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突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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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雄壮的大明宫还笼罩在墨蓝色的晨曦里，建在湖边的皇帝寝殿里龙涎香的香气才稍微淡了一点，又有宫女在纯金二龙戏珠的香炉里点上了香片，又悄悄退去，皇帝爱花寝殿外面也摆着花盆，宫女长长的衣裙经过的时候，总有些花会被扫到，在宫女整体的身影之后，轻轻摇曳。
皇帝年纪大了，每日早晨起来早朝是要费大力气的，叫皇上起床也是内侍们极其头疼的事情，不叫自然不行，叫了吵起了皇上又会挨皇上的起床气，吕春松胳膊上架着浮尘，看两个小太监站在皇帝的龙床边推推搡搡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谁叫皇上好一点。
吕春松咳了一声，两人往后一看，立马机灵的退到了一边，吕春松就站在了靠前的位置，他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身后的两人，往前走了两步，在帐外轻声道：“万岁，该上早朝了。”
皇帝毕竟是年纪大了，稍微一点响动都能吵醒，吕春松叫了两次还没听见里面的动静，便多少感觉不对，手放在床帐上稍微一犹豫还是掀起了一个缝，弯着腰偷瞄了一眼，见皇上还在里面好好躺着，想了想一脸谄媚的笑意轻声道：“万岁，该起了，要不早朝就迟了。”
皇帝依旧没有动静，吕春松这个时候才察觉到，皇帝就是连呼吸都极粗重，不是往常的情形，他掀开床帐往里一看，皇上一脸不正常的潮红，这才意识道问题大了，匆忙凑道皇帝跟前叫了两声：“皇上，万岁？”
叫了两声试了试皇帝的额头，竟是烫得吓人，一贯冷静的吕春松呀的叫了一声，失声道：“快宣御医！快宣御医！”
官员们披着还未散去的夜色，已经有不少在紫宸殿外的广场上等候上朝，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伯阳侯看了看跟花长歆，陶立飞站在一起的苏武，终是笑着凑到跟前道：“听说二公子绝处逢生，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公子以后定有不菲的作为！”
花长歆长了一脸的胡子，是正经制科出生的武状元，标准的武夫样子，嗓门像大钟一样又响又亮：“伯阳侯会说话，谁不知道苏将军家的二公子是个人才？小小年纪就是县试第一，宣尚书对他都是赞不绝口，皇上还提过了好几次了，以后当然会有大作为！”
伯阳侯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将军的嗓门，这会怕是站在紫宸殿都听的到了。”
因现在的武将文墨上甚至比文官还要厉害，因此像花长歆这样举止粗鲁的却是不多见，会被笑话也无可厚非。
陶立飞怕起冲突，忙挡在两人中间问一旁的苏武：“敬泽身子可无大碍？”
苏武点了点头：“他到没受什么伤，就是折腾的累了些。”
花长歆正站在陶立飞的身后：“你挡我做什么？”
正说着，听的魏王到了，几人都看了过去，恰好魏王也看了过来，他看上去还是往常的样子，似乎一点风雨将至的危机感都没有，苏武皱了皱眉头，上前跟魏王见了礼，魏王还是以往对待苏武的样子，尊敬又不失分寸，热情又将尺度把握的极好：“敬泽身子怎么样？”
“并无大碍。”
魏王欣慰的点了点头：“无事便好，敬泽是个有真才学的孩子，以后也定会是怎么大宋的栋梁之才。”
“臣替犬子谢过王爷夸奖。”
齐王在几个兄弟里身形算是高了，带着一脸的笑意，笑的温和又翩翩如玉，已经走了过来：“我听的有人提起敬泽了？你们别抢了，敬泽是我给我的宝贝女儿圈的好女婿！”
泰安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粗声粗气的道：“你捣什么乱？你家那大女儿比敬泽大了两岁，下面的最大的才四岁，差的年纪太大了。”边说着又去拉苏武：“咱们当年还一起打过仗，我还做过你的帐前先锋，咱们交情不浅，你知道我女儿佩静吧，长的如花似玉又温婉贤惠，跟敬泽年纪一般，两孩子在一起最好不过了！”
