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折翼的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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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是在一个雨天里遇到他的。
闭上眼，我还能想起那个夜，随着耀眼的光，那个孩子突兀地出现在那个阴沉的小巷，如同是折翼的天使般坠落在泥泞中。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焦急地奔跑过去，把那个如同瓷娃娃般脆弱的小男孩抱在怀里，急匆匆地把他丢上车就拉到医院。
我从来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他们说那个孩子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还有点精神错乱。我不信，我也是医生，虽然是永远只会站在黑暗中的医生，但我有本事，我知道这孩子就算什么都不记得，那也绝对不是什么疯子。我只是觉得他安静地出奇，那样平静的美丽，正如同那映照灵魂的碧绿眸子那样吸引人心，那样理智的目光让人感觉被看透了心，让人惧怕。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我尝试着坐到他的病床边，试图伸出手去抚摸他黑色柔顺的头发，不出意料地被躲开。那孩子抿了抿唇，不愿意让我碰触，但轻声回答了我的问题。
“Loki.My name is Loki.I have a brother, Thor.”
Thor。这个名字很陌生也很熟悉，我想我大概在哪里听到过，却记不清了。不知为什么，我竟然试图去找到这个人——上帝知道我究竟是中了什么邪，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唤起了沉眠已久的善心。
真是见鬼。见鬼了。
我想我大概是被邪神诱惑了神智——我竟然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子带回了家。我有犹豫过直接把这个小不点扔到孤儿院门口算完的，真的。鬼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
一踩油门，我毫不犹豫地在雨中开得飞快。雨刷一下一下地洗刷着眼前的过眼烟云，我面无表情地把速度再加快一个档次，听到没用的引擎喘得像是要直接报废。啧，废物。
“……姐姐，你生气了吗？”
我分了点目光给那个软绵绵的小孩。大概是淋了雨水然后又没怎么休息的关系，他脸色苍白着，声音小小的，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有些畏惧我的样子，却还是开口询问了我。我愣了愣，才想起自己这样可能看起来有点可怕。僵硬地摇了摇头，我沉着脸继续往前开。
Loki是个很会看眼色的孩子。他撇了撇嘴，没再烦我。
到了家，我听了车就麻利地熄火，打开车门，下车，动作干脆，甚至都没去看那个孩子，就走进公寓的大门。直到走进雨水所侵蚀不到的地方，我才回过头，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费力地关上沉重地车门，轻飘飘地跑过来。他也不抱怨，也没哭——我想他没哭吧，毕竟他的脸色都是雨水，我分辨不清。他只是抬起头，轻轻咬住漂亮的唇，碧绿的眼睛望着我，像是天
下最美的宝石。
“姐姐……你讨厌我吗？”
我皱紧了眉。我不讨厌这个孩子……但我讨厌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他不该是这样的——我的潜意识了什么东西叫嚣着——他应该是骄傲的，干净的，目中无人的，这样才配得上他美丽的眼睛——
上帝，我到底是在想什么。
于是我蹲下身，不熟练地为他擦了擦脸色的水珠。“我就是这样的人。不愿意的话，现在还有机会走。”
Loki睁着他的大眼睛望着我。然后他伸手抓住了我的衣角，不说话。
“那就跟上吧。15楼，去电梯。”
我转身就走，又一次，没有在意那孩子是否跟上了我的脚步。
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跟来。
电梯不大，墙纸有些发黄脱落。我盯着面前镜子上熟悉的裂纹，从我自己被裂纹切为两半的脸庞移到Loki身上。黑发的孩子和我一样在盯着镜子，脸色苍白，雨水嘀嘀嗒嗒地从他的脸颊滑落到下巴，接着清脆地落在地上，在他脚下积成一个小水洼。他似乎在发抖--这让我很恼火。我应该给他把伞的......我这样让他淋雨，是不是太粗暴了？
接着我为这个想法冷哼一声。
电梯很老旧了，速度和没了壳的乌龟似的慢--如果不是这个孩子，我可能还是更喜欢走楼梯，至少那样很有效率。十五楼的数字终于亮了起来，我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摸出钥匙把门打开。
扑面而来的清新气息让我颇为满意--比起楼道里陈旧的气息，自己家的空气反而更好些--当然，毕竟这里的房子便宜，环境不怎么样也是没办法的。我所做的则是尽力提高了房子的档次，硬是把这一厅一卧室一厨房加一阁楼的地方装修地干净整洁的堪比高级住宅区。
我进了门，回头望着站在门口的Loki。他身上还在滴水，站在那里没向前一步。我不耐烦地挑起眉：＂你来不来？＂
＂我身上还有水，会把地板弄脏。＂Loki冷静地回答我--即使他正站在冷风吹拂的走廊里发抖。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孩子？我该说他懂事还是太聪明伶俐？
于是我直接了当地把他拎了进来，直直走向浴室。把他放在地毯上，我开始放热水，整整一浴池。最后我转向旁边一直听话站在那里的孩子，一伸手把他连同身上湿透的衣服一同丢进浴池。
＂啊--咕噜噜......＂那孩子惊叫一声，还没叫完就被水给覆盖了，口中的声音化为泡泡一个个冒出水面......
