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张起灵视角·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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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视角·壹
他忘记过很多事，遇到过很多人，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一生，他见惯了生离死别，已经习惯了冷眼旁观。
他以为直到生命终结，这颗死寂的心也不会再多出什么波动，他却错了。
一错，就是两次。
第一次，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未来的伴侣，那个名叫陈曦的女子，让他逐渐开始注意，不自觉地保护。
他从未爱过，所以以为这就是喜欢与爱情。
于是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青年逐渐黯淡的眼眸，就此错过。
他从青铜门内出来，本急着去找陈曦，却在看见皑皑白雪的瞬间，脑子里平白无故地多出了一段记忆。
很长，很陌生，也很熟悉。
那是他过去的经历，也不是他过去的经历，那段记忆中，没有陈曦，只有吴邪。
一直追在他身后，为了解开谜底，执着又固执地一次次以身犯险，他也就一次次地保护他，那样坚毅的眼神，一直被他忽视，却同样出现在他的身后，是陈曦所没有的。
他本就残缺的记忆更加混乱，只想尽快地找到吴邪，询问个究竟。
等他一路风尘仆仆地到达了杭州，在这个江南之地，他绕过古街巷道，看着题着西泠印社的瘦金体古董店招牌，心里生出连自己都惊讶的安心感。
一身书卷气的青年男子坐在黄铜色的藤椅上，悠闲自得地看书，他正想进去，却见青年右手一摆，一盏清茶出现在青年手中，热气裊娜。
想起秦岭神树，他立刻明白吴邪是获得了物质化的能力，只是这样使用，也太不小心了。
他就这样心怀担忧地走进店内，看着吴邪微笑着迎上来，开口一句。
“这位先生想买什么古董？”
这位……先生？
这便是第二次错误的开始。
他直截了当地询问吴邪记不记得自己，甚至忘了吴邪只是一个普通人，出手试探，若不是他及时收手，吴邪的手腕只怕已经被他卸下来了。只是那时吴邪看他的眼神，是真的不认识他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那个一直在自己身后需要自己保护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逐渐靠近，而不是陈曦那样柔弱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吴邪帮他包扎伤口后便离开，丢给他和陈曦一个二人世界，走得干脆不留痕迹，完全是对待陌生人的做法，更不像是他多出来的那段记忆里，那个一直在他身边追寻答案的人。
与陈曦相处了一会儿，她说什么他也没有听进去，随便地答应着，心里想的却是吴邪失忆的原因，就在这时，胖子带着一个女人来了。
沙伊曼，妖娆如狐的女子，身上有一种让他厌恶的气息，也许是这股气息太浓，他才感觉得到，然后发现，陈曦身上也有这种气息，只是微弱了很多，所以他一开始没有感觉到。
因为那两个女人的纷争，吴邪的古董店险些遭殃，他帮着护了，却还是毁去了不少古董，等吴邪带着那个穿着粉红衬衫的男子回来，他在一旁不作言语，只是看着那个被吴邪叫做“小花”的男子。
那人叫解雨臣，待吴邪很好，对他却有着隐隐的敌意——又或者是因为他对解雨臣先有了敌意。
这敌意生得莫名，不知从哪儿来的，也许，是因为那段多出来的记忆。
住在吴邪家里的那一晚，听到吴邪口中说出“你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这样的话，他当时只觉得一片茫然，黑暗遮挡了他的表情，但是他知道自己在苦笑。
其实……这本该是习惯了的事，不是吗？
因为比常人要漫长的生命，因为家族遗传的失忆症，因为隐藏着太多的秘密，因为背负着太多沉重的负担……他一直都是对别人说这句话的，所以他应该习惯才是。
应该习惯的……却根本无法接受。
明明一曾经历过许多，明明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好友，共同经历过风雨，现在却成了陌生人。
只觉得心慢慢冷却，生寒。
他那时，还只以为吴邪是好友。
这同样是第二个错误包含的一部分。
接着，他去了格尔木市，跟着阿宁的人去找西王母的地宫，没想到是，吴邪也跟着来了。
他不希望吴邪卷入这些事端，因为那个地方，远比云顶天宫危险。他试着劝过吴邪放弃，打破自己一直以来的习惯，对吴邪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只是希望他不要参与，但是吴邪没有放弃，反而是认认真真地对他说——
