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传奇》南宫七七

56、第七话 男大当婚 6

　　虽说吴三省同意将陈文锦迎来吴国，可这事也不是说走就能马上走的，诸多事宜都要协商好，这一协商，便协商到了五月，夏天来了，闷油瓶的冬眠期也终于结束了，不再一天到晚和床铺难舍难分，看他精神焕发的样子，我这几个月的提心吊胆算是白瞎了。

　　五月中旬，一切准备妥当，我和闷油瓶带着张海客几人向吴三省道别，老家伙一脸忧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路上小心，切莫逞强，遇事要冷静……我仔细听着，心中十分感动，待他啰嗦完，我打趣道：“叔，你就等着吧，我一定会将南唐公主带回来的。我们走了，你保重。”

　　“去吧，一路小心。”

　　我们走的是水路，此次同去的人不多，加上我也就五个人——闷油瓶，红钰，张海客和胖子，王盟我让他留在太子府管家，那小子很不乐意，不过没办法，黎簇苏万需要人照顾，如果都走了，那两小鬼非将我的太子府拆了不可。此次去南唐，我们不是去提亲，而是去抢亲，因此人越少越好，多了反而碍事，原本我也要留下看家，但我不放心他们，要求一起去，一开始闷油瓶并不同意，我态度也强硬，撂下话如果他不答应，我便自己去，搞得闷油瓶也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同意。

　　至于为什么是去抢亲，乃是因为陈文锦于半年前让南唐王许给了夏邬，下个月将远嫁夏邬。这消息是临出发前闷油瓶向我透露的，对我来说绝对够震撼，在这之前，我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难怪吴三省一听到别人提陈文锦名字便跟吃了火药似的，逢人便喷，媳妇要嫁人，新郎不是他，我想是个男人都咽不下这口恶气。可是咽不下又能如何了，那陈文锦若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倒也罢了，偏偏她是南唐的公主，离源有名儿的人物，谁要敢在这时动她，便是同时向南唐和夏邬宣战，吴三省还没这么大本事敢同时挑战两国，即便有，他也不敢拿吴国千千万万的人命去赌。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事情发生时，我根本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当时有事没事我便去刺激吴三省，得亏他没一怒之下将我撵出去斩了，现在想想，当真后怕。

　　一只手搭上我的肩，将我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转过头，便见闷油瓶眼露关心看着我，我笑了笑，示意没事。跟着闷油瓶找了个位置坐下，我伸了个懒腰，视线一直落在闷油瓶身上，看着他，我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脸色当下就怏了。

　　闷油瓶既已早知道陈文锦出嫁之事，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还让我去烦吴三省，他就不怕吴三省恼羞成怒削我吗？后来还要我去求他说服吴三省，还是说他是在故意等我开口求他，这样他便师出有名了。那么当日他和吴三省到底又说了什么，让老家伙连国家的未来都不顾，在我印象中，吴三省不是个为女人丧失理智的人，否则他早就发兵夏邬了。

　　“小哥，”我怏着脸，闷声道：“你……”

　　“你想知道，吴三省为何会答应我们去南唐。”我还没问出口，闷油瓶却似看穿了一切，双眼平静凝望着我，见我点头，他轻叹一声，缓缓道：“吴邪，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知道了反而更糟。”

　　我一脸坚决，“再糟糕，也比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种无奈感好。”

　　闷油瓶深深望了我一眼，淡然道：“我告诉吴三省，你已是我的人，若他不娶妻，吴国将亡。”
　　“什么？！”相较于闷油瓶的淡定，我犹遭五雷轰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闷油瓶的声音我又岂会听叉，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目瞪口呆望着对面的人。

　　“骗你的。”

　　“你……混蛋！”好半天我才缓过劲，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生起一股怒火，猛然扑过去掐闷油瓶的脖子，闷油瓶往后仰想躲开，我当然不会放过他，双手早已抓住了他衣襟，他往后仰，我便向他怀里扑，最后两人都摔到了地上，桌案也在同一时间撞翻倒地，发出一阵巨响。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小……”闻声而来的胖子三人推门而进，我和闷油瓶同时回头看去，胖子却猛然住口，眼神古怪在我们身上扫了一圈，讪笑道：“胖爷突然想起来，船老大叫我去煮鱼。”语毕，胖子臃肿的身躯迅速消失在门口，随着门关上，还能听到他指挥红钰和张海客去帮他杀鱼……

