩藏起来，她不想看到影落为难的样子。明明自己被她唤作沉心后是那么的欢欣雀跃，所以也想让影落姐姐也能开心下，思考了很久才想到的名字呢。
　　等了半天不见回应，影落姐姐怕是真的生气了。这就是任性吗？可孟婆婆夸过自己是好孩子啊。
　　“沉心，影落姐姐要走了，你不送送？”
　　咦，影落姐姐说什么？影落姐姐？嘿嘿，太好了，影落姐姐也答应她改名字了。不过她说什么，就要走了？沉心刚欢呼着窜出水面，又突然像被霜打一样，蔫了。“影落姐姐，你要走了？这么快？”怎么这么快，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影落姐姐说呢。比如孟婆婆偶尔会荡一叶扁舟过来，给她讲故事。还有虽然烦人的小白话很多，但被小黑一瞪，就会乖乖的跟小黑一样一声不吭了。除了颜色，跟小黑简直是一模一样呢。还有——
　　“嗯，谢谢你，沉心。”影落姐姐的手又摸上来了，可是她还没有听我的故事呢。“为什么要走？你不要沉心了么？”
　　“怎么会，影落最喜欢沉心了。只是有点累了，要离开一阵子。我要去人间游历一翻，回来了给你讲很多很多的故事。”可你还没听我的故事呢，要听故事的话，我给你讲就行了。如果不够，就把孟婆婆和小黑小白也叫来。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看到影落姐姐面露难色，明亮的眼睛出现不明的情绪，不再像夜晚的星星那般动人了。沉心只好乖乖的不说话了。她不知道“人间”是什么地方，但只要影落姐姐想去，那就去吧。影落姐姐有好看的紫金翅膀，它不能让影落像她那样困在这亘古不变的苍白混沌中，她可以去好远好远的地方，见好多好多的事物，不用像她那样只能等着盼着听孟婆婆的讲重复的故事。
　　不要紧，它不是还有影子么？只要看到投落于水面的倒影，便像影落姐姐陪着自己一般，好幸福。她不要影落姐姐为难，影落姐姐眼里的不明情绪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像茎脉不通，又像藕断叶烂，或者比所有的难受加起来更甚，从未有过的痛在它体内积蓄，汇集，而影落姐姐的身影气息却越来越清晰。那个地方莫非就是心么？终于，它强压下这莫名的痛意，鼓足勇气，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开花的时候，你一定要来看我哦！”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傲然挺立“给我记清楚哦，是伟岸的一棵，不是一朵，不是一株！”
　　“扑哧”影落姐姐又笑了，沉心正为自己的话骄傲，却觉得额间陡然传来一阵温润的触感。暖暖的微有些潮湿。还没反应过来，影落姐姐香香软软的唇便离开了，“傻沉心，你开花后就出落成大美人了，难道你要长成粗壮的美人么？”
　　诶？又被取笑了？“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沉心突然觉得那股莫名的痛意消失了，只是很热，全身都热，特别是影落唇瓣触到的地方，简直像是三味真火一般把它烤得快融化了。它哗的一下沉入水中，想让忘川冰凉的河水为自己降温。影落姐姐居然用这么厉害的法术欺负自己，热意连九幽下的忘川都消褪不了。它有点生气的瞪下影落姐姐，却看到一只小小的蓝蝶，优雅地舞动着紫金彩翼，越飞越远，只留下一抹流光，渐渐的消逝于风中......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不叫偷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