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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湍急的水流像是奔腾而下的骏马，带着滚滚的尘埃，似乎有万钧难挡之力陪伴着苏敬泽和赵轩睿一起出了峡谷，跟刚刚准备要出发的苏武一行人恰巧碰上。
即便是中秋时节，正午的阳光也极其耀眼，仿佛是水天相接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两个人，镀着一身太阳耀眼的光芒和水面的金色混在一起，只看的见身形并不能看清样貌，苏敬文站在船头眯眼看，只是觉得像，他的心怦怦的直跳，问一旁的侍卫：“可看的清来的两人？”
侍卫见苏敬文问，慌张的费力看，他还不及苏敬文了解苏敬泽自然看不清楚，苏武和邱继元听到动静也从船舱里出来，邱继元稍微看了一眼，手里的烟锅也扔了，脸上先见了两行清泪，拍着大腿道：“是王爷！”
苏武攥紧了手里的佩剑挺的笔直，似乎还是先前的神情，站在一旁的侍卫却感觉到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周身的压迫感几乎全部消散。
苏敬文觉得心里脆响了一下，似乎是什么碎了又似乎是什么完整了，他即觉得难过又觉得高兴，心里又酸又涩五味陈杂，握紧了双手呆愣愣的站在船头。
苏敬泽看到了船上站的人，高兴的又是对着赵轩睿笑又是朝着对面的船只摇手：“哥！哥！”
他一高兴便忘了行，这地方暗礁还是极多的，船没撑好，不偏不倚的跟暗礁相撞，苏武这边的人还没来得及应一声只见着竹筏忽的被掀起，船上站着的两人一眨眼就掉进了湍急的流水里。
邱继元一愣，接着就是哎呀一声，紧接着便是落水的声音，苏敬文吓的站在船头高声道：“能救上王爷和二公子，都有重赏！”
又有不少会水的侍卫跳下了水。
苏敬泽和赵轩睿一起掉进了水里，苏敬泽一边四下看着可以抓住的东西，一边还要拉着绳子将赵轩睿赶紧拉起来，拽住他的胳膊向水面划。
邱继元到底是功夫高深的人，内力又深厚很快就找到了两个人，见着苏敬泽拽着秦王，松了一口气，赶紧抱着秦王的腰，将两个人一起带上了水，秦王毕竟内力也不错，也不至于太狼狈，出了水大口的喘气。
船上的侍卫扔了绳子过来，拉着几人，不至于被水流卷走。
苏敬泽上了船，苏敬文的情绪似乎才平复了，他沉默的用衣裳将苏敬泽包好，小心翼翼又极其仔细，抱起苏敬泽，朝着赵轩睿点了点头。
苏敬文怀里的苏敬泽乖巧又听话，安静的依在苏敬文的胸口，顺着苏敬文的视线看了看赵轩睿，顺从的任由苏敬文将自己抱进了船舱。
赵轩睿听着身边的邱继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话：“都是老奴不对啊！老奴没有照顾好王爷！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啊！”
赵轩睿收回放在苏敬泽身上的目光，就着侍卫的手起了身：“行了，邱叔，我没事，进去吧。”
船只顺流而下，苏武站在苏敬泽门口看了看，见苏敬泽满面红润眉飞色舞的对着苏敬文讲自己在山谷里的事情：“哥，你不知道，那老虎足有这么壮实，寻常的地方根本见不到，我就像是切萝卜似的一个人就解决了一只，那毒蛇全身黑的发亮，比秦王的那只白蛇还要粗壮，一口吃掉一个成年人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对上了我，我一刀子过去刚好切在七寸上，蛇头应声掉在地上，毒蛇当场就死了……”
苏敬文背对着苏武，并不能看见脸上的神情，苏武只站在门口听了听，转身去了秦王的船舱。
去的时候邱继元正在跟秦王闹：“王爷，您让奴才看看，看看您身上有没有伤。”
秦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坐在椅子上颇有几分无奈的道：“邱叔，我说过了，我没事。”
