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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问世间情为何物 ...

  •   深秋的夜里,风吹得残留的叶子飒飒的响,书房里透出灯光,还有凶狠的叫声。

      燕王将桌子上的瓜果点心全掀翻在地上,又狠狠的扇了总管魏宏宇一个耳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不是因为你,本王的铺子能关门吗?!”

      魏宏宇跪下求饶:“这事情是小人的不是,是小人办事不利,但主子细细的想想,左右还是苏敬泽这毛孩子在跟主子过不去,竟然想出降价的法子挤兑咱们,若不是他这一招,咱们的茶馆还开的好好的,王爷又何至于少了一大笔的进项。”

      烛火忽明忽暗,燕王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凶狠了些:“父皇一醒来就想到的是秦王,现在两个小毛孩子也敢在我头上拉屎拉尿,真当本王是个面人?!不给你点厉害,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魏宏宇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能走到燕王府总管这一步,还是因为足够了解燕王,燕王此人就是心胸狭窄,又极其吝啬阴狠的小人,欺软怕硬,睚眦必报,要想让燕王饶过他,还是想要转移了他的心思才成。

      苏敬泽喝的一身的酒气,云儿侍候着苏敬泽洗漱了,有些不满的道:“芷文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挡着点,竟让少爷喝成了这样,若是秦嬷嬷在跟前,不知道要怎么说少爷,夜里大约又要睡不着了。”

      秦嬷嬷如今养在庄子上,好些时日不见,苏敬泽还真有些想了:“你抽个空出去看看嬷嬷,厨房新近做的叫云酥的点心不错,嬷嬷定会喜欢,记得多带点,别的你看着拿,若不够了在给我说。”

      云儿叹气的点了点头。

      莺儿年纪小,性子活泼也爱到处走动:“今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奴婢方才见着老爷了,老爷也是一身的酒气,还撞见了一身酒气的芷文了。”

      苏敬泽并没有醉意,将帕子给了云儿,问莺儿道:“我父亲有没有难为芷文?”

      “奴婢只是行了个礼就过去,也没敢往跟前凑,不过就是觉得怪怪的。”

      翠墨拨了拨灯芯道:“你只行了礼就知道怪怪的?别乱说话。”

      莺儿撅了撅嘴:“少爷,奴婢没乱说话。”

      苏敬泽笑着道:“少爷知道你没乱说话,一会让谁去看看芷文,他也喝了不少,若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知道了少爷。”

      丫头们刚刚退下,苏敬泽还没有睡着,屋子的窗户竟然自己开了,跳进来个黑影。

      苏敬泽在黑暗里缓缓的睁开眼睛,淡淡的道:“你来做什么?”

      黑暗中的影子浅笑着道:“想你想的睡不着,自然就来了。”

      苏敬泽抿了抿嘴:“你走吧。”

      黑影竟是熟稔的走到了苏敬泽的床边,坐在床头看了苏敬泽好一会。

      风吹着云层走过,云后面的月亮就漏了出来,清浅的月光透过窗户投射到屋内,渐渐屋子里两人的轮廓显现了出来。

      赵轩睿冷硬的轮廓在此时竟是意外的柔和广阔了起来,头上没有带发冠,只是将一头长发稍微扎起了一些,其余的都缎子一样披散着,穿一身黑丝绒的袍子,整个人一半在夜色里,一半在月光里,那一双凤眸亮的璀璨。

      两个人瞪着看了好一会,苏敬泽甚至觉得自己心跳加快了,双手攥着缎面的被子,赵轩睿忽的就勾着嘴角笑了笑,自己动手脱了靴子,又去解腰带。

      苏敬泽吓的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了下去,又不敢大声说话,压着嗓子道:“你这是做什么?平白无故的发什么风?!”

      赵轩睿停了手里的动作,用被子裹住了苏敬泽,慢条斯理的道:“小心着凉了。”

      苏敬泽有些发愣:“你做什么?”

