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外传》游绿衣

5、胡双靖(二)

　　莫明霜用了足足五年的时间，将我身上的所有文字逐字逐句的抄写了下来，陆续交到莫陌沫手中。莫陌沫只接受了原文，却将莫明霜随之附上的心得体会当着使者的面炬之一焚。但莫明霜依旧不知疲倦的抄写着，并录下副本，保存在只有历代帝王才进入的千秋阁中。
　　莫陌沫比我想象中更加天才，他只用五年时间便精通了这一切，包括那些绝世武功。他现在所缺少的，也仅仅是经验与火候而已。
　　一日清晨，他进入莫明霜的寝宫，告诉他：
　　“我将要去游历天下。”
　　这是他们父子之间说过的第三句话。

　　莫陌沫游历归来时已是冬天。他带回了一个唤作聂桃花的女子作为太子妃。她是青龙会新任龙头，月千陵的新主人。她的眼睛里有着属于过往的忧伤与寂寞，但在看向莫陌沫时却又有无限欣喜与安然。
　　我忽然感到很不开心，莫明霜并没有他的儿子那样幸福。我不甘心。
　　直到后来，我常常得以与月千陵彻夜长谈，我这才终于明白了那个唤作莫陌沫的男孩心中的阴影。我原谅了他，虽然我想我并没有原谅他的资格。
　　但那已经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桃花开于惊蛰。三月春光，带来一年的光明。
　　随着聂桃花的到来，宫殿里多年的陈冰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在她身上，我完全看不出月千陵的杀气。莫陌沫夜开始每天定时来拜见莫明霜。虽然仅只于一躬，但我却能感到他心中的无限欢喜。容易满足的男人总是可爱的，我想不爱上他一定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远在他醉于湖畔那明媚少女的动人舞姿之时，我便已醉于他看她时那醉人的目光之中了。
　　许多年之后，豆逗儿告诉我，我只是爱上了他的爱情。我告诉她不是的。因为我见过的爱情太多太美，早已麻木。
　　虽然我内心深处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莫明霜死于当年十一月，洁白的雪花直下了三天三夜。

　　他在临死之前终于可以为自己的恋人流下了第一颗也是最后一颗眼泪。透过那颗晶莹的泪珠，我看到一个明媚的身影翩然而来，向他伸出白玉般的纤手，一如十七年前的那个邀舞的动作。莫明霜的灵魂欣喜的欢叫着挣脱了自己的身躯，与她共舞，三天三夜，共入轮回。
　　在那三日中，整个帝都都为他的死而震惊不已。群臣看着他的躯壳端坐在我面前，微笑着，有一滴泪凝在眼角。我无人弹奏却自顾鸣响，轻快的曲调在帝都城上回响了三天三夜。他与她相遇的曲子。
　　她的儿子为他放声哭泣。

　　我的第十四人主人也是我的最后一任主人——我自己。
　　我终于理解了那四个字的含义，那是我每一任主人在离开我时都会告诉我的：
　　心甘情愿。

　　爱，就只是心甘情愿而已。
　　我，感激那个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