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01 節 ...
-
我們沒有過去，因為過去都已經過去；
我們沒有未來，因為未來存在在未來；
我們能抓住的只有現在，你的現在，就是你的未來；
我們沒有可以幻想的未來，只有可以努力的現在。
＝＝＝＝＝＝＝＝＝＝＝＝＝＝＝＝＝＝＝＝＝＝＝＝＝＝＝＝＝＝＝＝＝＝＝＝＝＝＝
7月的烈日驕陽下，公園的足球場上兩隊球員完全融入到球場的拼搏中，全然不計這樣的酷暑下會否令人中暑。暑期的球場總是爆滿著，清早和傍晚這樣的“黃金時間”是根本就搶到位子的。
但對於小孩來說，只要有球場，有足球，就足夠了。
球場不遠處的洗手池上，陳嘉明伸手將水龍頭的水開到了最大，然後將自己的頭伸到了水龍頭下，任由湧源不斷的自來水沖洗著已經無法思考的大腦。
冰涼的自來水暢快地澆在了腦袋上，這一刻，陳嘉明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寧靜。腦袋仿佛冰凍住般，無需任何的思考。水流不斷地湧來，順著腦袋，順著手臂漸得四周圍都是水，腳邊的書包已經被洗手池漸出來的水淋濕了一大片。直到感覺腦袋終於恢復了清醒，他才伸手關掉了水龍頭。陳嘉明用手隨意地撥著頭髮，讓頭髮上的水不至於全流到臉上，原本就不長的頭髮，被水沖洗後整個向四圍鬆散開，才終於沒有了之前的沉悶狀態。
冷靜完之後，陳嘉明彎腰拿起了原本放在腳邊的書包，鄒了下眉頭，一邊拍著書包表面的水漬，一邊走回到樹蔭下的石桌旁。
這塊不大的空地被幾棵參天大樹給環繞住了，在烈陽無孔不入的侵襲下，創造了一小片清涼之地。空地裡零散地設立了幾張石桌與石椅，清晨和傍晚這裡都有不少人在這裡下棋。
只是正午時分的空地還是比較冷清的，除了陳嘉明坐的那個位置，其他的石桌都沒有人。
遠處的足球場上戰況依舊熱烈，時不時傳來一些歡呼聲，曾幾何時，陳嘉明也享受過一段這樣不怕中暑的童年。只是現在，別說一個足球隊，就連乒乓球他都無法找齊人來玩。
陳嘉明隱約還是記得，小學初期時的暑假，好像還是可以不需要補習的。整整60天的玩樂，那是現在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每年的寒假暑假，都開始要去校外的補習班補習。一年級補習二年級的內容，二年級補習三年級的內容，總是超前學習學校的課程，然後在學校再學一次。
雖然陳嘉明不明白為什麼同樣的課學要學習兩次，但也懶得去爭辯什麼。有些問題，即便問了，得到的答案也只會是“你還小不懂，長大你就明白了”。所以很多時候，陳嘉明會直接遵循大人的旨意去做，父母都是為你好，父母總不會害你的。
遙遠未知的未來，確實模糊得沒有形狀。年幼無知的自己，又怎麼負責得起。
陳嘉明從書包裡拿出了一本厚厚的《高中英語總匯》和一個磁帶隨身聽，將耳機塞到耳朵裡，打開了參考書，又打開了隨身聽，認真地聽著裡面冷漠的女聲發出的一個又一個單詞，做著聽力練習。
雖然身為成績中上的好學生，但陳嘉明有著嚴重的偏科。連他自己也不理解，自己連全世界最複雜的漢語都可以理解透徹，卻無法搞定那簡單的26個字母。升到高中之後，英語更是從複雜難懂而變成了徹底的天書。雖然那26個字母拆開時是那麼簡單可愛，但是把他們組合起來，任意一個詞組都有可能是刀刀殺人的千年難題。
越害怕的東西就會變成越恐怖的障礙，雖然陳嘉明明白這個道理。但是要克服心中的恐懼，還是很困難的。只是，不可以任由這個問題擴散，所以陳嘉明也只能用著一直以來的辦法──死記硬背。
即將要升高三的陳嘉明還不是很清楚，將來具體是要面對哪些挑戰。但從父母的態度中，他大概是清楚的，這跟當年的中考，不是一個層次的。
為了不讓英語的分數拉低高考的平均分，陳嘉明也只能鼓勵自己與英文這一科展開面對面的惡戰。
雖然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面對也未必會死得壯烈。但，自己也沒有其他可以選擇的了，因為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哪些選擇項。做人最可悲的，也不過如此吧。
剛剛清醒完的陳嘉明坐在位置上，努力地把左耳進右耳出的單詞勉強地塞回自己的腦袋中，祈求它可以在腦袋裡多留一段時間。無意間抬頭，卻看見了十米開外的長椅上，坐著一個扎馬尾的女孩，年齡似乎與陳嘉明相仿。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白白淨淨的皮膚被陽光曬得微紅。
