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五 ...
-
瑞草白玉阶,三层却比百步难。
云初低着头,伞没过了大半的身形,注视着脚下的绿意:“白总管,老太君的病,病多久合适?”
站在一旁的白鸣愣了下,犹豫道:“太君病的突然,云先生看过才好做判……”
“我是在问你,睿王想要她病多久。”云初打断他的官腔。
又是沉默。
春风拂面,落面露珠,昨日的大雨,携了芳草之气,盈满衣袖。
“云先生怕死吗?”白鸣突然问道。
伞下的云初沉默着。
“云先生要是怕死……”
“白总管死过么?”云初突然开口,声音清冷的不带一丝感情,却是字字扣入人心。
“自然是没有。”白鸣答道。
伞下似乎是叹了口气,隔着这把伞,他看不清伞下的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把伞,隔的是人心。
“白总管,人命其实很贱的。”淡淡的,一句话从纸伞下传来。“它可以苟延残喘的活着,也可以极具尊严的死去。一个是虽生犹死,一个是虽死犹生。白总管觉得,你会成为哪一种人呢?”
“在下忠于睿王,这条命只会为他所用。”白鸣回道。
云初笑笑,不再多言。
人各有志,何可思量。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前厅,刚刚端水果进来的思菱已经一脸焦急,眼圈红了大半,看着地上吐了一滩的血迹仍可以如此镇定。倒是让云初暗自生了几分佩服。
“白总管。”思菱看着云初上前,询问白鸣。
“凤爷说云先生医术在他之上,思菱姑娘大可放心。”说着,白鸣自觉的给云初打起了下手。
云初只是上前看了看,蹲下身沾了地上的血闻了闻,整个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她身材高出思菱些许,让思菱莫名觉得几分安心。
“云先生,怎么样?”思菱问道。
云初从袖中拿出一条素面绢帕,擦掉手上的血,并不开口。
“云先生……”白鸣唤道。
“白总管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云初简洁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
“请先生尽力而为。”白鸣凝色道。
云初只是低下了头,不再多言一句。
老太君示意思菱松开扶住她的手。咳了两声道:“先生有话直说无妨。”
“鸡血洒的太多了。”
……
老太君第一个笑了起来,扔掉手中的血帕,手也不似刚才进门时那般抖的厉害,整个人都精神到脱胎换骨一般:“娃娃年幼,有如此眼力!”说着看了思菱。思菱会意,叫出了刚刚哭着跑出去的水蓝裙衫的风菱姑娘。
云初看了眼白鸣,无视他的惊异,淡淡的说道:“刚刚进门时,听到太君咳了两声,喉中可听得出如几丝异声,是哮症。咳嗽只是一方面,太君也有气急胸闷等不适。”
“异声?”思菱问道。
云初依旧低着头,回道:“水鸡声。”
“什么水鸡?”思菱问道,眼梢还带着云初。可惜云初一直低着头,并没看到她刚刚心中暗赞的姑娘在与她眉目传情。
“就是青蛙。”风菱回道。
“好!好啊。”老太君赞许道,“抬起头来让老身看看。”
这是云初第一次见到铁血男儿的亲眷。幼时听母亲讲过很多康家男儿的故事,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保家卫国的侠义将军,心中早就已经把他们默默神化,甚至于这些男人会娶的女人,都早已的区别于普通的女子。
如今看来,眼前的老人头发早已花白,并没有长出一副铁壁铜墙的魁梧身材。但是几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并没有给她的眼中蒙上太多阴影,再多的柔肠也化作心中的壁垒。
四目相对间,仿佛那双浑浊的眼睛看透了她的漠然,不由得又低下头去。
“老身的咳疾,今日云大夫只闻声音就可辨别一二,老身佩服。老身想请先生救一个人。”
“太君?”风菱唤道。
“丫头,带先生过去看看。”老太君挥了挥手,又咳嗽了两声。云初仍旧站在那里不动。
“先生?”思菱一直看着她,第一个察觉了她的异样。
“姑娘请前面带路。”云初握紧了伞柄,跟在风菱身后走了出去。
从前厅又走回后院,一路不断有下人给二人请安。直到越走越远,来的路上人已经渐行渐少,云初开始怀疑,因为自己戳破了老太君的鸡血戏码,人家已经准备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握住伞柄的手出了汗,只觉微凉。
“白羽轩是不会要我死的。”
不知为何,心底依然坚定。她沉了沉气,依旧不声不响的跟在风菱后面。
“先生,到了。”前面的风菱停住了脚步。
这是后院别院的一间下人房,房间开的十分偏僻。简陋的让人怀疑这里是不是定国将军府的一隅。明明是正午,此处却没有什么阳光照过来,这样最好。至少不用担心被太阳晒的太惨。
“先生好胆识。”风菱转过身,对着云初淡淡一笑。
这是个很淡雅的美人儿。她的美丽,并不是有多么精细的五官,而是舒畅淋漓的笑意。事实上,自幼在宫中见多了美人的云初,眼光早已经高到了太阳之上,她早已经忘了,当年待她如己出的懿贵妃,那是历经两帝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
只是这样的淡雅中透着将军府的隐隐英气,却是宫中女子没有的美丽傲人。
见云初只是盯着自己的脸看了看,又低下头收伞,风菱对她更是喜欢,少有男子不为她美色所倾,就算不结巴也会脸红。不由得想要多了解云初一些,又开口说道:“先生一路走来,没有慌张,没有丝毫胆怯,甚至没开口问一句,这么多来给少爷看诊的大夫里,先生还是头一个呢。”
“治病救人,唯一会担心的,是回报不了病者的期待。”云初淡淡的回道。
“先生就不怕,是康府恼了先生拆穿太君吐血的事情,要杀先生灭口?”风菱接着问道。
云初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这姑娘,心想你既然知道我怕,还把病人安置在这儿!
