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的春天》少辛

2、见面（捉虫）

　　这个时代的宋早已经不是他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宋，五代十国之后的宋朝是陕西赵家兄弟统一而成，宋第五个皇帝神宗忽然大刀阔斧改革，从苏敬泽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很模糊，但苏敬泽认识的少数的字里面，苏敬泽可以肯定，这个神宗应该是个穿越人士，因为这些字都是简体字，这个时代的女人们不用裹脚，这个时代比起历史上重文轻武的宋朝，更加重视武，这也就是苏武一个武将在宋朝地位高的原因，

　　这个宋代的进士科，制科和武举都同样兴旺，尤其是武举选拔要求极高，文武皆要双全，一旦选中，便就等于飞黄腾达，相比于进士科，制科得要求就松泛了很多，制科旨在选出具有特殊才能的人，先前的朝代制科都是可有可无的，要皇上特旨才能开设，但宋神宗开始，宋朝制科三年一次，也分县试，州试和殿试三等，年龄性别无限制，女子多选绣技或是书法画技，凡能中举者享一定品级待遇，身份地位大为抬高，神宗在位期间奇女子无数，但神宗之后女子科制就淡了下去。

　　在别的他也无从知道，有些也是他推测出来的，只是年纪幼小的苏敬泽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很让他意外了。

　　他还在胡思乱想，钱氏的大丫头五儿已经给她换好了衣裳。

　　五儿笑眯眯的道：“二少爷衣裳换好了。”

　　苏敬泽回过神，朝着五儿露出个无邪的笑意：“谢谢姐姐！”惹的五儿又笑了起来。

　　要用晚膳了，四个姨娘还有家里的姑娘少爷都进了钱氏的屋子，除过已经出嫁的大姑娘苏黛玉和二姑娘苏紫玉，家里还有四个姑娘两个少爷，十四岁的三姑娘苏白玉和苏黛玉苏紫玉都是钱氏所生，十三岁的苏红玉是姨娘汪氏所生，九岁的苏青玉年是姨娘裴氏所生，八岁的苏墨玉是姨娘柳氏所生，新姨娘白氏才十九岁，并无所出，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正得苏武的宠爱。

　　突然从里间走出来的苏敬泽显然让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是一愣。
　　丰满的汪姨娘和老实的裴姨娘正在给钱氏捶背揉腿，柳姨娘站在一侧不知道在说什么，白姨娘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里。

　　圆脸骄傲的三姑娘，富态柔和的四姑娘，单薄清淡的五姑娘，俏丽活泼的六姑娘依次坐在下首，几位姑娘看着样貌都不差，又打扮光鲜，暗下来的屋子里都亮堂了起来。

　　十三岁的大少爷苏敬文穿着一身青色的丝绸圆领暗纹长袍，系着镶金线的腰带，正坐在角落里喝茶，他的五官偏深邃，有些混血的感觉，但混血的孩子又都是出奇的好看，他的眼眸偏大，里面乌沉沉的一片，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薄唇剑一样的犀利，肤色偏健康的小麦色，身形也比一般的孩子高大，见着苏敬泽微眯起了眼睛。

　　大红色革丝长袍并不是多么合身，偏宽大了些，让苏敬泽看起来更瘦弱，苍白的脸颊上因为害羞粉嫩的一片，下巴尖俏，只稍微有几分婴儿肥。丹凤眼里水光涟漪，垂下眼睑便看的见那长而卷翘的睫毛不安的抖动。

　　跟这个弟弟见面的时候少之又少，前些时候听见风声说是不行了，今日却突然出来了，苏敬文撇了一眼上首笑的一脸慈祥的钱氏，又垂下了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慢慢的摩挲着青瓷茶碗，看着袅袅的雾气似乎在出神。

　　钱氏笑着招了苏敬泽在跟前：“快过来，你好些时候不出来，家里的人都快不认识了。”

　　她拉了苏敬泽又看向众人：“这个是敬泽。”

　　妩媚的柳姨娘先接口：“哎呀，二少爷可是好了？这么久都不见，当时大夫都说二少爷养不好了，太太偏不信，硬要给二少爷好好养着，奴婢也只当二少爷没有这造化，谁知道竟然真是好，可见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菩萨怜敏太太的一番苦心，二少爷以后可要好好孝顺太太才是！”

　　苏敬泽害羞的笑着道：“姨娘说的话我都记下了！”又给钱氏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三姑娘微扬起下巴，嘲讽的道：“二弟行得那是个什么礼？连两岁的三弟都及不上。”

　　苏敬泽有些无措，结结巴巴连说了几个：“我，我，我……”

　　不待钱氏呵斥三姑娘，白氏已经轻笑着道：“三姑娘这话可说岔了，不是二少爷不愿意好好行礼，关键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学过，要行也不会行的。”

　　三姑娘瞪着白氏：“怎么三弟能知道他就不知道？！”

　　身旁的四姑娘拉了拉她，五姑娘和六姑娘都低着头憋笑，钱氏黑脸道：“住口！”