邱继元不答应，平日看着极其守规矩的人这会几乎要硬上手，站在一旁的擎苍看见了苏武，连忙高声道：“苏将军来了！”
邱继元这才转过了身，见着果真是苏武到了，又恭敬的站在了秦王的身侧。
秦王起了身，勾着嘴角看着苏武：“将军这会来，是有什么事？”
苏武淡淡的道：“王爷做了什么？”
秦王垂了垂眼睑，依旧勾着嘴角笑：“拿到了一件足够颠覆朝堂的东西。”
苏武平淡的点头：“王爷是什么打算？”
秦王反问：“将军了？”
苏武道：“一个也不想放过。”
秦王挑了挑眉头：“我父皇会不高兴的。”
“我是忠臣。”
秦王笑着点头：“这便够了。”
苏武出了船舱，邱继元站在门口看着苏武走远了，又回了船舱，自言自语的道：“苏将军看着这回是真生气了。”
老皇帝出了皇宫，站在翠华山进京必经的路口全副仪仗，坐在华盖之下焦急的等待，一会便问问身旁的内侍吕春松：“秦王了？怎么还没到？”
秦王出事老皇帝险些吓出了病，要不是秦王常常拿着苏敬泽空间的东西给老皇帝用，这一次情形很不容乐观。
也顾不上礼仪规矩硬是带了人出了皇宫接秦王。
赵轩睿是真没有事，只是两次掉下了水完全要靠着别人救，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决定一定要尽快学会袅水，稍微休整一行人就骑马向长安城进发，知道他父皇竟然亲自出了皇城接他又是感动又是无奈，他父皇上了年纪有时候便有了孩子脾气，他又没有什么功劳，亲自出城接他第二日定是要有御史看不过眼说话了，他老远的就见着他父皇出了华盖站在大道上焦急的张望，吕春松站在一旁扶着。
赵轩睿翻身下马，疾步跑向老皇帝，跪倒在地上：“儿臣不孝！劳父皇担忧！”
邱继元跪在地上：“是老奴保护主子不周。”
老皇帝见着儿子完好无损，竟是当场哽咽了，摸着赵轩睿的脸颊只点头：“好！好！没事就好！”
吕春松在一旁提醒：“皇上，秦王定是很疲累，皇上还是先让秦王起来在说。”
老皇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吾儿快平身！”，又踢了一脚邱继元：“你这老东西，行了，起身吧。”
赵轩睿起了身，老皇帝又仔细端详了好一会才道：“一会在让御医给你看看，跟父皇上御撵，给父皇说说，是怎么回事……”
老皇帝拉着秦王上了御撵，迤逦的仪仗穿越长安城进了大明宫。
燕王体型偏胖，平日无事就爱在茶楼喝个茶，在二楼的包间，听着外面安静，见着皇帝出行的仪仗经过，又听说是专门接了平安归来的秦王，愣了愣，闭眼和着屏风后面传来的笛声慢慢的扣着节拍，品着杯子里的茶水，不自觉的又想起了垂花坊的碧涧过两日又要开茶了，他也开了茶馆，好巧不巧的跟垂花坊的悠然居开了隔壁，如今几乎是没有多少生意的，他手上没有权利，又不受皇帝的喜爱，即便是个茶馆，对他也是极其重要的进益，仔细想一想，他就不如开始淡定了，有些焦躁的在椅子上动了动。
魏宏宇是燕王府的大管事，四十出头的年纪，面皮黝黑，身形高壮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掀着帘子大步走了进来，见着燕王眉头紧锁，看着有无限的心事，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过来，行了一礼道：“爷，花无百日红。”
燕王转头看他：“这又是什么话？”
魏宏宇凑到燕王跟前压低了声音：“事在人为，您是王爷，若是您不痛快了，别人怎么能痛快，苏敬泽不过是个小毛孩子，往常咱们是让着他，是您不跟他计较，您但凡用些心思，还收拾不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燕王将小眼睛眯了眯，直摇手：“你胡说什么？正因为苏敬泽是个小毛孩子，悠然居的后面必定还有苏武的影子，你可别乱来！”
