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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恶战 ...

  •   由于没了向导,我们只能凭着风水走位来判断方向,在三圣雪山阻拦闷油瓶时,我曾经见识过他仅靠雪山和太阳的方位就找到云顶天空的绝活,这回也是他在前面带路,黑瞎子跟在旁边,两人一个望天一个看地,瞎子还时不时抓把土闻闻味道,大有上帝也疯狂里面黑人大叔的风采。

      徒步行进约一个小时,周围的景色慢慢变了样子,只见荒草越来越茂盛,地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棕黄色苔藓和地衣,踩一脚粘滑无比,四周死一般寂静,别说牛羊,连鸟叫声也几不可闻,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只觉得越走越阴冷,糁的人从心底往外汩汩冒寒气儿。走着走着,前面突然没了路,仔细一看,原来是被前方两座巍峨的雪山截断,牧场越来越窄,最后在两山之间的狭缝处收尾,急拐向下。

      谷里阴寒,刚进谷时太阳被合拢的山体挡的严严实实,好在由于高原的关系没有高大的树木,视野还算良好,这里的植被以灌木为主,大部分只能长到人的膝盖位置,偶而有几棵高些的,也长的七扭八歪,横向向外伸展。进谷后没多久,四周就寂静的只剩下衣裤擦过灌木的声响。

      再往前走,峡谷渐渐的宽了,在两山之间形成一片低矮的草原,环境也越是诡异,随着我们的前行,草丛里开始出现零散的动物骸骨,有些还没有腐烂干净,连带着黑色的皮肉。偶尔能看见人类的随身物品,我捡起几样看过,都有些年头了。这里甚至还有羚羊,三五只一起,在不远处安静而警惕的望着我们。

      黑眼镜捡起块石头向羚羊们丢了过去,它们抖抖耳朵,懒懒的踱了几步避开了。“这里的动物都不逃,很久没人来过了。”小哥在前面轻声说道,他的黑金古刀已经从背上换到了腰间,右手轻
      按着,回身冲我们做了个准备的手势。

      为着行动方便,我只在腰间别了一把MR73轻型手枪,手握短刀劈砍灌木丛,黑瞎子打头阵,背了把连弹夹足有六公斤重的M249重火力狙击枪,斜叼着烟,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头像要带领我们屠城一般。

      然而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在谷里一直走到黄昏降临,除了阴森的氛围外竟然没有见到一点危险的影子,这谷里到底有什么奇特的东西导致牧人和探险者离奇死亡?胖子早耐不住性子一个劲的骂娘,我也觉得烦躁不安,路边到处都是动物和人的尸骸,却如传闻中所说连根本没有袭击的痕迹,这种感觉让人芒刺在背,像逐渐走入一个阴谋之中却毫不自觉。

      四个小时的征程后,夜幕缓缓降临,天空中开始显现闪亮的星子,野外高原的第一个夜晚就这么在诡异的平静中来临了。

      小花提议休息,我也觉得在没有见到危险的真面目之前不能浪费体力,就喊住黑眼镜,一行人用砍刀清理出一块大的干净地方,扎起帐篷,由于地势太过平缓,没有掩蔽物,我们不敢生火,怕引来了野兽,便裹了防寒服围坐在夜色里说笑吃罐头。高原的夜晚十分幽静,一抬头就看到漫天星斗像散落的玻璃碴,银闪闪的发着冷光。

      “走了一天,除了羚羊和牦牛外连个活物的影子都没有,这什么死人谷不会是编出来吓唬人的吧?”胖子抓了一罐牛肉,塞了两口,转头又问:“天真,你想象力丰富,解释解释怎么回事?”

