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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纯乐天派的自责 ...

  •   日本标准时间19:00整,西蒙一家和谐温馨的晚餐开饭了。

      作为西蒙家少有的贵客(但愿是),铃木学长大发慈悲地赏了我一副碗筷,默许我坐在炎真身边吃饭。本以为见到有名的花花公子加藤朱利和拳击部主将青叶红叶之后,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早已跃升至百毒不侵的境界,但大山拉吉和水野熏两个重量级选手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门口时,我还是被自己刚喝进去的一口汤呛住了。
      上帝啊,你干脆点给我一板砖得了!这地方根本就是“异能怪人聚集社团”吧。

      新进来的两个人都有些好奇和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我连忙低下头假装认真吃饭,铃木前辈轻微摇摇头,表示我是一只无害生物,只是借道过来蹭个饭。于是两人都放下各自的书包,坐进自己的座位。
      西蒙家的餐桌真的很大——这是我低头专心致志数饭粒时得出的结论。

      比起表面上平静内心翻江倒海、如若针毡的我,同坐桌子角落里的炎真似乎也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我一开始以为他不适应家里突然挤进来这么多人,但后来我才慢一拍地明白过来:他是不适应有个女孩子坐在他旁边,因为放在桌面上的胳膊经常会有肢体接触。
      了解到这一点后,我愈加对这个文弱男孩不可理喻:
      你你你,你家有一个魔鬼身材的大姐天天义务给你洗衣煮饭,现在一个没脸蛋没身材的姑娘坐在你身边,至于如此敏感嘛?

      我郁闷地吞下最后一口米饭,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这世界上有个姑娘,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小弟一群,饭菜也烧得比我好十倍。
      败了,彻彻底底地败给铃木前辈了!

      当我打算把筷子放好表示我吃完了的时候,房间门又打开了。
      ……玛丽亚大人保佑这回是个正常人!最好是炎真的爸妈!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这回上帝给我开了个玩笑。
      ——我完全不记得进来的这个UMA到底叫做什么名字了……

      我抱着脑袋极力想搜索一下这个跟我同班两年的UMA到底叫做什么,我记得他/她(或者有可能是‘它’)去年开学的时候做过一个被评价为“至门中学十大演讲”排名第一的自我介绍……问题是,她说什么来着?
      My name is ……
      Shit……Shit P ……?噗,不对不对,不可能有人取这种名字,重想重想……

      那个打扮怪异、身前身后挂着两个游泳圈(我找不到其他形容词了)的女性UMA以某种……鸭子走的一摆一摆方式滑进了屋内。
      她确实是“滑”进屋内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连放下筷子的想法都没有了,只能盯着她诡异地滑进来,再一路滑到楼梯上,侧翻滚上去……哦对了,她滑过炎真身边的时候,顺手拿走了他餐盘里的红豆馅包子,顶在了头上。
      对于这种超现实景象,我沉默了,沉默片刻后我无力地把筷子搁在空碗上,不知道为何,几乎是同时,炎真也立刻把自己的筷子放好。他站了起来,因为太激动所以差点把椅子碰倒(激动啥?),扶好凳子之后他对正教训加藤朱利的铃木前辈说:“那爱迪尔,我跟上野同学去补习功课了。”
      “哦,好。”
      铃木前辈连头也没回,继续对加藤说教。

      我抱着赶紧离开这群怪人的想法,迫不及待地跟着炎真一路上楼,其间不断告诉自己无视那个呈45度角头抵在门檐双脚在另一边的UMA,像个偷偷索索的小偷似的跟着炎真进了他的房间。

      炎真推开他的房门时稍显犹豫,而我此时左顾右盼,发现二楼的房间近乎都是卧室,每间卧室门口都挂着门牌:
      “闯入者肃清!”
      “拳击&笨蛋”
      “水野·棒球”
      “Shitt☆P!!”
      “△拉吉”
      “小朱利的房间~只有诱人的爱迪尔海德可以进来哦~!”。

      ……难道这意味着那些怪人真的住在古里家??

      我冲着那些匪夷所思的门牌咋舌,此时炎真才提醒不断感慨的我:“上野同学,进来吧。”
      我慢一拍地反应了一下,怀抱着“千万别再有什么吓到我了”的心情,忐忑不安地踏进炎真的房间。
      炎真显得比我还纠结,他不安地看着我环顾他小小的房间一周,连天花板上的吊灯都看得清清楚楚,才在我一阵罕见的沉默后问道:“抱歉,我应该收拾一下的……没上野同学家里好吧。”
      我鬼使神差地回头,打心底里向他微笑:“我得感谢你,古里君,你终于没有再拿些超越现实的东西刷新我的认知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感谢上苍,他让我回到了正常人的世界。”
      我自顾自地点着头,将书包放在地板上,就地在小屋里的低矮桌子旁坐下,一副东道主的自觉招呼炎真也坐下一起补习。
      炎真对我突然在他面前强势起来并没在意,或许他早已习惯那群被爱迪尔教训得差点就跪下哭求的小混混私下里拿他出气,还一副自己多么了不起的嘴脸,因此跟着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只是补习的时间超出了我的预想,如我之前所说,炎真对学习态度还是值得肯定,只是成果欠佳。不过这事着实折腾了我和炎真,试想一道简单的二元一次方程重复讲上三遍,对方还一脸真实无比的不解其意,此时拍桌不是,弃讲不是,再讲一遍对不起自己更不是……
      最终,成功把一干麻烦解除后,我揉着脖子抬头去看钟表,赫赫在目的是整21:00.

