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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三个现在 ...

  •   2009年9月27日,下午13:40。
      此时来观看审判的观众已经快要把教室挤满了。其中有不少听到传言而跑来的网球部后援团。看到仁王几次三番被逼到绝境还努力地为未来辩护,很多本来就是粉丝的女生感动了。在他面对川下的判罪要求提出反对时,有些女生忍不住打起气来:“加油!不要认输啊!”
      虽然因为法庭要求肃静,这些加油的声音很快就在工作人员的介入下被迫停止了,但也成功地拖延了一点时间,让仁王得以整理思路。
      川下以就事论事的语气对陷入沉默的仁王说:“已经没有仁王律师可以反对的地方了。”
      “噗,不要说得那么绝对。铃木确实就她个人来到弓道部的理由做出了合理的说明。但是她并没有对白马来弓道部的理由做出合理的解释。”
      川下回应道:“仁王律师一直在坚持白马与铃木来到弓道部的理由是一致的,忘记了吗?”
      “我的记忆力倒不至于那么差。”仁王厚脸皮地说,“可我现在发现我弄错了。白马与铃木来到弓道部的理由绝对不一样。证据就是那张照片。”
      仁王所指的照片自然还是那张拍摄了坚果壳与塑料袋的杂物角落。
      “铃木来到弓道部后门的理由是为了堵幸村会长。换句话说,她打算来见爱慕的异性,并约他约会。她也做出了与这目的相符的行为——刚才她自己也提到,她还去厕所补妆。可是反观更早到来的白马做了什么?她在杂物堆旁边剥坚果吃,还吃了一大堆。想必她的手一定弄脏了,说不定嘴角还有残屑。这是瞒着同伴偷偷摸摸来见心上人的少女会做的事吗?”
      柳生点头:“这里确实存在很大的疑点。”
      川下礼貌地问:“仁王律师该不会打算等白马清醒了,让她自己到法庭上为你解惑吧?”
      仁王心想如果那样的话就最好了,至少可以拖延几个小时,说不定还能拖到明天。但只有表面上温柔恬静的川下boss显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在这里提出这种欠揍的提议,分明是在逼boss放大招,秒掉只差一步就掉下悬崖的他们。
      仁王识相地说:“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间接推测出白马的意图。我请求法庭就白马的行为,让与她接触过的九十九作证。”
      这个提议倒是出人意外。
      “可是九十九桑刚才已经为她与受害人白马的相遇做过证了。”柳生问,“有第二次作证的必要吗?”
      “嗯。白马的身上存在疑点是不容置疑的,纵然铃木不是同党,但白马来到弓道部的目的仍值得怀疑。因此我要求九十九站在白马的‘观察者’的角度上来作证。”仁王说着看了川下一眼。
      川下对他的建议并没有表示反对。从她的脸上仍然看不出她的任何心情,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非常淡然。
      仁王却感到了超级强烈的精神压力。每次川下都不声不响地任他发表长篇大论,甚至会顺着他的意制造她自己的不利状况,然后淡定地逆转,把他逼到悬崖边上。
      几次这么一来,仁王心态再好也有些不安起来了。
      让未来去作证该不会是个超蠢的主意吧?可是现在除了让未来去作证之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行了。
      仁王再一次强烈地感觉到成步堂龙一快败诉时的心情,真是……超不吉利的心情。
      柳生见川下没有反对意见,同意了仁王的申请:“那么就让九十九桑再一次为遇见白马那时的事作证。”
      “我明白了。”未来非常清楚她的处境。仁王已经为她做得足够好了,换做她自己为自己辩护,估计开庭10分钟内就被川下boss杀得连渣都不剩了。她的作证就是最后的翻供机会,哪怕努力思考到烧掉脑子,也要作一个对判决有用的证,抓住仁王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未来再一次站在证人席上。和上一次不同,即使是坐在最后一排的观众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仁王说:“把你看到的,感觉到的,全部如实地说出来就好了。”
      未来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书记官开始录音。未来作证道:“大概11:50的时候,我换好衣服往弓道部的后门走。之前我跟海斗通过一次电话,他跟我说如果工作不忙,就会来接我一起去逛海原祭。我打算在后门那里停留一会儿,给他打电话。但是我绕过杂物走到距离楼梯大约有4,5米左右的地方时,我看见白马在杂物堆旁走来走去,又蹲在一堆杂物中间,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稍等。”仁王打断她的供词,“白马那时究竟在干什么?”