      我翻出水壶,里面装的红星二锅头,拧开盖子仰着头灌了一口,一股辛辣直冲胃袋,解乏提神最好用不过:“胖子,你这是想粽子了,没东西就赶紧谢谢山神,万一等会他老人家想起你了,派上一个团的兵力,我们可都得遭殃。”说着我把酒壶递给小哥,他喝了一口,又传给了黑瞎子。

      忽然我灵机一动,道:“会不会是这峡谷里的机关需要特定的时间才能触发?要是这山谷真那么邪门,该什么动物都没有才对。”

      胖子一听挺乐:“那咱说不定还真押到宝了,倒霉了那么多次,总算让胖爷舒坦一回!”

      我说我瞎猜的你怎么还真信,就见闷油瓶皱了眉头,站起来望向远处,神情专注,我沿着他的视线却只看见一片漆黑,与深蓝的夜空在地平线处交接。小哥用脚碰了碰瞎子,黑眼镜被他一提醒,也侧着耳朵听了一阵。

      “是狼。”闷油瓶低声说。

      “不是冲着咱们来的,离得很远。”黑眼镜头也没抬。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我说你俩在非洲集训过的吧,这都能知道,神了。”

      黑瞎子嘿嘿干笑,道:“小三爷你可不用学这个,当家的会就行。”说着一揽小花的肩膀,“是吧媳妇。”

      我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忽然小花“咦”了一声,把手里把玩的东西递给我们。

      是指北针,在云顶天宫的时候陈皮阿四用过,当时被汪藏海的磁乌龟弄的指反了方向,现在小花的这只更夸张,只见那荧光指针跟抽疯了似的,哆嗦着时左时右,还不停转着三百六十度的圈。
      黑瞎子抢过去鼓捣了一阵,嘀咕道:“好像坏了。”

      “不是坏了。”闷油瓶说着把他的也递了过来,那指针也疯狂的转着圈,“是强磁场,远处的狼群骚动不安是因为从入夜就开始增强的地磁,非常混乱,南北极在绕圈改变方向。”

      我看他手里拿着指北针觉得挺稀奇:“小哥你也有这东西,功夫与时俱进了么。”

      他面无表情的拉上登山包的拉链,扫了一眼小花:“他放的,我用不着。”

      小花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估计是被闷王的说话方式给噎了。不过被小哥一提醒,我们都纷纷翻包,一时五只指北针像五个绿莹莹的小风扇,摆在手里旋转着。

      “磁场乱成这样,会有什么后果?”我盯着那抽疯的小东西,问道。

      “说不准,得小心。轮流守夜,第一班我来。”黑眼镜说着用眼神示意闷油瓶,掏出支烟叼嘴里点着猛吸了一口,解开背后的枪,骂了句我操,拉开了枪栓。

      突然胖子吼了一声“我靠这什么玩意!”接着就地朝我们一滚,寒光一闪,砍刀就横在了身前。

      我们被他吓了一跳,纷纷抄起家伙,谁料一片蒿草里黑黢黢的,许久没有动静。我压着嗓子问他:“不带吓唬人的,胖子你看着什么了?”胖子抹了把头上的汗:道“一黑影子蹿过去了,悄没声息的。”我问他是不是兔子之类的野货,他鄙夷的一哼:“胖爷我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那东西。。。像。。像。。。”

      “像个小孩。”小花接道:“我也看见了。”

      我头皮一麻,心道这朗朗乾坤太平盛世的,闹鬼了?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像小女孩的声音,黑夜里听的人毛毛的。

      “操,唱戏的你看见就看见了,还学个什么劲,吓死人了。”胖子扭头冲小花嚷嚷,只见小花以一特好看的姿势双手握着枪,紧锁双眉神情严肃:“不是我。”

      胖子刚想说话,就听又一声轻笑传来,这次是在别的方位,闷油瓶提了黑金古刀朝着笑声的方向一个箭步跨了出去,紧走几步又站住了。我们跟了过去,四下一搜寻,除了蒿草什么都没有。

