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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转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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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国重岭山
“无聊啊。”仲溪撑着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拖着长长的尾调,“束薪怎么这么不抗打呢?我还以为就他起码能和你对抗上个一年半载的,这才几个月就班师回朝了。”
他身旁的塌上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如果站起来的话可能将近两米高,便是坐在那里也让人倍感压迫。他赤着上身正在给自己换伤药,把绷带一圈一圈地往手臂上缠去。听了仲溪不知轻重的话瞥了他一眼:“你好歹也是夏官副官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再打下去国库受得起么?你们怕是连粮草都供不上了。”
仲溪无甚所谓地摆了摆手:“这有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自会有办法,何况左将军大人不是没让王师落到断草绝粮的地步么。”
被称为左将军的人正是柏侯,他动了动手臂,确认已经绑牢了之后,才站起身来穿上衣服,顿时灰暗的衣服遮掩去了他身上的戾气,让整个人看上去变得无害了起来。
仲溪见他没什么反应,又起了逗弄之心:“对了,你该不是放心不下你那小姑娘,想着赶紧打完了好去找她罢?”
柏侯没有回话,只是斜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当时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自己怎么会和卫然走散。那时追来的山贼竟有数百人,他就奇怪这么多的山贼怎么会倾巢而出来追他们这一辆小车,原来是仲溪用钱买通了他们将他打伤打晕。等到他醒过来时已经被送回了涟国。他本来养伤到能下地的时候就想回雁国去找卫然的,可是仲溪却说:“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要去哪里?以为自己是仙人就能尽情折腾么?就你现在这样别说去雁,能好好地到了奏都是造化。再说你都养了半个月了,那小姑娘还能在原地等你?去也是找不到了。不若你好好地留下来,我就同当时说的那样给她上仙籍。”仲溪手段虽然下作,却一句话也没说错,是而他当时也只能一点头,留了下来。
仲溪见此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作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道:“难道当真如此?”
柏侯从朴素的屋子里收拾出来几样东西,打包裹起来:“我当时就对她说了我会去寻她的,虽然如今晚了半年,我也不能食言。”
仲溪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巴巴地跟着他在屋子里转,神色中满是新奇。不能怪他好奇,确实是这个柏侯一直像块木头一样,先王在时他们同朝为官也有数十载,他起先一直看不透这个人,就以为柏侯果真如同人说的那样心高气傲,可是后来才知道,这个人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入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所以当年倥阳以冢宰之位把持朝政的时候,他看不过眼就一甩手走得潇洒,跑去黄海当猎户去了。这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小姑娘,怎么得一身本事把这块木头的心肠都收了去了,这场好戏他怎么能错过?因而兴高采烈地问道:“都已经半年过去了,你到哪里去找?再说了,你找到了又能怎么样?要收回将军府里去么?”
柏侯皱眉看了他一眼:“乱说什么。她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能把她一人扔下。和我碰上也是缘份,我既然立下了功,等找回来了便去求台甫,送她回去才是。”
仲溪笑得兴味:“送回去?你这时候说得大方,我倒要看看到时你还舍不舍得。”
柏侯不理睬他,转身就要去开门,却听到宫中侍者在门外道:“大将军,小司马,冢宰有请。”
柏侯一向看不惯倥阳,因而皱了皱眉道:“他有什么事情?”
侍者只能答道:“徇王登基送来了书信,其中似乎提到了大将军,因而冢宰才请将军过去。”
不想竟然是这个事情,柏侯微微挑起了眉头,徇王?他和那个国家从无交集,怎么会在书信中提起?
仲溪却上前来道:“去罢,你就是要去舜国,也要和他打声招呼,毕竟他还是掌着白雉之爪的人。”
两人来到外宫。倥阳官拜太傅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一直到后面升作冢宰也不曾搬出去。柏侯一向对其不顾规矩的乖戾作风看不顺眼,因而一入路门便皱起了眉头。
仲溪只当没有看见他的神情,岔开话题道:“新选上的徇王我倒是听说过,就是他领兵打下王都灭了假朝,杀尽了内外朝一千五百多名官员,云海的水被染得血红,下世抬头就能看见,月余才散尽,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柏侯一直在征州营中,不曾听说过这些事情,听他这么说了就一叹:“还未登基就这么重的杀气。”
仲溪却道:“我倒觉得他杀得不错,听说舜国朝廷已经烂到骨子里了,既然治不好,不如清零重来还容易些。”
两人这么说着就看见侍者过来道:“冢宰请两位入内。”
三公府内还是一如往常,似是被岁月遗忘的角落,好像每一次来连那一花一木也丝毫不曾动过,纵然是在云海之上没有时间流逝的地方,还是无端地让人心里不舒服。
倥阳便坐在堂前,桌上搁着一册黑绢封面的册子,上面用红线绣着一个大大的舜字,想来就是徇王的书信了。
两人上前分别拜过冢宰,倥阳才放下手中的茶转眼看他们:“坐罢。”
两人都不客套,去向边上的椅子上坐下。
倥阳不知道刚才在想什么,这时面上还有一丝倦怠,将手按上那黑面的书册:“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徇王登基的事情。徇王发来书简,期望与涟国通商通航。台甫还云游在外,国内的登基大典涟也必须要派人去,你们两人便跑一趟,也好同徇王仔细协商通航之事。”
仲溪与柏侯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倥阳打的什么主意。让仲溪去舜国的登基大典还说得过去些,他三寸不烂之舌外交无往而不利,可是要他柏侯去做什么?
倥阳像是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徇王在书信中提起一个叫卫然的人,你们可认识?”
柏侯听他提起这个名字来心中大惊,面色变了几转之后方才平常:“是我旧识,她现在在舜国?”
仲溪一开始并未想起来,可现在看柏侯这个模样,必定说的是那小姑娘无疑。
倥阳又翻开书信来看了看:“徇王提起来说是卫中侯,与涟国将军柏侯有旧,正好国内战事已定,你若愿意就同小司马一道去罢。”
柏侯没有听见他后面说的话,只有三个字在脑海里盘旋:卫中侯?中侯可是军阶,他想起那个一头漆黑秀发有些苍白的女孩,她怎么会在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