魏宏宇笑着道：“王爷也太小看奴才了，若是要动手，自然是让人找不到蛛丝马迹的，莫说是苏武了，就是大理寺卿来了也查不出来什么，王爷自然是放心了。”
燕王的小眼睛往一起挤了挤，又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摸了摸脸上的肥肉，扬声道：“结账！”
魏宏宇笑着高声应道：“是！”
苏敬泽跟苏敬文坐了一辆马车，苏敬泽仗着自己受了苦头，枕在苏敬文的腿上不起来：“哥，你看看我多可怜，就让我多趟一会吧！”
苏敬文低头看苏敬泽，见他闭着眼睛，四仰八叉的躺着，边说着话还要扭一扭身子，像个绿色的虫子完全被翻过放下，起不了身。
他不自觉地笑了笑，摸了摸苏敬泽的脑袋：“像个什么样子？”
苏敬泽听的出他哥话语里的宠溺，越发不愿意起来，只闭着眼睛耍赖：“哥，咱两都这么多天没见了，你就不担心我？我好好回来了，你就多疼疼我，我不过是躺躺罢了。”
苏敬文想，如何能不担心？他想伸手摸摸苏敬泽的脸颊，感受一下这温热的触感，好知道，这一切并不是梦境，外面忽然响起了苏武金属质感浓烈的说话声：“敬文，昨日我跟你说的话你可记着？”
就仿佛是春日里忽然遇到了一股强烈的冰雪，这万紫千红的春忽然就被冻结，在萧索的寒风中颤抖碎裂，苏敬文垂着眼睑，乌沉沉的眼眸看着依旧闭着眼的苏敬泽，握着拳头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生硬的道：“儿子，记着。”
苏敬泽却是来了兴趣，翻身起来，拉着苏敬文的胳膊：“哥，什么事，也给我说说。”
苏敬文静默的看着苏敬泽，看的苏敬泽泛起了凉气，往后缩了缩，打着哈哈道：“今儿，真是好兆头，你看日头多圆多大，多明亮，这就预示着我一定能平安，一定能见着自己的亲人！”
芷文在外面笑着道：“少爷又在乱说话了！”
苏敬泽掀起帘子，威胁的朝着外面骑马的芷文瞪了一眼：“怎么说话了，没大没小的！”
芷文偷看了一眼在前面的苏武，朝着苏敬泽吐了吐舌头，不可否认，已经十三岁的芷文，跟苏敬泽在样貌上越来越像，或者是因为两人长久的一起相处，就是气韵都十分接近，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孪生兄弟。
苏敬泽无奈，回身夸张的笑：“让哥见笑了，我身边的人都没规矩。”
苏敬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头轻笑了起来，苏敬泽愣着道：“哥，怎么又笑成这样了？”
苏敬文抬头看苏敬泽，带着笑意：“觉得高兴便笑了吧。”
苏敬泽实在猜不出苏敬文的心思，也跟着笑：“想来应该是件喜事。”
苏敬文靠着车厢坐着，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仰头闭了闭眼，平视着苏敬泽，一字一句的道：“父亲要我在宣尚林的妹妹宣琦惠和姬凤祥的妹妹姬静瑶之间选一个做我的正妻。”
哒哒的马蹄声像是一首极其熟悉的旋律，似乎安抚着人的心，苏敬泽的心跳的平稳又有力，他愣了愣，也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他的哥哥也要娶妻生子了。
苏敬文看着苏敬泽，苏敬泽看着苏敬文，花瓣一样的嘴唇弯起来，露着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的灿烂：“那两位都是美人又都是才女，哥哥选哪一个，都不吃亏，哪一个做我嫂子都极好！”
苏敬文看着苏敬泽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似乎在分辨他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觉得心口仿佛是插进了一把利器，尖锐的痛，鲜艳的血流了出来，也只有他自己看的见，他还在笑：“敬泽觉得那个更好一些？”