      正在这时,周围的各个方向都传来了轻轻浅浅的笑声,交叠在一起,接着草丛里浮现出一个个奔跑跳跃的黑影,绕着我们飞速的穿梭,小花说的没错,那形状像极了三四岁的小孩子,高度只到我的大腿,只见它们越聚越多,越跑越快,像一道道流动的黑雾,挥舞着小小的手臂,追逐打闹一般笑着朝我们聚拢而来。

      “大爷的这地方难不成是个婴冢?怎么尽是些小鬼!”胖子举着砍刀,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八度。

      “它们想干嘛?来跟我们捉迷藏?”我朝胖子迈了一步,一转身,双手握着枪咔哒一声把子弹上了膛,担忧道数量这么多,□□弹夹怕是支持不住,说时迟那时快眼前黑影一闪,我的手上传来一阵剧痛,我低头一看,手背上赫然被刻出了三条血痕。

      “我操,这些东西会挠人!”我喊道,话音刚落,只见黑影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几个扑过来,身形快的根本看不清,我抬手去挡,脖子又挨了一下子。

      “管它是人是鬼,抄家伙抽它丫的!”胖子大吼一声,手起刀落,砍翻了冲他面门扑来的一个人型。我也不知道枪对鬼魅有没有作用,此刻也顾不得了,冲着腿边聚拢来的黑雾就一阵猛扫,对面黑瞎子也开了火,二百子弹连发的狙击枪枪管一阵白光闪过,哒哒哒的枪声震耳欲聋!

      “瞎子你怎么连个消音器都不装,震死个人!”说完我的裤管被划了一道,嗤啦一声闷响,我抬腿就是一脚,那玩意是实心的,踢出去跟沙袋一样。我条件反射的低头去看它长什么样,一分神,手腕子被狠狠的抓了一下,皮肉都翻出来,疼的我一下子就脱了力,手枪掉落在地上,我暗道一声糟了,一抬头,突然看见一只小鬼冲着我扑来,挥动着一双利爪直要取我的双眼!我当场就被吓蒙了,动弹不了,眼看就要交待,就跟变戏法似的,只见那黑金古刀不知从哪破空而来,从我眼睛跟前横擦而过,扑哧一声贯穿小鬼的脑壳,插着它滚落到地上!

      这准头,差一分我就得成第二个陈皮阿四,我吓得腿都软了。小哥的身形如神兵天降,一步跃到我跟前,捡起黑金古刀,来不及回身,单膝跪地往后横着一削,身后的一票儿小鬼从正中间被削成两段,动作干净利落的跟写武侠小说似的。

      “谢了小哥!”说完我低下头去捡枪,那黑金古刀铮的一声又贴着我的头顶划过,一团沉甸甸的东西砸在我背上,滚了下去。“用刀砍,你的枪太慢!”小哥对我低喝一声,我抖抖索索的往腰里去摸短刀,太紧张一时还找不着,小哥只好一把抓住我,左手持刀把我挡在身后,单凭一双长指对付那些扑来的黑影。

      好不容易把刀掏出来,眼前的黑影已经成了气候,从各个角度急冲而来,挥着干枯的利爪对我们狂轰滥炸,小哥持着黑金古刀急速奔走腾挪,脚步快的让我无法看清,竟然硬生生的挡出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安全空间,我喘着粗气,挥着刀也不知道砍了多少个,汗水血水和那些东西被刺穿时喷出的汁液把我浸的湿透,一片混战中我突然看见胖子抖着膘,手里攥着个黑影向我们冲过来,一边猛掐那玩意的脖子一边怒骂:“我让你爪子长!我让你偷袭你胖爷爷!”我见他后脖子上还趴着个活的,迎上去按住他肩膀,使出吃奶的劲儿一刀从那小鬼的脑袋上方扎下去,噗的一声闷响,刀身没进去一尺多,被我挑出来扔在地上,胖子把手里攥的半死不活的那个抛给小哥,吆喝道:“干他娘的,这些鬼活着时肯定都是娘们,没别的本事,就会用指甲挠人!”