面无表情的回道:“若是要杀我灭口,就说明此处没有被病痛缠身的人。没有病人于医者而言就最好的事情,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怕?”
风菱眸光闪动,柔声道:“先生仁心,风菱惭愧。”
风菱是不是真的惭愧云初不知道,她只想知道,屋里那个人,到底能治不能治,是治还是不治。治好了屋里的人她才能活,还是治死了屋里的人她才能离开。“白羽轩,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云初抚上门,轻声叹道。
推门有恶臭夹杂着花香,好不恶心。这让云初想到了粪池里的一朵小花,不由微微蹙眉,身后的风菱更是悄悄掩住了口鼻。
透着微弱的日光看去,地上还有吐出的秽物。不远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正在伺候卧床人更衣。那人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褪下的外衣浸透着汗迹。消瘦到骨骼都如此清晰明了,让人不忍多看。
云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肋骨。曾几何时,她也是眼前人的样子,又或者比他更没有人样。
屋里的人听到了声响,回过头来,正对云初投来的目光。
那是双黯淡寂寥的眸子。
莫名的,胸口一阵苦闷,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难解。云初扔下伞,步步上前,一巴掌打了下去。
那样瘦弱的人,那样孱弱的身子,这一巴掌足以让摇摇欲坠的人一命归天。
“先生!”
“你这人……”
风菱和小童同时喊道。
咯的手疼。
云初抿了抿嘴,右手攥成拳,藏在了身后。
那人却笑了:“疼吗?”
废话。
“养肥了再让我打那边。”云初淡淡的说道。
那人还是笑:“好。”
“先生的意思是,少爷有救了?”风菱高兴的忘记了捂住口鼻。
“不知道,看不清楚,这儿太暗了。”云初扫了一眼整间屋子的布局,对木桌上那盆鲜艳的新摘的小花很是不解,“那是什么?”
“当然是花,你眼瞎吗?”小童顶道。
“干什么用的?”云初又问。
“屋里太闷了,少爷总要看看外面的东西,都春天了。”小童说着,眼眶红了大半。当然光线太暗,云初看不出他几欲夺眶而出的委屈。
“这样的屋子怎么养病,先换间宽敞明亮通风的屋子。”云初先做了判断。
“可是少爷见光就痛,不然,也不会在这里了……”小童回道,说着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
云初看了眼身后的风菱,风菱点了点头。
“那点些蜡烛来吧。”云初看这那男子,“太暗了看不清楚。”
夜风微凉,月朗星疏。
睿王府的晚宴觥筹交错,一方白衣飘然,眉宇间有疏朗傲气,谈笑间隐有定乾坤之魄,这是三年前就见过的男子。传闻中不夜城的夜帝。
酒宴散的很早,一曲舞还没跳完,一名红衣姑娘破门而入,两人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王爷。”白鸣上前,给他披上外衣。
“本王又没病。”睿王笑笑。
“王爷说过,样子要做足。”白鸣坚持。
睿王看了他一眼,由他给自己披上外衣,问道:“康府那边怎么样?”
