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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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遇到退隐许久的谈无欲纯属偶然。
彼时是傍晚，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素还真一人在街上走，迎面远远地就来了一个人，撑着油纸伞，宽大的伞面上是泼墨的梅花，遮去打伞的人大半的容颜。
素还真瞧着心里就突然一动，加快步伐向前走去。一阵风起，他便清楚地看见黑色衣袖落下后露出的执伞的细瘦手腕，骨节突出，泛着青白颜色。
请留步。素还真说。
然后他望见从伞下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那张过分年轻的容颜。
事情好似变得有些奇怪。
被半路拦下的人皱起眉来，神情里写满再明显不过的不悦。
“你是何人？”
毫无礼节客套的发问，简简单单四个字就锋芒毕现。但眼下这情况显然并不适合他乡遇故知的感怀，素还真收敛心神，镇定地开口。
“阁下不识得劣者么？”
谈无欲不答，一双凤眼夹杂着怀疑和审视的目光将素还真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你在试探我。”谈无欲的声调略略拔高。
素还真恍然有种时空倒转的错觉。漫长的二百多年的时日里，这充满一较高下意味的对峙其实占据了大半。但不过短短几十年过去，竟能变得陌生至此。
“非也。实在是，阁下与劣者熟识一人十分相似。”素还真边说边观察对方反应。
谈无欲果然略带不屑地哼了一声：“先生认错人了。谅必我等乡野俗人，是不会与先生这类高人有何交集。”
明褒暗讽，句句都挟着刀子，素还真想自己当年怎么就能那样针锋相对乐此不疲。
“阁下过谦了。吾观阁下气度不凡，欲请阁下至寒舍一叙。”
谈无欲哈地笑了一声。
“我是该说你居心叵测，还是该说你，蠢？”
素还真面不改色：“劣者一片赤诚之心，阁下若不敢接，吾便也不勉强。”
谈无欲闻言大笑。
“很好。”谈无欲刷一声将伞收起，雾蒙蒙的细雨打湿了一头银白的长发。黑色的衣纱衬着清绝的身形，愈发显出几分清冷出尘来。
“先生之请，谈无欲却之不恭了。”
素还真微微笑起来，一甩手上拂尘。
“请。”
素还真所言之寒舍，自然是琉璃仙境。
屈世途听得素还真回来，忙出门迎接，待看到另一人时不觉惊讶：“谈无欲，你怎会……”
话说至一半便哑了口，因为堪堪落后谈无欲半个身位的素还真将食指竖在唇边，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而谈无欲的目光已冷冷扫过来：“这位前辈，如何得知在下名姓？”
“欸。”素还真上前一步，抢在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的管家前头开口：“劣者与屈世途乃是至交好友，自有一套千里传音之法。好友，还不快去泡茶来，招待人客。”
“好好，我这就来去。”屈世途迭声应着，临走时却不忘与素还真咬下耳朵：“这又是怎样一回事？你们两个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我老人家这一把年纪了，可再禁不起你们当年那种折腾……”
素还真略略苦笑：“此事劣者也不好下结论。好友你先去泡茶来再说吧。”
屈世途叹一声：“好吧好吧，我来去了。”便转去了厨房。
“劣者想起还未自我介绍，失礼了。”待二人落座，素还真一拱手，“在下清香白莲素还真。”
谈无欲冷笑一声：“若到现在谈无欲还未能猜得你之身份，我也不用来了。”
“哦？”素还真稍感意外，但很快又恢复平静，道：“既是如此，不用被阁下当成图谋不轨之小人，素某深感宽慰。”
“直呼我谈无欲便是。”此时屈世途已经回来上茶，还摆了几盘精致可口的点心。素还真一看便但笑不语。屈世途被他笑得发毛，咳了一声便说：“你们两个慢聊，我先去做事了。”
谈无欲抿了一口茶，神情微微一松，目光里流露出几分赞叹来。素还真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笑道：“不知好友的手艺，可否合谈兄的心思。”
“好茶。”谈无欲道。“不过比起他来，我更好奇你泡茶的手艺。”
素还真内心一动：“哦，谈兄此言何意呢？”
“哈，久闻素贤人泡茶手艺天下无双，如今有缘得见，自然期待得很。”
原来只是如此吗。素还真心思几个兜转，面上还是气定神闲：“谈兄此份期待，日后素某定然不负。”
“听素贤人的意思，是打算留客了？”
“瞒不过谈兄的心思。今日一会，素某便觉与谈兄一见如故。”
“但我与你素不相识。”
“相逢即是缘哪。”素还真一句句接得顺畅无比，“多年故友，也是从萍水相逢到肝胆相照，不是吗？”
谈无欲沉思片刻，轻轻笑起来。这神情瞬间便与往日重合，素还真看在眼里，竟是微微一震。
“素贤人有此盛情，谈无欲便不客气地领受了。”
“既是如此，谈兄便可直呼吾之名讳，不必拘礼了。”
谈无欲执杯的手一顿，神情竟渐渐露出几分迷惘来。
“素还真。”
他轻轻唤了一句，便身形微晃，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早看出他脸色有异的素还真忙上前接住，低头看着谈无欲好似睡去一般的脸，眉宇间依然清冷傲气，却也多了一分柔和。
素还真低低地叹了一声，视线望向庭院水池中盛放的白莲。“同梯，这一次，你确是给素某出了个难题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