      小哥又一刀劈了两个扑上来的,接了胖子扔过来的东西,仔细看了一眼,说:“这不是鬼,叫人寰,长得像人,晒干了能入药。”

      他一说我想起来了,《搜神记》记载过这东西,就跟着奇道:“那不是传说里的么,怎么还真有?”说话间一个不留神,又有一只扑过来狠挠了一把我的脚脖子,我跳起来就要踹,小哥夺过我的刀,手腕一挥,那刀直飞出去把人寰深深的钉在地上。

      胖子挥舞着砍刀:“惨绝人寰的人寰?操他姥姥的,是药它不在中药铺子里呆着,跑这装神弄鬼干吗!”

      话音刚落,突然响起一阵隆隆的雷声,我抬头一看,好家伙,本来澄明的夜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黑压压的乌云,不断翻滚集结,像一锅沸腾的铅水,接着又是一道大闪电撕裂了天空,霎时间耀的峡谷亮如白昼!

      借着闪电的白光,我才看清了周围的形势,只见数以千计的黑影在我们周围穿梭,汇成一股股贴着地面的奔涌黑河,胖子的脸上被抓了好几条血痕,混着泥污汗渍,显得狼狈不堪,小哥则齐整的多,两道剑眉拧成了疙瘩,脸色冷峻的吓人,他挽着袖管,手臂上青筋直爆,右手握着黑金古刀,那刀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岿然不动,刀尖沿着手指的方向稳稳的斜劈向下。远处黑瞎子和小花卷在重重黑影里混战,许是借着闪电的光亮也看见了我们,分别跳出重围,三步并作两步朝我们跑来。

      紧接着,一个炸雷落在草场上,声音震耳欲聋,一时间仿佛脚下的大地都颤抖不息。

      人寰们森冷的笑声适时响起,此起彼伏,将这混沌的峡谷变作怨灵之海,乌云翻滚的天空像是发了狂一般,闪电从铅云的各个空隙间劈落,像一条条吐焰的狰狞火龙,狂啸着扑向峡谷的寸寸土地,一时狂风大作,雷声轰鸣,混合着阴测测的笑声和不知名的野兽嘶吼,让我一度以为身处世界末日。

      这他妈的才是昆仑山地狱之门的真实面貌!

      “这是。。。要下大雨?咱们避避?”胖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被闪电撕成七零八落的天空,使劲推了推我。

      “雷暴。”小哥沉沉的回答,适时小花和黑瞎子也赶到了,小哥回身冲我们大吼一声:“把手里金属东西都扔了!”

      印象中的小哥寡淡沉静,可此刻他像是换了一个人,声音里的震慑力迫的我们倒退了一步,手中的短刀也都纷纷丢入了灌木丛。只见小哥转头一个凌杀,把手中的黑金古刀对着远处的天空猛的甩了出去,这重械在空中旋转着冲出二十多米后,乌云中的闪电急冲而下,如耀目的白龙伸出利爪扑向古刀,白昼一般光亮的黑夜里,我被小哥猛的扑倒在地,后背在地上重重一磕,疼的我脑子一时脱线,小哥把我挡在他的身子下面,温暖的手掌紧紧的捂住了我的耳朵。

      仿佛有人引爆了万吨炸药,巨大的雷声响彻云霄,我只感到一股滚烫的气浪袭来,身下的整片大地都跟着颤抖不息,这人间地狱一般的景象!

      雷霆所击之处,万物摧折糜灭,化为焦炭枯骨。

      那之后的连续几分钟,我们几个人都被震的没了知觉,等缓过神来的时候,黑金古刀掉落的地方已经被击成了一片焦土,看过去就是荒草丛里出现了一个整齐而乌黑的圆。

      我被小哥拉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回头看他们几个人也都一样揉着耳朵,周围的人寰好像被震蒙了,黑色的河流停滞不前,千百个孩童形状的人偶整齐排列在闪电遍布的背景中,那场景极是诡异。我眯着眼睛环视了一圈,发现峡谷里的野羊和牦牛也都被震了出来,一只只站在两侧的山坡上,有些离得我们特别近,睁着大眼睛望着我们。