      未来摇摇头:“她好像有点焦虑……不,不如说是兴奋之类的感觉。她走来走去的时候明明面对过我的方向,也没有注意到我,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样。她徘徊了一阵,突然蹲下来不动。我完全弄不明白她想干什么,才觉得她很鬼祟。”
      “后来呢?”
      “然后我就问她‘喂,你在这里转来转去做什么’,她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一下就跳了起来。见到是我,她突然兴奋起来,对我又叫又骂。那些话骂得太难听,感觉是那种毫无理智的泼妇才骂得出的,我无法复述。我莫名被她臭骂了一顿当然感到很生气,就骂她有病,叫她离开弓道部。我用逼近她的方式赶她到了楼梯附近。白马的表情很可怕,突然伸出手扑向我,我吓了一跳躲过了。”
      未来的记忆到这里结束,仁王当然记得刚才叫她作伪证的事情,立刻接过了话茬:“那么作证就到这里。我要开始询问。”
      未来的证词和第一次做的证没有太大的区别,但补充了不少细节。仁王很认真地听了,没有要求书记官重新播放,直接询问道:“白马骂你时只说了脏话,没有说别的吗?”
      “没有,都是诅咒和咒骂,感觉充满恶意,却没逻辑。”
      “她的情绪很高涨吗?”
      “是的。”未来想了一下,“而且现在想起来,她的眼神好像也有点怪。”
      “哪里怪?”
      “好像有点没有焦距,看着我却不像在看我这样的。”
      仁王问:“你有没有从她身上闻到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未来回忆了一番:“好像确实有点什么味道,但是那是什么呢,总觉得闻起来让人挺不舒服的。”
      “像酒的味道吗?”
      “这倒不像。那味道好像有点刺鼻,有点苦。”
      本来仁王根据未来说的证词,猜测白马是不是醉了呢。可是未来否定了醉酒的可能性。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关头,未来当然是不可能说谎的。
      那么白马那些奇怪的举动,还有那刺鼻的气味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一定有什么答案可以解释。不能让思考停在这里。就算胡扯,也要说出一番可以解释的答案来。
      仁王对柳生说:“根据九十九的证词,白马在和她碰面的时候行为异常,我主张那时的白马正处于某种中毒状态,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此言一出,法庭又陷入了一片哗然的状态。
      柳生再三敲法槌才让教室安静下来。
      柳生问:“检查方要提出反对意见吗?”
      “仁王律师为了得到无罪判决,真是挖空心思,什么超乎常理的假设都能提出来。”川下淡定地说,“更何况刚才律师的那些询问分明是在引导证人往他的判断上靠。我认为证人的那些主观认知并没有多大的可信度。”
      仁王抢在柳生说话前叫出反对:“根据之前铃木的证词,她与白马见面时并没有发现白马有什么异常,两人还互相讽刺,可见白马那时理智尚存。但是在铃木离开,九十九到来的这几分钟内,白马开始行为异常了。我是否可以认为她中毒的时间就在这几分钟内。因此让白马中毒的东西应该就在现场。证人证词的可信度可以通过调查现场遗留的物品来判断。”
      仁王说得言辞凿凿,其实大部分是顺着情况瞎扯的。如果调查现场也调查不出任何有毒的东西,那么未来就完蛋完定了。
      川下对此的回应是:“真不愧是有欺诈师之名的仁王前辈。”
      仁王不做声地与她对峙。
      川下道:“把现场所有的东西都调查一遍是不现实的,我们不是警察,并没有那样的技术和时间,当然也不可能去拜托警方做鉴定。既然仁王律师坚持白马是中毒的,那么想必仁王律师心中已经对毒物的实体有了切实的猜测。请仁王律师明确地指出是什么东西让白马中毒。这样调查起来就比较方便了。”
      “……”
      “为什么仁王律师陷入了沉默?”川下问,“难道仁王律师所说的白马中毒论只是胡说的,并没有好好考虑过吗?”
      “毒物应该是在那段时间与白马有过身体接触的东西,或是食物之类。”否则就不能解释为什么未来和铃木都没有中毒。
      “仁王律师的意思是,令白马中毒的东西是那堆坚果?”
      “……不,我认为不是。”仁王没有顺着川下的陷阱往下跳,“既然九十九刚才作证说闻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说明那毒是有气味的。白马吃了那么多坚果,说明她并没有感到坚果有异味。”
      “那么毒物的正体是什么呢?”