      我撑着下巴,莫名对炎真和自己同时升起了成就感。

      “古里君,”我凝视着桌上铺满的各类学科的草稿纸说道,“你很聪明。”

      收拾着书包的炎真动作像是按了暂停键,他惊讶地看着我:“……聪明?”

      “是。”我抱着双膝坐在他小房屋的地板上,第一次认真地对他肯定道:“你不是笨,相反,你很聪明。你功课差,因为你底子不好,要么你是很晚的时候才开始正规学习,要么你一开始学习的时候谁都没有关心过你到底哪里不会,所以才让你落下这么多功课。”
      炎真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我以为那是他没猜想到我会这么想,继续说道:“我建议你向你爸妈求助一下吧,如果不想麻烦铃木前辈或者其他人的话,父母总是能抽出点时间帮你的功课的,是吧?”

      我自以为提出个好建议,等待炎真说一声好,但我没等来他的同意,反而炎真苦笑着摇摇头,脸转到一边没再看我。就是那样尴尬的寂寞里,他沉缓地开口:
      “上野同学……我没有爸爸妈妈。”

      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才鼓起莫大的勇气,却依然不敢正眼看我,只是从嘴里挤出那句再简单不过的陈述句。

      周围流动的空气,顺畅的呼吸,楼下传来的吵吵嚷嚷的喧闹声,还有黑夜里窗外时不时传来的一声蝉鸣,在那时被全部排斥于小小的自我空间外。
      我听不见任何声音,脑海里一直冲撞着炎真假装自然说出的那句话。

      一向没有忧愁、生活得快乐自在,为了生活里再琐碎不过的小烦恼便哭叫上帝待自己不够好的我,是从那时起,真正明白这世界的痛苦。
      有人没有家,有人没有爱,有人孤苦伶仃,有人孑然一生,然而这些故事在我曾经的世界里永远也只是报纸上赚人眼泪的新闻,久而久之便麻痹了神经,让我得以相信自己的生活不会被多么巨大的纷扰所影响,才能傻乎乎地去笃信“简单”的这一人生之道。
      我从未直面过世界上的痛苦,或许我刻意逃避其实这偌大的世界里有痛苦与悲伤存在着。然而我怎样也没有料到,在那间我来往两年之久的教室里,只要我转过身去回头,那个曾一直孤独一人处在教室角落里的男孩,就是我故意逃避的人。

      我看不起小人,看不起霸权,最讨厌的是恃强凌弱的恶人。
      但炎真在我面前,不得不压抑着内心的难受,仍要对我坦白,他已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时,从我心底很深的某个地方一股脑涌上来的,只有无地自容惭愧,还有对于自己的责备。

      我曾经那么自然地认为,我并没有欺辱过弱者。
      炎真却用他的言行在此时此刻告知我,对他人被欺负这一事实袖手旁观,一直无动于衷,以“这不干我的事”来充当借口的我,才是那个被我自己讨厌的自私之人。

      我根本就不了解古里炎真。
      他的心思其实我从未揣摩过,他的想法我也从未考虑过,只是因为觉得好玩,所以我试图让他笑笑。这就是我所谓的“拯救”。

      我帮助的不是他,我帮助的是自己。
      但炎真却选择相信我,只因为我帮了他。

      那一刻,我认清并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从今天开始我想尽全力帮他;第二,从今天开始我想改变我自己。

      我明白这世界多么美好,可是有人不知道。
      但那个人却心地善良,在坚持着向往阳光。

      有光落在他的身后,他依旧能向着阳光成长。即使力气多么渺小,一再的失败挫伤了他的善良。
      我也许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看更多的光,让他相信世界飘满了绯红色灿烂的樱花,只要你从未放弃过打开心房,总会有光芒照进来。

      我不知道这可不可行。
      至少我不想看见炎真再这样受伤,却还要强装平安的样子。

      ——那一刻,年轻的我确实如此地下了决心。
      ——我并未考虑过这么做的后果,我单纯地认为应该做些事情,弥补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己的过错。

      ——成年后,我再见到那个已经能开朗地微笑,大方地表白的男人,才会庆幸我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怀着“帮助他人”的简单想法,两个人的命运轨迹竟在不知不觉间转动。

      “古里君,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已到了夜半三更的时候,炎真把我送到了家门口,我这才鼓起勇气对他说。

      “嗯,什么?”
      他并不介意我的无意冒犯,在长时间的补习之后,竟带着些许轻松的口气应声。

      我冲他露出笑容,一字一句地说:“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他一怔,但是条件反射性地点了点头:“啊……”

      “这是什么表情呀,你到底同不同意?”

      “啊……虽然上野同学你这么说……不,我的意思,”炎真说话变得吞吞吐吐,他红着脸看着等待他答案的我:“……好。”

      “那就这样了哦,我明天还是来帮你补课,”我笑眯眯地走近他,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晚安哦,炎、真~”
      炎真的脸蛋,红得像个番茄一样了。

      晚上十点钟,我跑回地处黑曜町的家中时,当气喘呼呼地推开家门,却听见了妈妈惊喜的声音:“啊,小纯,你回来啦!”
      “嗯,”我边放下书包换鞋,边笑脸盈盈地冲恰好也回到家的父母道,“这不是刚好嘛。”

      没有多么复杂。
      帮炎真补习功课,跟两年里说话不到十句的同学交朋友,跟父母一起吃夜宵,一切意料不到的转变都没有多么复杂。

      简简单单,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这样的话,我就能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纯乐天派的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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