      胖子愣愣的看着被雷劈成焦土的圆圈,骂道:“合着不带武器得被抓死,带了武器得被雷劈死,这山谷可真够变态,整个一好莱坞灾难电影,起个名字叫惨绝人寰之雷神之锤,准火。”

      小哥淡淡的嗯了一声,道:“都别碰地上的金属东西,等会这些人寰再攻击的话,徒手挡。”接着他转头看了看我:“吴邪,你跟着我。”

      我挺不好意思拖他后腿,但是又很犯贱的觉得被小哥特殊对待心里倍儿满足,就冲他点了点头。

      黑瞎子一搂小花的腰,贼笑道:“媳妇,你也跟着我。”接着哎呦了一声,估计被小花狠踹了一脚。

      说话间又是一个炸雷,周围的人寰被惊动了,复又开始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绕着我们跑动起来。混战过后我对它们的习性熟悉不少,动作快,会抓人,牧民碰上了估计吓一跳,对我们则没多大威胁。

      我总觉得不对劲,雷暴固然可怕,但总不能天天都有,误入峡谷的人都有进无回,难道只因为遇上了人寰?死亡谷,应该有更必杀的东西。。。。人寰能招来雷暴?若牧民有雷天不能碰金属的常识,雷也劈不到他们。。。。一个念头闪过,不对,这些人寰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攻击,它们从最开始一直用速度迫使我们分散,跟随它们奔跑。。。跑?对了,这山谷最奇特的一点就是慢,刚入谷的时候小哥就说过,所有动物都不跑,连敏捷的野羊被雷惊扰都只是站在原地!

      想到这里,眼前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我急忙对大家喊道:“站在原地不要动,谁记得白天咱们在谷里有没有见过鸟?”

      黑眼镜猥琐的一笑:“五个大老爷们,不都有鸟么?小三爷想看谁的?”

      小花狠狠的剜了黑眼镜一眼,答道:“没有,一只飞鸟也没有出现过。”

      我立刻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混乱的强磁场,雷暴,金属,速度,对于我这个工科人不是明摆着么,这地方电荷极多,跟随人寰跑动,我们本身就是个不断切割磁场的导电体,是我们自己引动了雷暴!好在混战时我们的活动范围不大,换了不认识人寰的牧民,看到这些鬼玩意第一反应肯定是逃跑,恐怕不出几十米就得被劈成焦炭!

      回过神来时人寰已经开始了第二轮攻击,我一面跟着小哥闪避,一面尽量简单的把缘由说给大家,听完后胖子诧异道:“小天真,你是说咱们一整夜都得在原地跟这些鬼小子打架?”

      我头一低避过一只扑来的小鬼,说:“对,进谷的人都把自己跑死了,咱们得在原地撑到天亮!”

      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极难,我们这些人里,除了小哥和黑眼镜这俩古墓派全才之外,剩下的还真不是能坚持与邪恶势力大战三百回合的料,小花的灵活因着不能移动被限制了大半,胖子自学成才的歪道功夫撑了一阵也开始露破绽,我就更不用说,书生百无一用,奋力自保,不连累别人就是功劳一件。

      混沌晦暗的长夜里,小哥和黑眼镜以手为刃,撕拧砍落一批又一批扑来的人寰,瞎子还必须时不时停下喘口气,小哥却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他把帽衫脱了罩住我的后颈,只着一件黑色背心,露出灼烧着的麒麟纹身。一时间雷声轰鸣,叫骂声,喘气声,阴笑声,人寰被打烂后汁液四溅的扑哧声混和在一起,场面极是混乱。我们几个顶着人寰的指爪,用极慢的速度聚拢在一起,徒手与人寰搏击,因着我动作慢,饶是小哥功夫奇好,为挡我也被人寰抓了好几把。

