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辑》林先森

3、吃定你（三）

　　9.
　　之后方简就多了很多和秦小阳独处的机会，下班之后他会破天荒的去逛超市，按照从学医的朋友那里要来的养生学书籍上的食谱，采购了一大堆的食材。
　　然后大包小包的提到秦小阳的公寓，以不会烹调又非常需要补充营养为由，倚在门上看秦小阳照着食谱忙碌，做出来的营养餐大部分都会被方简威逼利诱把一大半送进秦小阳的肚子里。
　　折腾了一个月下来，秦小阳却是一斤也没胖，反倒是方简胖了两斤。
　　从体重秤上下来，看了看走在一边的秦小阳，方简更是郁闷不已。
　　秦小阳侧头就看见方简苦恼的模样，关心的问道“方先生，你怎么了？”
　　“简！”方简强调。
　　关于称呼这个事情方简已经重复了很多次，这段时间烹调营养餐这么周而复始的你来我往，两人渐渐的熟悉了，无话不谈。
　　方简曾多次表示希望秦小阳能改掉那个礼貌疏离的称呼，可秦小阳就是坚持，说那是对人最起码的尊重，也妥协过改叫方简“哥哥”，方简一听那称谓就受不了，抗议过来抗议过去，还是坚持要秦小阳叫他‘简’。
　　秦小阳顽皮的吐吐舌头“其实‘方先生’挺好的，都叫习惯了，一个大男人叫‘简’什么的多难为情啊！”
　　“我喜欢！”方简赌气的提高音量，看到秦小阳可爱的扁嘴，又收敛气焰，低声道“随便你吧！”
　　秦小阳微笑“搞不懂看起来那么严谨的你，怎么会像小孩子一样！”
　　方简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个爆栗“你懂什么，这叫童心未泯，人老心不老！”
　　听见秦小阳在身后低低的嘟喃“你并不老啊！”
　　可是和你比起来，我已经很老了！方简自怨自艾的想到。
　　10.
　　公司的事情忙完了，方简又开始重新拾起‘护花使者’的旧业，护送团团上幼儿园，是谁说‘孩子是祖国未来的花朵’，所以护花使者四个字，当之无愧。
　　方简护送团团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可以看见被孩子们紧紧拥住的秦小阳，在一堆喜笑颜开天真无邪的孩子中间，秦小阳干净的微笑像是天使。
　　方简第一次用‘天使’来形容别人，在这之前，方简对这两个字一直都是不屑一顾的，觉得这样的称谓很虚妄，世界上原本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完美的人。
　　可是秦小阳，他做到了。
　　方简解开安全带，抱了团团，往秦小阳的教室走去，刚进校门，发现今天的幼儿园并不那么和谐。
　　一个尖细的女高音慷慨激昂的在表示着心底的不满，方简一向不是爱八卦的人，于是他决定绕行，可是女高音之后的一句话，却激起了方简的愤怒。
　　他听见那女人尖酸刻薄的恶意中伤。
　　“秦小阳，你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你凭什么说是我家王美不对，难道你是被张家那男人迷住了，就帮着他们说话！你个趋炎附势的妖人，只不过区区一个幼儿导师，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孩子品头论足……”
　　方简抱着团团，从人堆里挤进去，就看到了抵着头的秦小阳，和站在他对面双手叉腰趾高气昂的胖女人。
　　那女人正在吐沫横飞的诋毁秦小阳，方简看到秦小阳脸上有红红的五个指印，当即一手抱着团团，另一只手上扬，一巴掌就对着那个女人甩了过去。
　　响亮的巴掌声震惊了全场的人，包括秦小阳，诧异的一抬头就看见了方简冰冷如水的眼眸。
　　女人捂着脸满脸惊愕的瞪着这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方简深呼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快要爆发的怒意。
　　“我从来不打女人，但是今天破例！希望不要有下次！”
　　方简不愿意多说话，一手抱起团团，一手牵了还处于呆愣状态的秦小阳，就要离开现场。
　　女人反应过来拉住方简的西装“你打了我！你不能走！大家都看到了，我要去告你！”
　　方简没有回头，腾出一只手从上衣袋子里抽出一张名片丢了过去“我的律师会随时奉陪！”
　　11.