　　这个三姑娘能榆木到这种程度到让苏敬泽诧异了起来。

　　三姑娘委委屈屈的看了眼钱氏，最后还是识相的闭上了嘴。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去，院子外面守着婆子见着苏武到了，忙向里面喊了一声：“老爷回来了！”

　　这一声像是给平静的水面投进了一颗石子，即便屋里依旧安静的没有声音，但苏敬泽还是能感觉到一种骚动，每个人都在努力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和情绪，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接近苏武喜欢的类型，苏敬泽抬眼看向钱氏，她端庄的擦满了脂粉的脸上此时更流露出无限温柔和蔼的神情，苏敬泽莫名的打了个颤，钱氏竟是感觉了出来，慈祥的摸了摸他带着他一起起身：“你不是想见你父亲吗？你父亲回来了。”

　　一屋子人都迎了出去。

　　阔步走进来的苏武身形高大，穿着正三品的武官服，带着一种战场归来的人特有的萧杀侵略性的气息，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岁月精雕细琢的弧度，沧桑但不苍老沉稳又充满神秘的气息，浓密的眉毛下狭长的眼眸偶尔从里面总能透出点点的冷光，嘴唇的颜色偏淡，跟苏敬文的一样线条分明的凛冽，他淡淡的恩了一声，示意众人起身，自己径自往里间走去，钱氏放开苏敬泽的手忙跟了上去，四个姨娘也不约而同的跟了进去。

　　苏敬泽还呆呆的站在原地，苏武看着一屋子人的时候眼神太奇怪了，一点都感觉不出来是在看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他觉得那更像是在看…是在看一群无关紧要，又比较熟悉的陌生人。

　　“二弟。”女童特有的尖细又清脆的声音。

　　苏敬泽转头看的时候见是六姑娘苏墨玉，苏墨玉长的像柳姨娘，但脸颊上有一对明显的酒窝，笑起来就显的甜美可爱多了。

　　苏墨玉弯着眼睛道：“二弟过来坐吧，站久了腿疼。”

　　苏敬泽笑了笑：“谢六姐。”

　　椅子高他才六岁，站在跟前看了看又求助的看像了苏青玉，苏墨玉不过是个孩子被他水汪汪的眼睛一看立时就心软了，对身后的奶嬷嬷张氏道：“嬷嬷抱二少爷上去吧。”

　　苏敬泽弯起眼眸笑，眼眸里泛着莹润的光泽，如同午后的阳光，坐在对面的苏敬文乌沉沉的眼眸更暗了。

　　苏敬泽乖巧的向张嬷嬷道谢，张嬷嬷笑着道：“老奴当不得一个谢。”

　　三姑娘不屑的冷哼声又响了起来：“你好端端一个主子跟一个奴才谢不谢的，主子脸面都丢尽了。”

　　苏敬泽懵懂的道：“主子为何不能向奴才称谢，明明就是嬷嬷帮了我么？”

　　三姑娘不知怎的到聪明了，立时就道：“这有什么为什么，奴才侍候主子本就是应当的！”

　　苏敬泽抿着嘴唇道：“但我觉得帮过我就是帮过我，谢怎么都是应当的。”

　　三姑娘竖起两道眉毛：“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三姑娘此话一出竟是生生的让屋子里的气氛有了几秒的凝滞，六姑娘先笑了起来，五姑娘也轻笑了几声，三姑娘只当自己的话有意思，也跟着笑，四姑娘拉了拉她的衣裳，她不满的道：“又怎么了？总拉我的袖子，小心扯坏了！”

　　看着四姑娘尴尬，五姑娘冷笑道：“马屁精！”

　　四姑娘脸涨的通红，看着三姑娘还没心没肺的看她的笑话，慢慢的低下了头。

　　苏敬泽对女孩子之间的话题不感兴趣，看向了对面坐着的苏敬文，如果钱氏是因为怕年长的庶子威胁自己的孩子的地位，那么苏敬文的日子应该也过的不轻省，但他到现在还安然无恙，瞧着周围人对他的态度也知道苏敬文享受着威远将军长子的尊荣，这一切又怎么解释？

　　是因为他自己有本事都避了过去？毕竟才十二岁的苏敬文早已经过了洲试是个小秀才了，他身上还带着一种暗沉的感觉，让人感觉阴阴的，想来日子过的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好。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应该向苏敬文示好吗？他们或许可以成为一个战线上的盟友，但猛然对上苏敬文毫无波澜的眼眸，他立马想起了香饼的事情，不应该轻举妄动，至少要多观察些时日。

　　他礼貌的朝着苏敬文笑了笑，又看向了别处。

　　苏武换了一身佛头青的暗纹家常长袍，这让他看上去没有刚进门时候那么距离远，他深邃的眼眸扫过屋子里的人，猛然在苏敬泽的身上停了下来，苏敬泽觉得这一刻这深邃的眼眸如同讲故事一般飞驰而过太多的情绪，他只来得及看见那里面的哀伤。