遠遠地望著她，看著她平靜地坐在椅子上，一種清新與安靜從她身上莫名地散發出來。在酷熱的公園中，她的氣息如春天般的清逸，感染著周圍的一切。
陳嘉明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坐在那裡的，也不知道她會待多久。唯一肯定的是，從他看到她的那一刻，耳機裡的女聲明顯已經變成在自言自語了。
女孩的旁邊放著一個黃色的紙箱子，從這個角度陳嘉明無法看到裡面放了些什麼。女孩直視著前方，但雙眼放空，正在發著呆，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陳嘉明一邊假裝低頭看著書，時不時又抬頭看著長椅上的女孩。他感覺自己似乎認識她，她讓陳嘉明感覺到一種熟悉，雖然與她不曾置妗�
如若我們相識，為何不曾有過交談，這樣的你，我又麼會任之陌生；
如若我們不相識，為何，你，那樣熟悉。
陳嘉明不知道自己胡思亂想了多久，也不知道，隨身聽裡那聲音循環了多久，更加不知道不遠處的女孩，會不會與自己的生活有關聯。
等他終於回過神來時，那女孩早已離開。四周又回到了之前的安靜沉悶，如果不是長椅上的那個紙箱子，陳嘉明都無法肯定那個女孩是不是真實出現過。他苦笑了下，自己在懊惱什麼呢，即便那女孩坐在那裡一整天，自己未必有勇氣上去攀談哪怕一句。
一向少言寡語的陳嘉明，別說是對著一個不認識的人，即便是相處幾年的同班同學，也一樣吐字如金。認識新朋友，這個幻想中都不曾有過的詞，實行起來確實困難了一點。
望向長椅，風景依舊，伊人不在。
但伊人留下的紙箱子，依舊在那裡。
她還會再回來的吧。
陳嘉明心裡默想著，也默默地期待著。同時也不由自主地祈吨绻@次出現，如果自己能有突然神來的勇氣去跟她講話，那是該有多好。就像電影裡的超級英雄，被蜘蛛咬一下便突然可以飛檐走壁，摘下眼鏡便從一個普通的記者變為超人。陳嘉明並不想要去拯救地球，他只希望能有勇氣跟那個陌生的女孩打個招呼，但這對他來說，難度不亞於當個超級英雄。
有時候明知道自己做不到，但也總會忍不住幻想。幻想的好處是只需要想像，不需要實際。去掉連自己也計劃不出的過程，直接跳到結果，確實是一件很過癮的事情。
如果她回來後，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開始互相認識了，開始像朋友一樣交談。這種想象輕鬆自在，無需花費頭腦，所以人常常愛幻想。陳嘉明幻想最多的，是萬惡的英文可以無師自通。不知道如何一個過程，某天自己可以記得所有單詞，英文可以對答如流，沒有語法錯誤，沒有拼寫錯誤。幻想美就美在，想怎麼美就怎麼美，當幻想停止，自己只會回到原點，而不會後退到哪裡去。除了你拿來幻想的時間和幻想與現實對比下產生的失落。
在女孩回來之前，陳嘉明已經被耳機裡的聲音拉回了現實，面對天書般的測試和不知道隨身聽到底在跟自己講什麼的現實。雖然現實終究要回到自己面前讓自己去面對，但短暫的逃避，才能有力氣繼續面對。
那個女孩，居然讓自己完全忘記了還有枯燥乏味的英語要攻克。陳嘉明突然很迫切想再見到她，只想遠遠地看著她。那種全神貫注的注視可以讓自己忘記周遭，連同著心境也變得輕鬆自在了起來，這跟拿冷水澆頭也不是一個層次的。
陳嘉明的心已經無法像之前一樣專注在學習上了，他經常抬起頭看看長椅，看看周圍，希望能等到那個他想要等待的人。只不過，一個小時過去了，公園裡除了遠處球場偶爾的喝彩聲，只剩下耳機中的悲劇女聲，雖然賣力地循環著聽力單詞，但它的主人明顯無視它很久了，而它也無法對此表示抗議，除了繼續嚴謹地一個詞一個詞地吐出來之外，別無他法。
她，估計是不會回來了。
抬手看了下手表的時間，陳嘉明終於無奈地接受白等一場的結果。如果沒有看見她，今天估計會像往常一樣，結束一天沉悶的功課，塞滿了不知道可以保存多久的新知識回家。
看見她的時候是驚喜，等不到她的時候是失落，無法計算出來，今天的巧遇是收獲還是損失。
收拾好自己的書包，陳嘉明打起神準備回家，眼睛卻始終不死心地向那條長椅望去，多希望能再見一面，即便再見也未必有任何改善。
椅子上除了紙箱，再無其他。
箱子？她不要了嗎？
對於匆匆出現又匆匆離開的她，陳嘉明充滿了好奇。雖然解釋不上來對她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但，就是覺得她很特別。