“老太君让云初留下了。”白鸣犹豫了下又说道,“云初真的是……。”
白羽轩凤眼眯了眯,看着酒盏,白鸣自觉多嘴,低头噤声。
康府这夜灯火通明,纵然活了半辈子,生离死别都经历了不知几回的老太君,今日也是按耐不住的激动。一下午的时间命人将小公子的卧房糊上了不透风的墨布。太阳一下山,就有三名家丁将他移回了卧房。
一番折腾下来,云初也累了。真想借这间屋子睡一觉。
“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那人看出了她的疲惫,声音有气无力,人却是体贴入微。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云初淡淡的回道。
“先生是女子,确实要避嫌。”
云初猛然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幽暗的烛火中,他的眸中依旧黯淡,就连火苗都无法入眼分毫,“你看的出,他却认不出。”
“发育的不算好,却还是辨的出。今年有十七了吧。”那人问道。
“十三。”云初略有不开心。
“十三?”他显然没有想到,一个激动腹部又剧烈的绞痛了起来,“长得倒挺高。”
活该!云初腹诽道,面子上还是做出一副医者仁心的样子:“喏,给我看看,又疼了是吧。”
说着就要意思意思诊脉,还没碰到他的手腕,一把被反握住,有气无力,手心还有凉湿的汗珠:“你刚刚在骂我活该,还要继续装好心。”
被识破反而就不想装了,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掰开他的手:“大夫么,会不会治病不要紧,样子总要做足的。”
那人笑笑,显然是没力气再与她胡闹,在床上翻了个身,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你叫什么?”
“云初。”
“阿初,我还能活多久?”
“云先生。”云初更正他的自来熟。本能的,她不想跟一个快死的人建立什么情义,不然他蹬腿死了,心里总会难受。
阴影里,他沉默了一会儿。
也许是话说的重了,云初自动放低身段道:“其实叫阿初也可以。”
“阿初,你是个好人。”他说。
“那是当然。”
“不过,就是心太软。”一句话大喘气!
“大夫都这样。”云初不服。
他笑了笑,笑声在黑夜里各位清冷,“大夫都是见惯了生死的,怎么会心软。尤其是你,明明一脸稚嫩,眼神却是看惯了生死的。”
“这叫稳重。”云初反驳。
“阿初,我很像你吗?”
月光照不进来的黑暗,春风吹不进来的沉闷。
云初看着他的背影,棉被之中,裹得是那仅剩下一层皮包骨头的形骸。
“很像。”
曾几何时,无数个夜里,也如此无助恐惧自嘲敏感,那个时候,他是心中唯一的那束光。
“人总要有点念想才能活下去。”云初走上前,替他押了押被子,“没事多想想你特别想见的姑娘。”
被子里传来无奈的笑声:“她说不定已经嫁人了。”
“那也要亲眼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那你的他,过的吗?”
云初一愣,心想若不是他病的快死了,她一定离这人远远的,刚刚只不过是开了个小差,他就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阿初?”听不到云初的回答,他又问道。
“天晚了,睡吧。”
熄灯,出门,关门,左转,却迟迟没有退开客房的门。
他过的好么?
云初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大约很好吧。
第二天一早,值夜的小童换班时叫醒了她,一路去给老太君请安。作为客,她实在不太清楚,自己有请安的义务。
“先生。”正走着神,思菱凑了过来。
这姑娘很爱笑,笑起来暖融融的。云初微微眯了眯眼,抬头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太君在等着你呢。”说着,思菱欢快的走在前面,给她引路。
“来的正好。”刚刚撤去的早饭,太君显然吃饱了心情好,“老身正有件事情跟先生说。”
云初点了点头,虚心听着。
“我康府内院如今只有女眷。先生的身份长居内院恐有不妥,我那孙儿又离不开人照料。先生可否委屈一下,做我康复家丁。”虽说是商量,可口气里是没得商量。
云初低着头,并不表态。
气氛沉默的尴尬。风菱见状圆场道:“先生千万不要误会,只是顶一个家丁的名字,并非卖进康府。待到少爷的病痊愈了,先生自然还是先生。”
看来人家都已经把名字起好了。不认下都走不出这个门。
“能救人就好,名字也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老太君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今儿起,先生就叫康泰。”
康泰。
真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名字:健康平安。连一个小小的家丁都能有如此吉祥天佑的名字,云初真有点好奇,康家历代将领的大名了。话说,那个卧病在床的骨头架子叫什么?