      仁王低头去翻资料,看起来要提供证据。那个零食的袋子里除了坚果还有未开封的牛肉粒,果冻,pocky,瑞士卷,铜锣烧,袋子外有一瓶冰镇的菠萝口味饮料。能让白马中毒的东西应该就在她身边,很有可能就在这个袋子里。但会是什么呢?
      川下倒是大度,也不再逼问,给他最后的时间去喘息。
      还在证人席上的未来握紧了双手。整个法庭都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奇迹,或者是……失败。
      仁王把资料足足翻了两遍。他双手撑着桌子,抬起头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随即掏出了手机查看。
      川下看向柳生:“我想法庭已经可以宣判了。”
      柳生在最后的关头稍微偏袒了仁王,再一次询问道:“关于毒物的正体,辩护方还有什么要陈述的吗?”
      看完手机的仁王把手机放在了桌上:“是的,我已经明白这次事件是怎么发生的。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实——不,应该被称为,有预谋的犯罪。”仁王一改刚才已被逼入绝境的模样,无比自信地出示了证据:“这张照片揭示了毒物的真相。”
      书记官根据仁王出示的复印件,找到了复印件的原版照片并播放在屏幕上。
      那是一张菠萝味运动饮料瓶的特写。
      “这瓶运动饮料是在现场找到的。虽然刚才那张塑料袋和坚果壳的照片没有拍到它,但根据文字资料来看,它的位置就在放在坚果壳的白色塑料袋旁边。塑料袋里的收银条表明它和袋子里的零食是同一时刻在便利商店被买下来的,因此它是白马自己携带来的袋子里的东西。它就是令白马中毒的道具。”
      川下看了照片:“仁王律师的意思是白马曾经饮用这瓶饮料。”
      “不,这瓶饮料并未启封。根据资料上的描述,这瓶饮料是冰镇的。这张照片也确实可以证明这瓶饮料是冰镇的,透明的瓶子里还可以见到融化的冰块。最近的天气还有些炎热,因为温差的关系,瓶身上覆盖着水汽。”
      川下用指尖点着嘴唇,微微皱起眉头,显然也发现了那个瓶子的奇怪之处。仁王说:“奇怪的地方就是,瓶子只有瓶口处的小半部分瓶身上水汽凝结成了小水珠,而大半部分的瓶身只蒙着一层细小的水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况呢?合理的解释是,为了防止它打湿其他纸包装的零食,原本有一块手帕,或是布包着它。毒正是下在那块手帕上。那种毒应该一开始没有什么味道,因此白马并没有发现不妥。她到弓道部后,打开袋子翻找零食吃,随手把这瓶湿淋淋的饮料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了一边,并没有在意。”
      “原来如此。”柳生推理道,“因为白马的手上沾着毒,因此一边食用零食一边中毒了。”
      “是有这种可能性,但是不仅如此。白马吃了一堆坚果后,铃木来到了弓道部,两人互相讽刺了两句。铃木离开后,白马可能打算收拾收拾。这时她的手因为剥那些坚果而弄脏了。比起翻衣服找纸巾,眼前有一块离她很近的,而且被打湿了,很容易擦干净手的手帕,她当然会拿过来用。她用那块手帕擦了手。此时手帕上沾的毒开始挥发出来了,她应该是闻到了奇怪的味道,于是就把手或是手帕凑到鼻子下闻了一下,确定了手帕上确实有什么东西。白马对此,应该感到很惊讶,也有点恐慌。”
      “稍等。”柳生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白马的手帕上下了毒,但是白马自己不知道?”
      “这里存在一个常识性的误区。因为白马吃了袋子里的零食,我们就会认为这袋零食是白马买的,白马对袋子里有什么东西知根知底。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证据就是放在袋子里的收银条。”
      书记官播放了收银条的复印照片。
      “这袋零食是在学校外的便利商店买的。购买的时间是今天上午的11点20。但是根据学生会对白马的行动调查,白马今天一上午都没有离开过学校。所以这袋零食并非白马购买,而是别人买好了以后交给白马的。”
      柳生陷入了沉思:“请继续说下去。”
      “至于为什么那个人要把这袋零食交给白马,与白马到弓道部来的目的有关。白马来弓道部的路上一定也看见了书道部的状况,她难道不像铃木一样能分析出幸村会长会到弓道部来吗?不可能,否则她们就不会互相讽刺对方。但是从白马毫不在意形象地在弓道部后门吃坚果的事实可以推测,她确信‘幸村会长是不会到弓道部来的’。为什么她能这么确信呢?因为有人对她这么说。那么这个人是谁?首先这个人一定是与幸村会长有关的人,说的话能取信于白马。其次这个人还拜托了白马一件事,对,就是‘幸村会长还托我为九十九买了吃的东西,但我也走不开呢,能不能麻烦你把这袋幸村会长托付的零食带给九十九呢?’”