而她留下的紙箱子對於陳嘉明來說，是唯一一個跟她有關聯的東西了。陳嘉明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向那條長椅走去，腦子裡充斥著無數的好奇。巴不得能在箱子裡看到女孩的姓名地址，聯絡方式。雖然即便有聯絡方式，陳嘉明也未必有膽子主動聯繫對方。但至少，可以清楚自己欣賞的她，身在何處。在某個人品爆發的時候，可以假造出一個“巧遇”，然後成為朋友。
黃色的紙箱子蓋的嚴嚴實實，那是一個電風扇的包裝箱，而那個電風扇的牌子與陳嘉明家用的還是同一款。這個聯繫讓陳嘉明覺得自己與對方更貼近了，雖然這似乎完全不值得一提，但在陳嘉明心裡，這顯然可以算是重要的，畢竟自己手上的線索幾乎是零。
真的走到箱子面前時，陳嘉明又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亂動陌生人的東西，這件事他還完全沒有經驗。從小到大，大人的教育都是，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更不要靠近陌生人。大樓從小學住到現在，連對面門有些什麼人都不知道，見到面也幾乎不講話的。
雖然心裡很好奇，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做起。經過了不知道多久的心裡掙扎，陳嘉明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掀那個箱子。對於那女孩的好奇，還是戰勝了一切。
四周好像凍結般地寂靜無聲，陳嘉明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連手都不自覺地抖了起來。今天到底怎麼了，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做著自覺平時完全不會做的事情。
就在陳嘉明的手就快要接觸到紙箱的時候，箱子猛地晃動了下，毫無預兆的情景讓陳嘉明的心差點沒跳出來。要是多經歷幾次這樣的驚嚇，真不知道是要少活多少年。
雖然不停咒罵自己為什麼會走過來看這個箱子，但人已經在這裡，後悔也沒用了，而且箱子的晃動讓陳嘉明更加好奇。一想到這箱子的主人，陳嘉明便突然覺得沒必要如此害怕了。他終於再次伸手，快刀斬亂麻地掀開了紙箱的蓋子。
然後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他完全沒有預料的結果。
陳嘉明目瞪口呆地看著箱子裡那只胖得像圓球一樣的小狗，很小的一只，大概一兩個月大吧。陳嘉明對狗並不是很瞭解，也不知道這狗是什麼品種。滭S色的毛讓它快要與紙箱的顏色融為一體了。此刻的它正憨憨地倒頭大睡，還時不時地蹬一下自己的肥腿。似乎正在做夢，夢到自己英勇無比地狂奔。
這個圓球完全沒意識到，它讓箱子外的陳嘉明有多訝異。
望著箱子裡這只完全陷入昏睡的小狗，陳嘉明突然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這就是好奇的代價吧？
陳嘉明不討厭狗，也談不上喜歡，更加是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去養狗。在本來就不多的愛好中，養狗確實算不上其中一個。更何況，爸爸是覺得不會同意的。
但是這狗，是那個女孩留下的。
做為一個有上進心的人，陳嘉明可不希望，自己與那女孩的唯一共同點是大家用同一個牌子的電風扇。
陳嘉明坐在長椅上，望著那個箱子，困惑了起來。
一向嚴厲的爸爸，除了關於學習上的要求，其他的任何要求都是一概拒絕的，所以久而久之陳嘉明也變得無慾無求了。沒有想要的，就不會跟爸爸要求，更不會被拒絕，就不會有失望了。
所以，雖然還沒回到家，但陳嘉明就已經清楚，爸爸的回答會是什麼。
椅子上的動靜讓箱子裡的圓球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估計是以為主人終於回來了吧。它昏昏沉沉地抬著腦袋，望著坐在旁邊的陳嘉明。周圍不再是黑黑的四面牆，小狗也開始慢慢恢復精神了。睡飽了，也開始肚子餓了。它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陳嘉明，有奶便是娘地想要討點東西果腹。
誰能對著這一對眼睛說不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01 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