      赵轩睿解开腰带脱了外面的袍子,自己上了床,在苏敬泽的身边躺下,见苏敬泽还坐着,拉着他道:“你也躺下,给我匀出来点被子,我怕着凉。”

      他说的极其自然,就像是在说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苏敬泽越发摸不着头脑:“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何时准你在我床上躺了?”

      赵轩睿看起来似乎有点冷,两只手抱了抱肩膀,苏敬泽抿着嘴,哼了一声,到底是躺了下去,赵轩睿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往苏敬泽跟前靠了靠,闻到了他身上清浅的香味才觉得舒服了起来,盖着苏敬泽的被子,枕着苏敬泽的枕头深吸了一口气:“你也往我跟前靠靠,你这被子不够大,别没盖严实了。”

      苏敬泽闭着眼睛道:“您的被子大,您去盖便是了,何必来我这里。”

      赵轩睿往苏敬泽跟前挤了挤:“被子在大又如何,不是跟你同床共枕,就是在奢华也一文不值。”

      苏敬泽闭着眼睛不说话,他猜不来赵轩睿这忽然举动的意思,只是赵轩睿忽然挨的这个近,竟让他有些安心的感觉,他闭上眼困意就悄悄袭来、

      赵轩睿又何尝不是如此,闻着苏敬泽身上的味道,他前所未有的心安,来自未来的未知的或者已知的危险和恐惧,刹那间消散,他垂下眼睛去看苏敬泽,却发现他竟然浅浅的睡着了,那长长的睫毛恬静安然,他的心也恬静起来,眼眸里盛着浓烈的笑意,伸手揽住苏敬泽尚且绵软的腰身,脸颊贴着他的额头,在前所未有的安宁中缓缓入睡。

      被窝里还留着几缕熟悉的味道,人却早已经不知去向,苏敬泽有些茫然的坐起身,乌发披在身后像一件温暖的披风,遮挡着晨起的清冷,他捂着自己的心口发了一会呆。

      天渐渐亮了起来,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越过窗棂一直照进了屋子,他白净细长的手指尚且有几分幼稚线条,在阳光下有些透明,前世种种早已经灰飞烟灭,连心境都变了,他早就是苏敬泽了。细碎的脚步声拉回了苏敬泽的思绪,云儿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外面露气当很浓重,云儿的发髻上还有带着几滴露珠。

      “少爷醒了,也不叫奴婢,奴婢侍候少爷洗漱。”

      苏敬泽点了点头,随口道:“芷文今儿怎么还未来?往常他都起的早的。”

      “莺儿昨晚上让人出去看,等了好些时辰也没见回来,刚刚我又打发人去看了,想来一会就回来了。”

      苏敬泽手上顿了顿:“莫不是我父亲罚了他了?”

      “若真有这事情,院子里的人早早的就来说,哪里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少爷是多想了。”

      这到也是,苏敬泽自手头上有了银两,对下人赏赐一向丰厚,在加上苏武的看重,这府里没有一个人不巴结苏敬泽的。

      锦然的脚步有些慌张,看见云儿在里面侍候,就停住了脚步,云儿看了一眼苏敬泽行了一礼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苏敬泽喝了一口盐水:“难得你也有失了分寸的时候。”

      锦然脸上的神情没有多少变化:“芷文在老爷的屋子里留了一整夜,刚刚才被老爷的小厮送回来,他不让人进去看视。”

      苏敬泽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厚重的地毯上:“你在说一次。”

      “少爷,我不说,你也听清楚了,芷文出事了。”

      苏武尚未穿上外衣,只穿着丝绸里衣在榻上躺着,宿醉纵欲,正头痛欲裂,几个姨娘要进来侍候都被他打发了,如今到是遇上了棘手的事情,若不是敬泽跟前得意的人,便是要了也没有什么,只是那孩子看着并不大情愿,只怕敬泽是要不欢喜了。