　　钱氏的指甲几乎戳到了自己的肉里，她当时还是太手软了！

　　苏武在苏敬泽跟前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敬泽，苏敬泽仰望着自己山一样的父亲：“父亲。”

　　苏敬泽觉得苏武颤了颤，眼里的情绪霎时收了起来，又成了最开始那泛着点点冷光的狭长的眼眸。

　　苏武连声音都带着刀剑的金属质感，冷淡又有穿透力：“你是敬泽？”

　　苏敬泽轻应了一声。

　　“好了？”

　　“好了。”

　　这种对话真不像一对父子，却让一旁的人羡慕嫉妒了起来。苏武跟一家人尤其是儿女们说的话太少了，莫说这种完全是废话一样的对话，正经的事情也往往说的言简意赅，似乎生怕多说一句一样。

　　苏武点了点头，绕过苏敬泽往花厅走去，后面跟上来的六姑娘牵着苏敬泽的手：“父亲大概是真喜欢你，我长了这么大父亲跟我说的话超不过十句。”

　　这又让苏敬泽困惑了，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值得两年未见的父亲见面就表示出这种喜欢？

　　六姑娘嫌他走的慢了些，拉着他的手使了些力气：“走快些吧，别落在后面了。”

　　苏敬泽见身旁的姐姐都走到了前面，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用膳的花厅就在正房的旁边，穿过一条百米长的回廊就到，下人们已经摆好了膳食，四个姨娘侍立在旁边，两岁的苏敬智单独坐在一旁，奶嬷嬷给他喂食。

　　食不言寝不语，晚膳用的极其安静，甚至连碗筷都不会发出一丝的声音，只有苏敬智偶尔的声音：“我不吃，我要那个。”

　　用了晚膳苏武起身就走，苏敬泽看着苏武的背影，终究快步赶了上去：“父亲。”

　　苏武转身看向了苏敬泽。

　　“父亲我已经好了。”

　　苏武依旧淡淡的看着他。

　　苏敬泽接着道：“我已经好了，也六岁了，是该读书认字学规矩了。”

　　苏武皱了皱眉头，这让苏敬泽有些担心，按道理父亲不会不同意，但是苏武的情形有些特殊。

　　苏武打量了他几眼就将目光给了钱氏：“把他挪到敬文旁边的院子，以后就跟着敬文一起读书，至于学规矩，你看着交代。”

　　钱氏的神情有些僵硬，她笑着道：“老爷说的话妾身都记下了。”

　　又亲昵的拍了拍苏敬泽：“还不快谢谢你父亲？”

　　苏敬泽欢快的道：“谢过父亲！”父亲终究还是父亲，没道理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不成材。

　　苏武连个眼神都在未给他，转身出了花厅。

　　钱氏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苏敬泽，快步跟了出去，三姑娘路过他的时候哼了一声，四姑娘柔声道：“恭喜二弟了。”

　　五姑娘朝着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六姑娘笑嘻嘻的拉着他的手：“二弟，你胆子真大，我就不敢看着父亲说话。”

　　苏敬泽腼腆的笑了笑：“不过就是一时的勇猛，过了那个劲现在才觉得有点后怕。”

　　六姑娘眯着眼睛捏他的脸蛋：“二弟，你长的真漂亮！”

　　苏敬泽这一次是真脸红了，这个时代的镜子已经是玻璃做的了，他清晰的发现自己的长相偏女气，甚至有一种黛玉一样的娇弱感，身体是父母给的，他也无能为力，只但愿等着年纪大一些能好点。

　　见着苏敬泽红了脸，六姑娘笑的更欢快了。

　　最后面过来的是苏敬文，他在苏敬泽和六姑娘的身边停下，乌沉沉的眼眸看着苏敬泽：“恭喜二弟了。”

　　他说话的语气听着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让人觉得有一种历经千翻的沧桑，甚至在他那丝毫没有波澜的眼睛的注视下，在加上那高大的身形，很容易生出一种敬畏感。

　　六姑娘立马就止住了笑意，斯文的叫了一声：“大哥。”

　　苏敬文微微颔首。

　　苏敬泽笑着道：“以后还要大哥多关照。”

　　苏敬文也只是微微颔首，不在言语，转身出了花厅。

　　外面的已经点起了灯，苏敬泽跟前没有侍候的人，当然也没有给他打灯笼的人，六姑娘立马道：“嬷嬷和宝珠去送送二弟。”

　　苏敬泽也不推辞：“谢六姐了。”

　　六姑娘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以前好着的时候咱们还常玩了，后来想找你，总被人挡着，太太说你生病要静养，不能打搅你，这么久的时间没见你果然和我生疏了，张口谢闭口谢的，没有以前好玩了，跟以前长的也不太一样了。”

　　“我没跟六姐姐生疏的。”

　　六姑娘又咯咯的笑了起来：“不逗你，快点回去吧，过几日你大概就要搬了，若有什么要的，记得跟姐姐说一声。”

　　苏敬泽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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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三更，多给几多花吧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