苏敬泽想了想，认真的答道：“琦惠姐姐身子还是弱了些，这样不好，但我一向不喜欢静瑶姐姐的父亲伯阳侯，若是结了亲，跟这样的人家连在一起到是亏的多，仔细想想，还是琦惠姐姐好一些，毕竟家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哥以后相处起来也不至于太累，至于身体上的情形，就看哥在乎不在乎了。”
苏敬文乌沉的眼眸带着极低了的冰寒，淡笑着道：“敬泽说好，便不会差了。”
苏家的姑娘们，苏三姑娘嫁给了已故钱氏娘家侄子钱浩宇，成亲两年生了长女梅儿，苏四姑娘嫁给了裘皇后的亲侄子，裘文武做了贵妾，进门三年，连着生了两子，裘文武娶的正妻是亲表妹，但却被四姑娘比的根本没有丝毫地位，五姑娘和六姑娘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苏嫦曦嫁给了齐王长子赵志颢做了侧妃，很受赵志颢的宠爱，也生了一子，是赵志颢的长子。
苏玉珍嫁的一般，是国子祭酒的庶长子华久平，却是实打实正牌奶奶，又因为苏武的面子，加上苏玉珍本身聪明能干，华久平又上进能耐，在华家很有地位。
外在的条件自然是能分出来些好坏的，但是个人的日子到底是如何，也就只有自己知道。
因知道苏敬泽平安回来，除过在外地的二姑娘，苏武的几个女儿都回了家，家里的事情现如今是三个姨娘管着。
姑娘们都坐在后花园里的亭子里，说着话。
四姑娘过的好苏氏心里才舒坦了些，回了家又见着是姨娘当道，心里又不免不满了起来，四姑娘虽说是个姨娘穿不了大红色，但她将一身绛紫色绣牡丹花的大袖长袍穿的显眼夺目，珠花上的珍珠饱满又亮泽，整个人看着是比做姑娘的时候要漂亮不知道多少，又要尊贵多少，未语先笑，说起话来都极其熨帖：“本来做女儿的不当多说，但自己家里人自己心疼，将军府怎么能让姨娘们当家，我跟几个姐姐毕竟已经嫁出去了，便是有人笑话也影响不大，但五妹妹和六妹妹了？她们刚是议亲的年纪了，便在是大将军的女儿，一般人家也是要看女儿家的品行的，可不能影响了妹妹们的终生大事。”
虽是自己的娘在管家，但比起终生大事来，还是显得微不足道了些，五姑娘皱着眉头，不自主的颔首，六姑娘点头，看四姑娘漆黑的眼睛里满是诚心诚意，她忽然就觉得有些心寒，又有些心虚，低下了头。
苏氏抿了一口茶，去看三姑娘，三姑娘毕竟不是原装的，去了钱家很是没有底气，过的一点都不比做姑娘的时候有面子，只是越加的畏首畏尾，只低着头喝茶。
苏氏放下手里的茶杯：“妹妹说的这话到是极有道理，但咱们又能做什么？”
四姑娘笑着道：“我若说了，姐姐可不许骂我。”
苏氏笑点着四姑娘的额头：“都有两个孩子了，还这般调皮。”
三姑娘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她什么时候才能生下个儿子？她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四姑娘，谁说的当小妾变不好，四姑娘过的比正经的奶奶还有面子。她当时怎的就听了六姑娘一个小孩子的话，做了那样的事情，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六姑娘却是好好的，她撇了一样一旁坐着的六姑娘。
四姑娘笑着在苏氏耳边说了几句话。
苏氏笑着直点头：“可亏了你说了，我都忘了。”
苏武的年纪完全可以在娶一个新夫人，那些惹人不高兴的姨娘们也就嚣张不了了，只在颜氏跟前说几句话的事情而已。
见着苏氏赞同，四姑娘笑的开心，看向六姑娘的眼神却如同一把淬毒的剑。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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