      人寰越来越多,越来越快,那天象也发了狂,乌云深处泛出诡异的暗红,一如来自远古的凶兆,预示长达万年的兵戈重煞。炸雷不断落下来,但却找不到目标,只在四周和两侧的山坡上击打,我们的脚步钉在地上,一步也不敢挪移,全身酸痛至极的肌肉都在叫嚣,抗议,我几乎全凭肾上腺素撑着才站的稳。

      就这么下死力气撑足了四个钟头,周围深沉的夜幕淡了,人寰像响应召唤一般集体停止了攻击,沿着草木的缝隙四下奔逃。雷鸣声越来越低,最后乌云散尽,那森冷的天光从东方升起,很快扩散成一片鱼肚白,隐没了长庚星清冷的白光,天慢慢的亮了。

      清晨淡蓝的薄雾包裹了我的全身,疲倦和九死一生过后的惶恐洪水一样席卷而来,我像个蔫了的萝卜一样再也吃不住力,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他们几个比我也好不到哪去,我这里力气一泄,胖子跟着骂了句娘也一屁股坐在地上,五个人背对背围着的小圈子立刻垮了,当下各自散开,各找了块干净地方躺的七零八落。

      黑眼镜倚着帐篷跟我斜对着,哎呦哎呦的直叫唤腰疼,看没人搭理他,长腿一伸就来踹我的小腿:“小三爷,快快给我根烟抽,累死黑爷了。”我脑袋上蒙着小哥的帽衫,正昏昏沉沉的要睡觉,被他一烦,挣扎着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扔过去,胳膊酸疼也没个准头,烟盒滚了两下落在他后头。

      “哎小三爷快帮我拿过来,我起不来了!”

      我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贱呢,气得我一扯盖在脸上的衣服,猛的坐起来,我靠全身疼的跟被人闷在袋子里痛揍一样,踉跄了几步捡起烟,自己抽了一支点上,把盒子往那大爷脸上一抽。

      黑眼镜笑嘻嘻的坐起来,叼上一支,说:“可多谢小三爷,看你困着给你提个神儿,这会子睡着就起不来,咱还得赶路。”

      我一看大家还真都强打着精神,就有点不好意思,拖拉着步子挨个儿发烟,小花那把嗓子当命的也扛不住疲倦,接过一根提神。

      小哥对黑眼镜说了句你跟我来,两人一前一后在周围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被我们扔了一地的砍刀和枪械,瞎子还特细心的把小花丢了的手机给找着了。我一看小哥上身只穿着背心,纹身已经褪了,露着的胳膊上好几道伤,才想起来他的衣服还在我这呢,赶忙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他坐下,把帽衫递了过去。

      那些人寰的指爪像锥子,又长又利,要不是户外装结实,抓一下伤口也深的很,好在山里冷,大家穿的厚实,虽然外层衣服破的到处都是口子,人却都没事。

      瞎子和小花敏捷,除了满身脏水外还算完好,胖子被斜抓了好几道把,脸上并排着三条血痕像泡妞未遂似的,他摸了摸,自嘲说这叫风流彩杖。我被小哥挡着,几处擦伤也不甚严重,最惨的就是一直冲在前面,把外套都给了我的小哥。

      胖子揉着肩膀,歪歪扭扭的走过来递给我一卷纱布和一瓶酒精:“你俩把身上这些口子处理处理,不知道这些黑雷神是不是有毒,要是有后招可麻烦了。”说着摸了摸脸上的血道子,愤愤道:“怨气还挺重,这货八成是个被抛弃过的母的。”

      “没毒,《搜神记》里记载,人寰跟人参差不多,卖给药铺还挺值钱,这里的人寰活力大,吃了估计上火。。。。哎哎,胖子你干嘛?”胖子听我说值钱,从地上拎起一只人寰的尸体就想往包里装,被我踹了一脚,不甘心的把那小黑鬼又扔下了。

