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激浪（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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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拍响派出所大门的时候，秦冬至还气愤难当。可是当她一脚踏进派出所的院门之后，秦冬至立刻就后悔了。
因为替她开门的警察居然是她的高中同学朱子轩，而此君与朱鹤飞亦是相熟的。
只是短短的一瞬，秦冬至的内心却经历了剧烈的挣扎。终究还是愤怒的执拗占了上风，秦冬至咬紧牙关忍住了齿间的咯咯颤抖，她沙哑的说道：“我要报警，我被家暴了。”
派出所的庭院光线昏暗，自办公室走出来的朱子轩要定了定神才发觉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居然是秦冬至。
朱子轩瞪圆了眼睛惊道：“秦冬至？你来干嘛？”
秦冬至拢了拢头发再次说道：“我要报案，我被打了。”朱子轩的惊诧注视令秦冬至尴尬不已，她努力绷紧了神经做到面无表情。
朱子轩刚要说些什么，派出所的院门内再度进入了两名不速之客。朱子轩先是一怔，而后便笑着看向秦冬至身后客气的说道：“原来是本家来了。”
都是藕中的同学，朱鹤飞同朱子轩没少凑在一起踢过足球。因为同姓朱，这两人平日里也总是本家长本家短的互相称呼着。
朱鹤飞挤了半天也没能挤出一个正常的笑容出来，几乎是惯性的呵呵了两声之后，朱鹤飞才问道：“这才几天没见，你都调到这边来上班了？”
朱子轩点头应道：“是啊是啊。”
童素春狠狠的瞪了朱鹤飞一眼，见朱鹤飞全无反应，她急急地拉了拉朱鹤飞的胳膊小声说道：“劝两句回去吧，在这儿丢人现眼的，讨厌死了。”
童素春的言辞无疑是火上浇油，气愤难当的秦冬至转过身来看住朱子轩说道：“麻烦你帮我做下笔录。我要报案，请问该怎样进行下面的程序。”
朱子轩为难的看了看朱鹤飞，朱鹤飞摊了摊手，朱子轩只得公事公办的说道：“那你们都跟我到楼上去吧，我们所长在楼上。”
朱子轩虽然压低了嗓音，但是秦冬至还是听见了他同所长的低语：“我同学，两个都是。”
所长温和的对秦冬至说道：“坐吧。”
秦冬至找了张靠近所长桌子的椅子坐下了，童素春紧张的看看所长又看看朱鹤飞，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开口。
神色颇为尴尬的朱子轩说道：“冬至，你有什么就对所长反应吧。”
秦冬至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他打我，夹住我的头，捶了三拳。”
所长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秦冬至的面孔，而后点头：“嗯，鼻子出血了，小朱，你拿点面纸过来给你同学擦擦。”
不知为何，自己受伤出血的这个事实比刚刚挨打的经历更叫秦冬至痛苦难受。
接过朱子轩递来的面纸，秦冬至擦了擦鼻子，白色的面纸上果然染上了血色。
秦冬至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她抿紧了嘴唇忍了又忍，那股哽咽才被她硬生生的给吞了下去。秦冬至沙哑的说道：“麻烦您帮我做一下笔录，我叫秦冬至，住在丹凤馨苑A区18栋B座。身份证号码需要报给您记录吗？”
对于这类的夫妻争执，所长亦是有处理经验的，他抓起笔来刷刷写下了秦冬至的名字，一边写一边温和的问道：“就是二十四个节气里面的那个冬至吗？”
所长如此问只是为了安抚秦冬至几近崩溃的情绪，童素春却急了，她尖锐而快速的说道：“也不能什么都不问我们，就把事情都赖给我们吧。落地门都被她给砸碎了，这个情况你们不知道吧？”
一瞬间，秦冬至有股撕了童素春的冲动。
所长大力的放下手中的笔，拧眉看向童素春。童素春与朱鹤飞长得极像，所长问道：“你是男方的妈妈吧？”
童素春点头：“是啊，我是。所长同志您有所不知，……”
所长挥了挥手：“小朱，你带这个老同志出去。人家小两口有矛盾，不相干的人不要插嘴。”