齐王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泰安王，那佩静郡主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谁家要了谁家倒霉的主。
苏武便是一贯冷淡，也一时都有些尴尬，花长歆也凑热闹，哈哈笑道：“林甫，要不，把我闺女也给敬泽吧！”
陶立飞一贯是老好人，笑着打圆场：“原本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现在竟是一家有儿百家求，林甫好福气啊！”
苏武抱拳：“都是大家谬赞。”原来的话题到稍微打过去了一点。
秦王在天色的遮掩下站在不远的地方在听着一众人的说话声，心口上似乎有个刀子在来来回回的划，刀子不够锋利，并没有划出多大的伤口，但在浅的伤也是伤，总会疼的，他似乎才意识到苏敬泽终有一日也要娶妻生子，儿孙满堂，而他却不是苏敬泽最亲密的那个人，甚至他都不如苏敬文跟苏敬泽来的亲密。
他转头又去看站在人群里的魏王，魏王在几个王爷里是最讲究穿着打扮的，似乎连那衣裳上的金线都比别人的要耀眼明亮一些，他眯眼看着泰然自若的魏王，一只手一直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有内侍却慌张的跑了出来，在台阶上大声道：“传皇后娘娘懿旨，皇上龙体欠安，今日不早朝！”
这话就像是投进了湖中的巨大石头，立时激起了千层波浪，苏武往前走了一步，跃出人群：“皇上现下情形如何？”
内侍一看是苏武，忙恭敬的道：“皇后娘娘还有懿旨，让将军，宣尚书，还有花长歆将军，陶立飞将军，跟五位王爷一起去寝殿。”
秦王猛然转头去看魏王，魏王明明看上去是满脸的担忧，但秦王就是觉得这样的脸色下掩盖着的是欢欣雀跃的神情，魏王似乎感觉到了秦王的眼神，转头看向了秦王，竟是失望的的摇了摇头：“枉父皇一贯疼爱与你，父皇生病你竟丝毫不见戚色。”
前世的秦王虽看上去霸道蛮横了些，但还是少了几分厚黑的学文，重新活过，这一世的秦王并不是别人能轻易伤害到的，他呆呆的道：“皇兄刚刚说了什么？”
他看上去似乎是被吓傻了，根本没有听来魏王在说什么，这比起来满脸戚色，自然是更胜一筹，当然也会有人接着在一旁将戏演完，齐王安抚的拍着秦王：“我知道你担心父皇，没事，别怕，有二哥在，父皇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的。”
燕王脸上的肥肉颤了颤：“一定会好的。”
魏王的脸色阴了阴。
楚王淡淡的道：“可能去看父皇了？”
寝殿里，御医当着几位王爷大臣的面给皇帝把脉，已经快六十岁做皇后时间最长的裘皇后，穿着打扮的一丝不苟，似乎每一根头发丝都有它自己该在的位置，流苏的摆动都是有明确的轨迹，抿紧嘴在皇帝的床边站着，裘皇后能在位这么久，除过本身的聪慧，也确实有威望，便是苏武在这个老皇后跟前也是不敢随意放肆的。
两个御医都把了脉，一致的都是说：“皇上补过头，虚火过旺，躁了气血，皇上本身的气血就偏于燥热，下脉盛，体气胀与腹，筋脉阻塞，晕厥了过去，用些凉血导气的，先看看皇上能不能醒过来。”
在活一世，很多事情已经与前一世完全不一样，比如坠崖，比如皇上这个时候无缘无故的生病，最开始的胜局在握的把握似乎还在，但在也不如先前那么觉得轻松了。
裘皇后看了一眼秦王，对着御医道：“皇上必须医好！”
两个御医忙都跪下磕头：“奴才遵旨！”
裘皇后往外走去，魏王忙在一旁扶住了她的胳膊，几个王爷跟在身后，苏武几人走在另一侧。
裘皇后走的缓慢又稳健：“也是本宫没有照料好皇上，都按着皇上的意思来了，才让皇上的身子骨吃了大亏。”
宣尚书在一旁忙道：“皇后娘娘一贯贤惠，也未必是皇后娘娘的过失。”
裘皇后笑了笑：“这后宫里出了哪一件能跟本宫没有关系，皇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宫有责任，自己罚俸三个月，以儆效尤。”
不得不承认，裘皇后有让人尊重的能耐。