      仁王仿佛见到当时场景一般声情并茂的演出令全场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白马应允了,可能她觉得为幸村会长跑腿是义务,也会讨会长欢心。可是她心里不痛快,否则她就不会去翻塑料袋里的东西,更不会随意拆开东西吃了。她在弓道部等着九十九,感觉很无聊,便心想反正九十九也不会知道袋子里少了什么,她为什么不悄悄享受一下会长的心意呢?白马完全中了圈套,因为碰了那块手帕而中了毒。”
      连和白马熟悉的那几个后援团都觉得仁王的推测正是白马那贪吃又贪心的女人的真实写照。
      仁王说:“但是我知识有限,无法推测出是什么毒。”
      “是□□。”一直安静地听着仁王推理的川下突然说。
      仁王愣了愣:“□□……嗯,□□吗?”
      “没错。□□是无色透明的液体,极易挥发,有刺激性气味,常被用作麻醉剂,可以通过皮肤接触与吸入作用于人体。吸入了□□后初期会产生兴奋的症状,最终昏迷过去。白马最初对九十九的咒骂一方面是由于她因为九十九而遇到无妄之灾,一方面是因为她陷入了药物所致的兴奋之中。而在楼梯边,她也是因为药物导致的突然昏迷,才会毫无防备地摔下楼梯。”
      仁王望着像是在朗诵诗词一边娓娓叙述的川下,一时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噗,看来检查方完全同意了我的推理?”
      “我并非作为对手,而是作为一个纯粹的听众,因你精彩的推理而表达我的敬意。但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我的补完只能建立在你的推理真的是完全正确的前提下。”川下不卑不亢地道,“实际上,仁王律师的推理从一开始就站不住脚。因为学生会对现场做过了细致的调查,并没有发现那块浸着□□的手帕。仁王律师要主张白马将那块手帕扔到了弓道部外吗?”
      “反对。”仁王自信地笑了起来,“这是我今天最后叫出的‘反对’了。当白马突然发现袋子里有一块感觉很危险的手帕时,她一定很惊慌。这个袋子她会亲手交到九十九的手里,万一九十九出了什么事情,她百口莫辩。外加不知道手帕上有什么东西,她自己碰过了会不会有事还未知,必须把手帕保存起来去检验一下上面是什么物质。所以她做了一件事,对,是在那种情况下唯一会做的事——她把手帕塞进了自己的零钱包,打算先把它藏起来再说。”
      仁王拿起了他的手机:“这是我在事发当时拍的照片。”
      照片上拍了倒在楼梯上的白马。她的零钱包从口袋掉出了一半。
      川下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那个绒布的零钱包明显地湿了一块。那块湿手帕就在那里吧。
      仁王最终陈述:“因此只要调查被送进医院的白马口袋里的零钱包,我的推理就能成立了。”说完最后一句话的仁王,像是要叹气一般深深呼出口气,看向未来。
      虽然暂时还没有得到无罪证明,但心情已澎湃得无以复加的未来,眼中已满是泪水。擦了擦差点掉下来的泪水,她朝他绽开了笑容。
      未来的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模样谈不上多好看,仁王却不由自主地被她的笑容感染了,觉得这场几近死局的战斗带来的疲惫被完全治愈,心里也热热的。
      数分钟后,从医院的联络被接到了法庭上。陪着白马去医院的学生会成员报告道:“白马同学的零钱包中确实有块闻起来让人头晕的湿手帕。我现在就把手帕的照片传回来。”
      “拜托你了。”结束通话的柳生终于敲下法槌:“现在宣判,白马菜摘伤害事件的嫌疑犯九十九未来,无罪。”
      教室里欢呼一片。
      “手帕的照片已经接收完毕。”书记官的声音也差点被喧哗吞没。
      柳生点点头。这下可以找到真正的犯人了。他凑过去看了一眼证物。这一眼,让他愣住了。他推了推眼镜,仔细看了一眼手帕上绣的名字缩写,半晌后才抿起了嘴唇望向了正与未来、海斗站在一起的仁王。
      这块沾了□□的手帕,居然是仁王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三个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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