“先生?”思菱见她走神走的厉害,不由得担心。
“那个随侍的小童叫什么?”云初问道。
“先生是说昨日见到的照顾少爷起居的?”风菱接话道。
云初点点头。
“康福。”
云初这才意识到,姓康有个好处,怎么起名都很吉利。
给太君诊了脉,已经到了正午,太阳大的让云初莫名心慌。算算日子,再有十天就要毒发了。撑了伞,前面带路的风菱已经走出去了很远。习武的姑娘步子就是不一样。
“先生不喜光?”风菱问道。
“喜欢。只是不能与之相处。”云初淡淡的回道。
“先生的话太过深奥,风菱不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云初直言。
风菱微微蹙眉,显然是觉得刚刚言语之间,惹了云初不高兴。
哎,姑娘的心思,委实纠结。云初转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
走近了三面围着黑布的卧房,推门阳光倾洒。
“怎么这么晚才起?”刚刚推门进去,那骨头架子就发话了。
云初收了伞,随手关了门,屋内又是一片朦胧昏黑。
“被太君叫去了,诊了个脉,顺便赐了个名字。”云初颇为无奈的回道。
“哦?”骨架还没说完,云初就走上前,点了蜡烛,起了针。
“昨日托阿初的福,许久没睡的如此安稳了。”骨架说道。
“嗯,来再扎几针,保证你活蹦乱跳。”
细密的针已经密密麻麻的扎满了他的后背手臂。太过瘦弱,云初甚至觉得,稍稍用力,针就可以穿透他的皮囊。
“一会儿有三碗药,一碗催吐,一碗下泻。”
他额角起了汗,唇已经泛白,笑已经有些声颤:“还有一碗呢?”
云初盯着他看了许久,仿若他脸色的难看,身上的苦痛都无法动摇她分毫:“还有一碗有毒的。”
他闭了闭眼:“阿初心痛了?”
“什么?”
“不忍看我受苦。”他说。
云初点点头:“嗯,是挺不忍的。一会儿会很辛苦。我见不得你半死不活,阿福端来药我就出去。”
“是什么毒?”他问道。
“藜芦。”云初想了想,补充道,“是毒也是药。”
“我……”话还没说完,康福就端着药碗敲门进来。
云初摆了摆三碗药汤的顺序,“先吐后泻,我交代的你都记住了?”
康福点了点头。云初拿伞,走出了门。
“她交代什么了?”骨架问道。
“先生说,要少爷吐干净了,就是吐到口吐白沫,手抽筋,再喝下一碗。这一碗有毒,要好生看着,等到药效起了,少爷还会再吐吐。这儿有些甘草。先生说这第二碗药喝了,胃伤的厉害,甘草可以缓缓。待到少爷手不抖不抽了,就喝第三碗。”
骨架嘴角抽了抽:“她有没有说,不把屋子收拾干净,通风散臭了,不许叫她进来?”
康福点了点头。
心想少爷真替先生着想,可气那先生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有一点异味让他闻到,不然吃不下饭去。
云初出了门,考虑到这一日这屋子定然会恶臭盈天,就命人在骨架卧房周围摆满了盆栽。看着这一盆盆的花花绿绿,她终于明白了那日粪池中小花的存在意义。
一切安排妥当了,便打算去笑白书斋看看。
书斋是师父留给她的。最不济还能以书斋抵债。不过一个书斋也抵不了二十四两黄金,所以也只是想想。
“先生。”刚要从后院出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风菱唤住了她,“先生要出去?”
“上街走走。”
“少爷还需要先生照看,先生还是……”风菱的话还没完,就对上了云初的眸子,这双黑眸平静无波,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也没有一点感情。
“是不能出去么?”不是问话,只是自言自语,“我知道了。劳烦姑娘带我去书房吧。”
吐了一日昏睡了一日,睿王派人送来了两棵十年人参,当即就让云初炖了参鸡汤给快死透了的骨架吊口气。
康福一副哭的死去活来的红眼狠狠的瞪着云初。云初尝了两口汤,立马被康福夺了过去,赶忙喂给少爷喝。
一盅汤喝的差不多了,被撑的水饱的骨架终于挥手喊停。
“两日不见,阿初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还有力气贫,看来当初就不该省着药量。就算足量也毒不死他。
“再喝两剂药补补身子,也就没我什么事了。”云初整了整衣衫。
“住了这几日,阿初就对康府没一点留恋?”骨架问道。
“大概会舍不得太君给的好名字吧。”云初实在喜欢康泰这两个字。平安康泰,不失为一个好的努力方向。
“我还没问过,你到底被赐了什么名字。”骨架又被喂了口鸡汤。
“康泰。”
“啪”的一声,碗碎在地上,油花花的汤料浸了床褥。
“少爷。”康福看着他,手哆嗦个不停。
不知怎的,云初总觉得,在他听到“康泰”两个字的时候,眼中有什么东西闪过。随即而逝的明亮,以及悲哀。
但这些都消失的太快,在这晦暗的光线里,它们都隐藏的太好。以至于云初选择了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