魏王在一旁道：“母后怎么看这次的事情？”
裘皇后停了下来，回身看向后面的几人：“这也是本宫请了几位大人和王爷来的缘故，皇上身体虚不受补，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因谁而起，总要查清楚，给文武百官，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才成。”
哪个人不知道，秦王总寻些稀有的药材给皇上补身子，说来说去还是说到了秦王头上，就连秦王自己都觉得皇上的事情，说不定正是因为自己，但是这时间未免太巧合了些。
秦王拿了账本，正准备要上奏皇上报复打击魏王，皇上就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让所有的事情都搁浅，给了魏王喘息的机会，甚至完全使秦王手中的账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在不受秦王的威胁。
魏王站在裘皇后跟前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母后，五弟固然常用些药材给父皇，但也是好意。”
齐王皱眉道：“事情到底如何，还要查证之后再说，王兄未免开口的早了些。”
裘皇后淡淡的道：“事情自然要查清楚才好说。”
皇上都有起居注，只要调出来稍微一看就能完全明白皇上一天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到底是因为谁的东西起了作用，一目了然，根本不用多说。
秦王给皇帝用“补药”的频率从起居注显示的来看，确实频繁了些，几位王爷大臣都列坐在下首，裘皇后淡淡的品了口杯子里的茶水：“轩睿，你有什么要说的？”
秦王起了身，这事情可大可小，关键就看怎么说，说不好了扣个谋害皇上的罪名都可以，说的好了，那也只是爱父之情。
“从最开始给儿臣给父皇用药就有御医专门看过，每用一次都有御医，在食后不间断的诊脉，一直未发现任何异常，为何现在忽然有了这种问题，儿臣也无法解释，父皇一贯疼爱与儿臣，儿臣只想报答父皇。”
魏王将手中的茶碗放到桌子上：“父皇的起居注放在这里，凡事都要有根有据，根也有据也有，皇弟这会到说自己不知情了？”
齐王看了一眼裘皇后道：“这事情确实蹊跷，既然轩睿每次给父皇用药都有御医把脉，一直都好好的父皇怎么突然就出了这样的问题？这确实要好好的查查。”
楚王就像是个局外人，一直平静的坐在一旁，不说话，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燕王嘀嘀咕咕的道：“总不至于是有人要下药谋害父皇吧？”
燕王一句话捅破了窗户纸，让气氛一时微妙了起来。
静默了一会，裘皇后将话题抛给了苏武：“苏将军怎么看？”
苏武的声音一旦响起，总会是特别的，十分吸引人的：“皇家无私事，更何况是是皇上的事情，皇后娘娘若是无法决断，不若就给了专门的人去调查，大理寺卿就可以，到时候到底是因为什么，自然就清楚了。”
又是短暂的沉默，裘皇后缓缓的道：“后宫女眷众多，大理寺来人还是不大方便，”
宣尚书道：“此事动静还是不宜过大，不能让百姓们胡思乱想，臣的意思，可先看看皇上此刻情形如何了。”
皇上一贯疼爱秦王，若皇上好了，一心的认为这事情不怪秦王，又偏偏因为他们谁的主张惩处了秦王，自然没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将事情推给皇上来的好。
裘皇后轻叹了一口气：“那便先去看看皇上，这事情等皇上醒来之后在决断。”
裘皇后未必一定想抓住秦王的把柄，惩处他，打蛇打不了七寸，下手自己遭殃的几率很大，她也不过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她的清白，她还是一个合格的皇后，她爱惜自己的名声威望就如同鸟儿爱惜自己的羽毛。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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