　　拉着秦小阳一路走回幼儿休息室，方简‘嘭’的一声关上门，将团团放在小床上，伸手捧起秦小阳的脸。
　　“疼吗？”
　　秦小阳摇头，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滚出眼眶，秦小阳吸吸鼻子说“没关系！”
　　方简没有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绝对的相信秦小阳是无辜的。
　　看见秦小阳红了眼眶，泪水凝结在小巧的下巴上，方简非常心疼，情不自禁的将他揽进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用行动给予他安慰。
　　团团看着自己最喜欢的秦哥哥哭了，也老实的坐在小床上一眨不眨的看着，眼里慢慢升起水雾，耷拉着嘴角眼看就要跟着掉眼泪。
　　秦小阳从方简手臂的间隙里看到泫泫欲滴的团团，爱心开始泛滥，也不管自己刚才还沉沁在难过当中，挣开方简的怀抱将团团搂紧怀里，焦急的问道“团团，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弄得方简哭笑不得。
　　这一次因两家孩子的纠纷引起的闹剧告一段落，那女人自知理亏，没有如她扬言那般将方简告上法庭，只是将她那顽劣的孩子办了转学。
　　秦小阳依旧是双语幼儿园最受欢迎的老师，依旧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家长将孩子送进他所管理的幼儿班。
　　因为小孩太多，幼儿园考虑之后增派了一名幼师做秦小阳的助手，正好是一直爱慕着秦小阳的学妹，那个女孩。
　　方简开始有了危机意识，因为那女孩对秦小阳的企图再明显不过，而且他们日后朝夕相处，难保不会日久生情。
　　但是方简想不到应对的计策，幼儿园不是他的，不能按照他的安排去调制人员。
　　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脑海灵光一闪，为什么不把他留置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呢？
　　下班之后，方简拿着公司的职位表敲开了秦小阳的公寓门，开门的是那女孩，陈悦，方简记住她的名字，是在她成为了秦小阳搭档的那一天。
　　陈悦看见方简会莫名的忐忑，就像是小猫面对猎豹，那种无形的气场带着凌厉的魄力，迫使她在面对他是时候会有种心虚的错觉。
　　这不是一种好的迹象！陈悦告诉自己。
　　秦小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是方简，脸上绽放着欣喜的笑意“我正打算洗完菜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就到了！”
　　方简微笑，依如往常的靠着门框看着秦小阳瘦弱的背影，酝酿了一下语句，探试性的问起“小阳，你想不想换工作？”
　　“没想过！”秦小阳想也不想的回答。
　　“为什么？”方简问了一个最愚蠢的问题。
　　“因为，我喜欢小孩子！喜欢和他们呆在一起！”秦小阳的回答让方简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说他喜欢小孩子！喜欢和小孩子在一起！
　　Gay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
　　如果方简要秦小阳和他在一起，那么秦小阳就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秦小阳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吧！无论方简对他多好，同志这条路也是逆向而行的死胡同。
　　方简觉得自己的爱情无望了。
　　12.
　　一顿饭方简吃的味同嚼蜡，草草的扒了几口饭就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拉开客厅的吊帘，神色阴郁的看着对面的落地玻璃，对面的两个人正肩并肩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虽然没有亲密的举动，方简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毕竟，那副画面才是阴阳协调符合常理的搭配。
　　方简转身，把自己丢进浴缸里，闭上眼睛放松全身，脑海里始终回荡着秦小阳那句“因为，我喜欢小孩子，喜欢和他们呆在一起！”
　　仅仅一句话，把方简的心撕碎的彻底。
　　手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响起，方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显示的名字是‘朱琳’，掌握着方简公司百分之三十股权的大股东朱家的千金。
　　方简调整了一下情绪，接起电话“大小姐！请问有何指示！”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娇笑，方简可以想象朱琳花枝乱颤的媚态。
　　“方总裁！你这样说就见外了！人家就是想你了！想和你说说话，怎么，不欢迎？”
　　方简微微勾唇“当然欢迎！今天林先生的生日舞会那么快就结束了？”
　　“还说呢！你不去，人家哪还有心情去嘛！”
　　“据说，林先生对你好像有那么点意思，前段时间不是还约你去巴厘岛度假来着！”
　　“瞧你那死样儿！想问就直说吧！妹妹我没答应！人家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还在这里拿人家寻开心！”
　　方简邪妄的轻笑“这可不好说！”
　　打情骂俏的调笑了快一个小时，浴缸里的水早凉了，挂断电话方简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围了一条浴巾坐到电脑前。
　　对面客厅的灯还亮着，沙发上没有了秦小阳和陈悦，只搭着一见粉色的外套，方简记得那是陈悦的。
　　方简想起陈悦看着秦小阳那火热的眼神，又联想到第一次见她扑倒秦小阳的场景，想象着这会儿是不是如她所愿的发生了点什么。
　　正这样想着，突然看见秦小阳从外门的方向跑过来，拉过沙发上的外套又跑了回去，身上还整齐的穿着方简看到的那身衣服，看样子是送陈悦离开。
　　方简突然觉得很欣慰，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自家老婆为自己守身如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