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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二月花 ...


  •   天气冷下来是非常容易的事。仿佛前几天还阳光灿然来着;地下交错的,都是温暖的竹影。他在屋前一如既往看白衣练剑。青年额上淡薄的汗气。晚上忽然就下起雨来。
      辗转听一夜风欺竹,早起就连江雨送秋,他想这句子保不准是专门为他做的呢。
      总之景物色调什么完全改变。

      白衣采办回来的东西中有一坛桂花新酿的米酒。往屋内搬时,失手打碎了。弥漫开酒气很清淡,还是让风之痕皱起了眉。风之痕说:“白衣,我不知你会饮酒。”
      白衣说:“白衣不饮。”
      风之痕说:“为师亦不饮。”
      白衣说:“酒不是用来饮的。”
      风之痕说:“那为师陪你再去一趟。”

      忆秋年说:“丑话说在前头。我跟我自家兄弟聚时,几乎未饮过酒。也没人看过我醉是什么模样。你须先当天立誓,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准泄露出去。”
      风之痕说:“最好是你吃醉后,便想找人比试。”
      忆秋年吓的不敢多说,用小竹筒倒了半筒,饮了,觉得极不够味,丢开竹筒,抱起坛子对嘴灌。风之痕本来不排斥这种豪放的作风,他自己也是那样的,但这天看在眼里,非常愤慨。忆秋年停了一下,问:“风仔,我醉未。”
      风之痕说:“还未。”
      忆秋年于是又咕噜噜的灌一会,喘着气说:“我醉未。”
      风之痕说:“未。”
      忆秋年于是再灌,灌一半发现酒坛子空了,于是去拿风之痕那坛。风之痕不让他拿,说:“你这不叫饮酒。”
      忆秋年说:“那叫什么。”
      风之痕说:“求醉。”
      忆秋年笑起来说:“风仔,我觉得我醉了。”
      风之痕说:“据我所知,醉的人通常会说自己没醉。”
      忆秋年说:“好吧,我觉得我没醉。”
      风之痕不答话,摸摸魔流剑的柄。忆秋年按着自己通红发烫的脸颊说,醉貌如霜叶,虽红不是春。春夏是年轻人的,秋冬才是我们老年人的。
      “风之痕,我觉得我们老了。”

      实际上是当时忘了叫他把们字去掉。不过风之痕对神志不清的人一向是很宽容的。

      在院子里设下几案,摆了瓜果吃食。焚一柱清香。白衣拈了香,对月而拜。风之痕说:“白衣,莫祝逝者。团圆为生者,不为逝者。”
      白衣回头,看师尊一眼。风之痕说:“我在这里,一直不走。”
      白衣点头,恭恭敬敬拿起案上镀银酒壶,斟了两杯,将一杯双手奉与风之痕。风之痕接杯在手,祝了一祝,临空洒了。白衣也洒了。说:“皇弟平安。”
      风之痕说:“黑衣平安。”
      当是时,心内渺茫,但仍存希望。还不至如某人所说剜心肝出来。想来亲眼见洛子商头颅那冲击过大,他不能感同身受。何况白衣在侧,眉眼乖巧,举止周详,说不安慰,那是放屁。因此当日忆秋年所说其实也对:徒弟还是养两个保险,万一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不要似我,死了一个,天崩地裂。虽然说到一半,已被他狠揍一通。

      他已很久未曾去过忆秋年的墓。

      他知道剑痞在冥冥之处,已与当日兄弟都团圆。只差他一个。但他下定决心,就是不去,想必教忆秋年好等。
      等着吧。有人自找。等到肠穿肚烂龇牙咧嘴,尚不能抵他那一日信以为真的万一。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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