      只是未免也太像白泽了,像的他以为时光回流,白泽又回来了,像的连他坚硬的心也软了。

      苏敬泽站在芷文的门口使劲的拍门:“芷文,你说句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在不吭声,我便进来了。”

      苏敬泽已经作势要进去了,芷文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他脸色有些苍白,披散着一头长发,赤脚站在地上,看着苏敬泽:“少爷我好着。”

      苏敬泽以为芷文会有巨大的哀痛,但芷文看起来似乎很平静,他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芷文摇了摇头,顿了顿道:“少爷我不难受,老爷对我很好。”

      苏敬泽愣在了原地,芷文抬起头道:“除过少爷和锦然,老爷是对我最好的人。”他不难受,甚至觉得他孤单的心找到了停泊的地方,安稳了起来。

      冷面的锦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可是觉得跟了老爷尊贵?”

      芷文淡淡的:“别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我都不在乎,只是我们一向要好,我还是想…”

      锦然笑着道:“我知道。”

      苏敬泽原本的怒气也渐渐散了:“你喜欢怎样便怎样吧,若有为难的事情我帮着你,若有一日不欢喜了,我也帮着你,一会我让大夫过来看看,给你留些药,你好生歇着。”

      芷文笑着的时候像是一只开在雪山上的雪莲在清晨的阳光中苏醒:“芷文记不得自己的父母,这一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遇上了老爷和少爷。”

      爱情总是有奇妙的魔力,超越年龄超越身份,一切世俗都不会带来丝毫的阻力,这只因为明白心中的爱。

      苏武这样刚硬的人竟然也喜欢桂花,书房外有一棵茂盛的桂花树,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好闻又不失分寸,他穿着一身佛头青色的暗纹长袍负手站在树下,褪去了往常的严肃和漠然,一时看上去有些哀伤。

      “来了。”

      “是,儿子见过父亲。”苏敬泽垂手侍立在苏武身后。

      苏武开始注意苏敬泽也仅仅只是因为苏敬泽和白泽的相象,只是不知不觉间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身体里有着相同的血脉,儿子与父亲的情谊终归是无法磨灭。

      静默了一会,苏武先开了口:“刚看过芷文了?”

      “刚刚看过了,他一切都还好。”

      苏武摸着手腕上的石头:“他可说了什么?”

      “说这一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遇上老爷和少爷。”

      苏武多少有些意外:“你又怎么看?”

      “凡是两情相悦的事情,都不当阻止,儿子只想知道父亲又是什么打算?”

      苏武回头看苏敬泽,他有时候总会觉得苏敬泽是他跟白泽的孩子,样貌性情跟白泽都及其相似,也含着外人永远无法看到的狠历和决绝,这一点便跟他相似。

      “你想让我给芷文什么 ?”

      “父亲能给什么?”

      “荣华富贵,锦衣玉食。”

      苏敬泽抬头看着苏武:“父亲,既如此,有何必要了芷文,他不缺这个。”

      苏武默然转身,好一会才道:“是人都会有犯错误的时候,我犯了一次错误,就在也没有找到弥补的机会。这一次我会弥补,但有些事情强求不得,你回去吧,让人去给芷文传个话,让他以后做我的小厮,你在给他挑几个庄子,放到他的名下,是要做小厮还是去庄子上,由他自己选。”

      芷文大可不必这样的,一切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几件荒唐的事情,有苏敬泽在他有更光明的未来,但是他没有要,选择了做苏武的小厮。

      芷文走的时候,锦然在雨里站了整整一天。

      苏敬泽披着衣裳,站在窗边向外看,不大的雨滴连成了大片的雨幕,看不清远处的情景,雨珠成串的从屋檐上坠落,汇成细小的流水向院外流去,桂花也当落了,在这深秋的雨里,铺了一地,沾满了泥土。

      连他不禁也要在心里问一句:“世间的情,到底为何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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