      我手腕上的伤口深,被一爪割开了静脉,还好是横着划的,当时血流的猛,但是一会自己就止住了,我用酒精冲了冲伤口,忍着疼缠上两圈纱布,又去看小哥。他替我挡的那几下子可都是瓷实的,我拽着他的胳膊一瞧,只见每一处伤口都露着皮肉,滴滴答答的往外渗血,右手手背上也被割了一爪,三条深深的口子横在两根黄金手指上,指骨都快露出来,很是吓人。

      这要搁以前我肯定特受宠若惊,但现在跟他熟了,看着那些伤口只觉得心疼的不行,怕弄疼他,捏着酒精瓶子也不敢往伤口上倒。他见我犹豫,把着我的手使劲往下一倾,小半瓶子酒精一下子泼将出来,淋淋漓漓的全浇在他小臂上,混着血水往下淌,他轻轻的倒吸了口凉气,可眼睛里却无波无澜。我知他忍惯了,就更过意不去,小心翼翼的翻过他的手,慢慢用酒精冲洗手指上的伤。

      说实话我包扎的技术不咋地,但是想到小哥是为了护我,就硬着头皮拽过他的手,用手指蘸了消炎药膏往伤口上抹,抹匀了再把纱布一层层缠上去。我手上没轻重,恨不得他开口提点我两句,但他只是皱着眉,一声不吭的任我折腾。末了打了个结,松了口气就对他说:“小哥,我一大老爷们,这几年练得皮糙肉厚的,捱两下子也不算事,你别什么都自己揽,要是为我再伤的重了,我拿什么赔。。。”

      他突然抬起头,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说的奇怪,脸上直发烧,垂下眼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我是说小哥你作为倒斗界最牛逼的有生力量,得爱惜着自己,要是为了我怎么样了。。。那瞎子他们不得掐死我扔酱缸里腌咸菜啊。。。”

      话还没说完,小哥微微往前一倾身子,裹着纱布的手轻轻的抚上了我的左脸颊,大拇指的指肚摩过我的颧骨,有些温热和粗糙,我一下子傻了,盯着他,张了半天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正犹豫着,他的手却又顺着滑到下巴上,将我的脸往上一抬,摸了摸我脖子上的那几道结了痂的抓痕,仿佛在查看要不要紧一样。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没说站起身走了。

      我在原地楞了半天,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说,小哥这是在看我的伤,不能多想了,可是脸颊上明明还留着他手指的触感,正好黑瞎子在后面扯着嗓子叫小三爷,我应了一声,拎着酒精瓶子迷迷糊糊的也归了队。

      我和小哥处理伤口的当儿,小花他们已经把帐篷撤完收拾好了行囊,清理出一块没有人寰尸体的干净地方围坐着吃早饭,我走过去捡起短刀和手枪,在身上别好,也翻出了罐头开始补充体能。
      吃饭也不太安心,老想着刚才小哥摸我脸那事儿,边嚼着牛肉边拿眼睛四处乱瞟,偏偏找不见小哥。本来就心虚,那黑眼镜还一直流氓兮兮的盯着我坏笑,气得我恨不得化身人寰给他一爪子。

      正纠结的肠子都拧巴着,小哥突然回来了,手里拎着昨晚替我们问候雷神的黑金古刀,我本以为那炸雷劈的土地都焦了小黑也妥妥的跟着阵亡,还没轮的上跟小哥道节哀呢。这会子被拾回来了,我们几个赶忙围上去看,只见那古刀连刀带鞘依然完整,沾满了焦黑的草木灰烬,小哥用手指一抹,雕花的位置露出一段澄明的黄,脱了鞘再在那刀面上一抹,依然是笔直的刀身和锋利的刃。

      “我靠,上古神器啊。”胖子啧啧咂舌,“张家祖坟陪葬的东西真不一般,雷神之锤都比不过。”

      以我对胖子的了解,他想说的下句肯定是惋惜进阴宅救小哥的时候名器摸少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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