我青筋直冒地把Loki从水里捞出来，让他坐好，水面正好盖住他的肩膀。＂我不会照顾小孩子。＂我沉着脸把浴巾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所以你最好不要抱怨--既然你已经跟来了的话。＂
说完这些话，我转身走出浴室，把门关好。想了想，我走向许久没有用过的厨房天然气。
果然见鬼了--我两年来第一次点燃这玩意竟然是为了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鬼做饭吃。这个小孩绝对、绝对是个暗中控制了我的魔鬼。
我等了挺久，不过我不介意，毕竟在这段时间里我在和从未用过的食谱战斗。家里没有量杯，没办法我只好把研究室里的用具借来用一下，希望那孩子不要介意我用它们装过人体器官。好不容易做出一盘红乎乎的番茄意大利面，我估摸了一下可能不够，于是翻翻冰箱，把半盒冰淇淋和一块布丁拿出来当饭后甜点。
我真是病了，竟然搞得这么丰盛。天知道我多久没给自己做过一顿像样的饭了。
外面的雨还没停，光看着雨滴在窗户上飞快地落下就让我感到有些寒冷。把空调打开，不大的房子很快就暖了起来。我把电视打开，换了几个频道，没什么好看的。最后一个频道正好在放动画片，我就索性这么开着了，估计那孩子会喜欢。
浴室的门轻轻地打开了。Loki悄悄探出半个头，黑色的发丝湿哒哒地贴在白净的脸上，碧绿的眸子水汽朦胧的望着我。＂姐姐，我没有换洗衣服。＂他说得很镇定，但到了我耳朵里不知为何多了些可怜兮兮的味道。我抿起唇--难道他看出我吃软不吃硬？这么想着，我哼了一声，走到我的房间里在衣柜里翻腾。
走进雾气弥漫的浴室，我二话不说把自己很久没穿但好歹干净的衬衫套在Loki身上，然后把我很久以前的牛仔裤丢给他让他自己穿。转身出去的时候我瞄到水池，里面是Loki已经洗好了的衣服。
＂这里比我想象得还要好。＂Loki认真地这么说。我听到了，但没回答。
这孩子出乎意料的懂事好养。
晚餐Loki吃得很高兴，特别是饭后甜点--他极其喜欢吃甜。我坐在他对面心不在焉地吃着沙拉，看着他优雅的动作更加肯定了他出身优越的猜想。不过，一个小少爷竟然知道怎么洗衣服？我的脑海中立刻给Loki构造出一个不得宠的灰姑娘的形象。想到这个干净漂亮的孩子拿着抹布奋力擦着家具的样子，我毫无自觉地勾起嘴角。
当然，当时的我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怎样贴近事实。我更不知道，不久的将来我将会迎来一位跟着水晶鞋一路苦苦寻找的王子，前来追寻他失落人间的公主--而我，竟然会扮演一个狠心后母的角色，和骄傲调皮的公主一起把那白痴王子耍得团团转。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走了许久的神，我才发现Loki手中的叉子好久都没动了--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我转过头，正是刚刚那个动画片。复仇者，是的，我记得这个......这是以几个月前纽约的外星人袭击事件改编的动画，那几个超级英雄就是拯救了地球的......当时的反派是谁来着？啊，对，是那个叫Loki的外星......
那个叫，Loki的......
Loki......
我僵硬地转过头去看那孩子。他还是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动画片，上面雷神Thor正在挥舞锤子把外星人统统打成肉饼。
......我早就该知道的。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叛逆？就算忘了自己的名字，潜意识里却以为自己是毁灭世界的外星人？还说Thor是他哥哥......看来失忆前这个孩子很喜欢这些英雄......难道每个小男孩心中都藏着一个想要统治世界的小怪兽？
＂Loki，你爸爸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我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对方回过头来摇了摇头，接着毫不客气地直接转回去继续看。我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不要直接把盘子里剩下的沙拉酱糊到Loki脸上，脸色不佳地把他吃干净的盘子收好放进水槽里。盯着那个夺走了Loki注意力的动画，我冷着脸把电视一按，屏幕黑掉。
＂......姐姐......＂Loki睁着无辜的眼睛抬起头注视着我，让我呼吸一滞，随即目光更冷。＂去睡觉，明天早起。＂
＂要出门吗？＂Loki没像普通孩子那样任性或耍赖，听话地站起来，长长的衬衣像裙子一样垂在他的大腿处。我在水槽里放满了水，擦干净手，走到房间里在床上换新的床单。＂明天带你去办领养手续。滚过去睡，敢弄乱了就给我滚出去。＂
＂你不睡这里？＂
＂我要解剖，会睡在实验室里，在楼上，阁楼。不许进去。＂我铺好被子，把Loki扔到床上。这么稀里糊涂地，我竟然捡了个孩子。多么奇怪。
＂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Loki坐在床上，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不耐烦地转过身，我丢出我的名字。＂Regina。＂
＂女王的意思么？＂Loki歪歪头。
我诧异地回过头：＂你学过拉丁名字？＂
对方茫然地看着我。
＂算了。快睡，明天起不来自己看着办。＂我拉上门，快步走上阁楼。受过良好教育想要控制世界却又很喜欢雷神Thor的麻烦小孩--这是我最终决定对Loki写下的标签。
我当时并不知道有一个名词叫真相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折翼的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