朱子轩立即半架着童素春往外面走：“阿姨，我送你回去吧。天这么黑，您仔细脚下的路。”
朱鹤飞总算还知道掩上了办公室的门，秦冬至半垂下眼睑盯着手中面纸上的血色瞧着。
所长轻咳一声说道：“哪有夫妻不斗嘴的？动手打人这就不对了，做男人就要有做男人的担当。女人吵两句，你闭嘴让一让不就好了。”
秦冬至看出来了，这个所长是和稀泥的。秦冬至可以理解人家的好意，但是，她需要的并不是这样的好意。
秦冬至开口说道：“半个小时前，我回家替儿子拿衣服送去我父亲家。一进家门，他妈妈就追着我骂。他们一起骂我，然后，他夹住我的头捶我，出血了，所长您也看见了，麻烦您帮我记录下来。”
那样刺痛心肺的经过真正到了诉诸于口的时候，也只得这样的几句。秦冬至忍住眼中的酸涩又道：“我从楼下跑出来，到了一楼的时候，没忍住，拿了花瓶砸了玻璃门。这个，也请您记下来。”
所长草草写了两笔，嘴里劝道：“你带你妻子回去，两个人心平气和的谈谈。没有解不开的结，我看鼻子流血也没什么问题，要是不放心的话，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就这样吧，好吧？”
秦冬至仍想说点什么，但是朱鹤飞已经应道：“是是是，我知道，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带她去医院检查。”
朱鹤飞伸手来挽秦冬至的胳膊，几乎是下意识的，秦冬至猛地一缩身体立即就躲开了。
朱鹤飞还要再拉秦冬至的手，秦冬至忍住喉头突然涌上来的恶心快步的走了出去。
出了派出所的院门，秦冬至原是想去开自己的车子的。但是朱鹤飞已经追了上来，他紧紧的贴住秦冬至的身体问道：“你还疼吗？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我们回去取车子，你要是走不动了，我背你走，好不好？”
这样的软言温语，这样的陪着小意，这样的朱鹤飞同结婚前的朱鹤飞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
但是秦冬至却分辨出了其中的虚情假意。
愤怒的情绪在秦冬至的胸口鼓噪，这种汹涌而复杂的情绪里夹杂着的也许还有彻底的失望。秦冬至甩开了朱鹤飞的手臂大步的往市区方向走去。
朱鹤飞立刻跟了过去。
秦冬至从不知道这深秋的夜风原来竟也是如是寒冷如是刺骨的。比这夜风更叫她痛苦的，是她此刻的心境。
朱鹤飞默默地跟在秦冬至的身后，见秦冬至始终面无表情，朱鹤飞终于急了。秦冬至的脾气有点肖似小孩儿，生气了会哭也会闹。这样的面无表情却是头一遭。
他急急地说道：“冬至，我知道你气，我真是昏了头了。你打我两下吧？”
见秦冬至仍旧默默的往前走着，朱鹤飞终于忍不住大力的拽住了秦冬至的胳膊将她抓进了怀里。
“你要去哪里？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知道我刚刚不对。可是你也知道我的脾气的，就咱们两个的时候，你怎么使性子都没事。当着我妈，你给我脸色，我受不了的。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朱鹤飞永远都有他的道理，他永远都有一套自成一体的道理。秦冬至麻木的看着朱鹤飞的表演不发一言。
朱鹤飞小心的将秦冬至松开，就着路灯他仔细的打量着秦冬至的表情：“冬至，你生我气了，对不对？你打我，你打我吧？”
朱鹤飞抓着秦冬至的手就往自己头上招呼，秦冬至忍住疼抽回了自己的双手，她冷冷的说道：“你不疼，我疼。”
朱鹤飞突然跪下抱住了秦冬至的双腿嚎啕大哭起来，他哽咽着说道：“别去你爸爸那儿，别离开我，冬至，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
这是朱鹤飞第二次在她面前哭。
第一次，是她说要分手的时候。他哭着软倒在地上，那时候，她觉得不忍。
此刻，秦冬至所能感觉到的，仅剩下疲惫。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激浪（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