　　死胖子在搞什么？我收回目光，将视线重新投注在闷油瓶身上，他亦在看我。对视片刻，我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直到闷油瓶出声叫我，我才恍然回神，赶忙从他身上下来。

　　扶起桌椅重新坐下，闷油瓶告诉我，他和吴三省的君子协议，他可以让吴三省抱得美人归，而吴三省需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其一便是纤絮灵叶，其二，我不能是将来吴国的君主，第三……

　　“你要走去哪里？”我一把抓住闷油瓶的手紧紧握住，生怕他跑了似的。我万万没想到，他的第三个条件竟是陈文锦事件结束后，他便离开吴国。虽然我心里早已明白，闷油瓶迟早会有离开的一天，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得我措手不及。

　　闷油瓶看着虚无的空间，没有哼声，我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急急问道：“你要去东陵？”
　　“嗯。”

　　“我……”
　　“砰砰砰！”敲门声打断了我未说完的话，紧着便是胖子的声音传来，“两位少爷，船老大说傍晚便能到扈城了，煮了鱼，要不要来一块吃点。”

　　“好。”闷油瓶拉着我起身，淡定从容的将舱门打开，胖子见到我俩，顿时虎躯一震，脸色也有点奇怪，暗中朝我使眼色，被他打断话题，我心中本已不悦，现下他这般挤眉弄眼，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脚步还是不由落后闷油瓶两步，对边上的胖子没好气低声道：“胖子，你搞什么？”

　　“吴殿下，你老实告诉胖爷，你和那小哥到底是什么关系？”胖子一脸严肃，我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面上却是一脸不耐烦的神色，“你什么意思？”

　　胖子压低声音道：“胖爷是说，小哥该不会是你爹的私生子吧，你看你俩整日形影不离的，你更是连太子的身份都不顾，跟着我们一起受苦……”

　　我怔了一下，打断胖子的如脱缰野马的脑洞，笑骂道：“胡说八道！死胖子你瞎说什么！”我瞅了瞅前方的背影，低声提醒道：“胖子，你刚才这话若是叫小哥听见了……”

　　胖子打了个哆嗦，连忙撇清自己，“刚才胖爷可什么都没说，吴少爷你大概是幻听了。”

　　我暗笑，急走几步跟上闷油瓶，他扫了我一眼，我冲他微微一笑。我想清楚了，不管闷油瓶去哪儿，吴国也好，东陵也好，我都会陪着他，是太子亦或是平民，身份权力这些我都不在乎，本来它们也不是属于我，在离源，我唯一完整拥有的就是闷油瓶，他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鱼是胖子煮的，是这一带的特产鱼种，远远我便闻到了香味，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就被勾起来了，我迫不及待拉着闷油瓶狂奔至船头，红钰正在摆碗筷，见我们来了，便招呼我们入座。在太子府被伺候惯了，我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来便开吃，夹了块鱼肉放嘴里，我双眼一亮，大赞胖子厨艺杠杠的。这厮神气得鼻子都要飞天上去了，等反应过来时，桌上的鱼已被瓜分了一半，这家伙便说我使诈，嘴里骂着，手上却不含糊，几筷子就叉走了锅里剩下的鱼的一半。

　　一顿饭吃得风卷残云，个个满头是汗，酒足饭饱后，我们没有回舱，而是在船头吹风，嘴里也扯着没边的话题，胖子和张海客大概上辈子是仇人，所以这辈子才会一碰面便能生出火花，不将对方搞得灰头土脸哑口无言便不罢休。

　　闷油瓶安静的坐在我们身旁，神色淡然望着蓝天白云，周遭的喧闹完全没影响到他，我想了想，从张王的口水战中脱身，和闷油瓶坐一起，学他的样子望着天空发呆。还别说，这样静静看着云朵的变化，真的很容易静下心来，张王两人的声音都听不太清了，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

　　“小哥，”我眯眯眼，扭头对闷油瓶笑道：“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去旅游吧。”
　　“……好。”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船老大的声音便高声传来，“扈城到了。”我一听，起身看去，可不是，前方隐约可见的城市伦廓正是我们水路的终点站——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