“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如果他消失了，他真的会发现吗？
他这样的一个人，连自己的过去都会遗忘，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一直一直地，追寻着过去自己遗留下的记忆，连自己都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漫长的生命，孤单一人度过，还有什么能留下。
现在有人说，自己会留在他的记忆里。
他心里确实是很受触动的，但是，又迅速地冷寂下来。
他想笑，嘲笑，不知道是在嘲笑吴邪，还是在嘲笑他自己。
吴邪，忘记过他一次了，如果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哪里谈得上记住他？
而且，就算吴邪不会忘记，他不希望吴邪记住自己。一旦自己真的消失，那么，依吴邪的性子，一定会记住他，记挂在心，被一个人挂念一生的感觉，也许是幸福的，但是，对吴邪来说，也许会是负担。
然后，吴邪是怎么说的？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并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很多人会记得你，包括我。是，我确实是忘记了你一次，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恢复记忆，到那时，我会一直记得你。就算等不到那时，我们也可以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我会记得你，这不是说着玩的，我既然这么说了，就会一直记下去，直到我变成老头子、直到我进了棺材，我都会把你牢牢地记在心上。这不是怜悯也不是同情，这是承诺。”
那一刻，他希望自己不会再失忆，因为这一段话，他不愿遗忘。
吴邪他不知道这样的一个承诺，对于他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
那一晚，他就抱着吴邪，躺在荒漠上入睡。人与人接触传来的体温，渗透进心脏，逐渐地，不受控制。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那个奇异的红发少女，对吴邪有着固执的感情，对他有着不明原因的敌视，直接告诉他吴邪的失忆是她一手造成，他想动手，但是没有，因为他突然想到，吴邪之前要忘记他的原因。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做过多少让他难过的事？
如果真的是那样……他是否还有赎罪的机会？
按照红发少女的说法，他即将会再次失去记忆。
那样的事，就算发生，他也不想忘记吴邪了。
在地宫里受到的刺激，的确很大，让他连回想都无法做到，但是，他做到了自己所允下的诺言，他没有忘记吴邪，现在也好，以后也好，这种事不会发生。
如果说吴邪许下的诺言是发现他的消失，那么他需要的诺言就是这一生不要忘记吴邪。
互相的承诺，吴邪也好，他也好，都不是会食言的人。
离开蛇沼后，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身边，却是当初的红发少女。
心里是带着警惕的，却因为少女的轻笑消散：“张起灵，你可记得吴邪？”
他点头，记忆虽然还不是很清晰，但是吴邪这个名字，确实是记得很深刻的。
少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对他露出一个寂寞的笑容：“那就好，千万不要忘了。”然后便伸手拍拍脸，露出欢快活泼的笑容：“你好，我是夏洛，一个业余写手，在魔鬼城附近感受戈壁氛围的时候发现了你们，把你们送到医院来了。”
后来，他明白其实夏洛是希望他记住吴邪的。
对于陈曦，他已记得不多，与其是她作伴，不如他单独一人，她身上那种令人不适的气息愈加浓郁，好像有什么事就要发生，像是危险到来的预兆。
确实是发生了。
之后到来的几名女子，全部有着那种气息，闹得人头晕脑胀。更是因为其中一名的过失，令他们穿越到了一款游戏里。
他看着吴邪陷入昏迷，卷入空间的漩涡，伸手拽住他想把他拉离开来，却是无能为力，连自己都卷入了进去，更是先于其他人进入了游戏。
第一个世界，是白蛇传的世界。他扮演的角色，是法海。
对着铜镜他说不出话来，这张脸，是吴邪的脸，只是一贯温和的笑容和神色，此时都没有，他甚至按照易容术的方法去模仿吴邪，却怎么也不像。
最后顶着这样的面容，在这个世界里游历，当着“法海”，降妖除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脑海中吴邪的记忆反而愈加深刻。
然后，他遇见了解东儿，或者说，白素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